笔迷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迷屋 > 贵女掀桌指北 > 第22章 交锋

第22章 交锋

郑达轻笑一声,自怀中取出一块帕子,覆在指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女郎可有求而不得之事?”

“殿下,敢问这世间,求而得者有几人。”王珞沅不答反问,同他打起太极来。

郑达眼底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唇角弧度依旧。他走到王珞沅面前弯下腰,执起她的手。

眸中漾着一泓水色,他的音色微哑,带着蛊惑:“昔日骄纵明艳的王家女儿,失了身后权柄的庇护,竟需依仗区区一介流民以苟且求生,女郎甘心否?”

“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殿下莫不是要助我回王家?”王珞沅心领神会地向他眨了下眼,嘴角慢慢扬起天真向往的弧度。

郑达却不耐烦同她拉扯,他无视王珞沅期待的眼神,挑起她的手指放到唇边,郑重地落下一吻。

“女郎,可有意高位否。”

他倒是不装了!

王珞沅不露声色地凝眉,垂眸睨向郑达乌青的发顶,凉凉笑道:“我本自山巅而来,若非你将我掳至此处,高位于我而言,从来便是触手可及之物。”

郑达抬眸,瞳中泛着幽幽波光,盛满了歉意与……爱意?

王珞沅眼皮跳了跳,心中一阵恶寒。

皇室血脉如何长成了这般模样,以色侍人久之,竟是习以为常,还学会以假做的情爱蛊惑女郎了,当真可悲可笑。

也不知他这副姿态于多少人面前展现过,方能练得这般得心应手。

“殿下,纵我有意,区区一女郎又能如何助殿下得偿所愿?”

王珞沅委婉地拒绝,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何况,我并不看好你。

郑达眼底温度一霎退尽,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且不提女郎能否顺利回到王家,便是回了王家,名声受损的女郎又当如何登临后位?郑奕那小子如何还看得上女郎?”

王珞沅恍然,她道彼时她与小皇帝皆在,郑达手下缘何轻飘飘放过了筹码明显更重的小皇帝,原是个乌龙。

她冷笑,郑达倒是不害臊,她险些便真信了她是被他故意捉来的,哪曾想他非但不知她救了郑奕一命,亦看不清事态局势——父亲若不弃她,皇后之位便非她莫属。

莫非他以为,离了王家的郑氏皇族,坐得稳帝位?出身琅琊王氏,父亲器重,所谓高位于她而言,从来便只有她愿不愿,而非能不能。

三十二亿百千念不过拍手弹指之顷。

王珞沅面色刷的惨白下去,惊恐万分:“我从不敢妄想后位,殿下这般说是要陷我于不义呀!”

“嗤,”郑达眉梢飞起,眼底涌出浓烈的不悦,“装模作样,女郎当晓得,同吾非友便是敌!”

王珞沅闻言,瑟缩了一下,借着惊吓之由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殿下,能否容我过几日再予你答复?”

“你需知,吾并非非你不可,若不愿,吾亦不会强求。”郑达眼底暗流涌动,又端出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殿下……”

“女郎,桓公久候矣,命小人来寻你速去面见。”一身甲胄的士卒匆匆跑来,铁甲撞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王珞沅连声应好,慌乱地向郑达行了一礼之后,转身小跑着离开。

转身的刹那,王珞沅面上外露的种种情绪散尽,双眸似湖面水波不兴,然一旦陷进去,便能发现水面之下的暗潮汹涌,水深不见底。

身后,郑达亦换了一副模样,自以为高深莫测地微笑。

“女郎无事罢!”

小跑过一个拐角,王珞沅便被人拉住手腕。

抬眸望去,她尚不及敛去眼底深色,便已撞入杜珩渊溢满担忧的眼中。

聚在眉心的郁气莫名便散开了,王珞沅轻声回了句无碍。

不知杜珩渊自何处变出一块浸湿的帕子,牵过她的手放在掌心,边擦拭边带着她向前。

“好了,再擦就破皮了,已经擦净了。”王珞沅看着拉着她手擦个不停的杜珩渊,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嘴角。

杜珩渊极其缓慢地松开王珞沅的手,嫌弃地捏着帕子,目光闪烁地看向她:“抱歉,女郎。”

王珞沅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转开头去。

目之所及,幽花摆锦,野草铺蓝,高闵的身影缓缓而出。

王珞沅脚步一顿,心沉到底,高闵竟也来了?

“杜大人,女郎,许久未见,倒是于此处相逢,实乃缘深。”

高闵停下脚步侧过头来,拈花一笑,另一手指尖处的一百单八颗佛珠转速略微放缓。

杜珩渊再度牵起王珞沅的手,轻轻捏了下,亦是弯起眉眼,朗笑着回:“许久未见,高大人俊伟不输往日,想来近日过得不错。”

高闵盘着佛珠的手指一顿,完美的面容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升起的汹汹怒意,勉强维持着超脱出尘的气度。

他上前几步靠近二人:“自是比不得杜大人战场杀敌来得威猛,将官亲上战场,多么难得一见的风景,可惜我竟未曾见到。”

他这是将杜珩渊当成杂耍逗趣的不成,王珞沅拧眉,当日鞭刑加身的刺骨痛意如影随形,令她靠近高闵便克制不住地战栗。

“高大人哪里的话,”杜珩渊浑不在意,只是牵着王珞沅继续向前走去,擦着高闵而过之时,狠狠踩上他的脚。

“你做甚么?说不过便来阴的?”高闵痛呼出声,用尽全力去推杜珩渊却发现撼动不了他分毫。

杜珩渊疑惑地转过头来,一脸茫然:“大人这是何意?某什么也没做。”

高闵怒极反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另一只脚,去踩压在他上面的杜珩渊的脚。

“啊——”

高闵面上出现了一霎的空白,什么慈悲温和的假象通通褪去,面目扭曲,怒不可遏,狠狠瞪向杜珩渊。

王珞沅低下头,只见高闵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站着,左脚踩在右脚之上,颇为滑稽。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王珞沅再也忍不住,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那点见到高闵的惧意消弭于无。

“高大人为何无端去踩自己的脚,这莫非是世家豪族独特的趣味!”杜珩渊顺着王珞沅的视线望去,恍然大悟,偏还装出严肃的样子。

“你,你!”高闵指着杜珩渊说不出话来。

杜珩渊扫了他一眼,凑到王珞沅耳边大声嘀咕:“女郎,我们走。高大人的爱好委实独特了一些,女郎以后还是离他远些罢,看着怪渗人的。”

王珞沅好不容易压住嘴角,又被杜珩渊逗得破功,银铃般的笑声一阵一阵地传到立在原地怒火攻心的高闵耳中。

又绕了几段路后,大敞的门愈来愈近,隐约可见桓符正对着门端坐上首。

杜珩渊松开王珞沅的手,与她一同跨进门去。

“桓公恕罪,某与女郎来晚了些。”杜珩渊向桓符作揖告罪。

王珞沅见状,也同桓符请了个罪。

“无妨,坐罢。”桓符随意地摆了下手,并未放在心上。

王珞沅环视一周,诸位将领皆在静心品茗,桓符亦未对召他们前来之意给出只言片语。

桓符总不至于叫一群人来,便是为了陶冶众人情操罢,可见他意不在她等。

他在等人,王珞沅若有所悟,他在等谁?

“桓公,臣来迟了,望您见谅。”

人未至语先达,高闵已恢复了往日仙风道骨的模样,袖袍翻飞,翩然跨进室中,向桓符行礼。

“哈哈,高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桓符从座上起身,笑着迎上去,又是拍高闵的肩膀,又是拉他的手。

高闵也跟着笑:“为桓公效力乃臣之荣幸。”

“好,好,诸位将军,高卿可是我军大恩人呐,千里迢迢去采了盐,还附带着粮草而来。”桓符又重重拍了一下高闵的肩膀,眼尾沟壑更深。

李蔚闻言,起身面向高闵,语气诚挚:“高大人真乃我军之福星,如此一来,我们便能一路打到与长安军相会。我在此,代失陷故土的百姓与军中士卒,拜谢大人。”

“咳,”高闵面色一僵,颇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李将军,此次我以盐换得的粮草实在有限,如今四处田地被焚,实在是寻不得更多了。”

桓符面上笑意微敛:“高卿能做到这一步已是对吾巨大的支持了,粮草少些也不妨事,打过去了,粮草自然便也多了。”

“臣谢桓公谅解。”高闵敛下眸子又行一礼。

桓符拍了拍他,转向王珞沅:“你曾同吾道,你愿为吾游说换得粮草,如今高卿带来了盐,于你而言,以物换物应当简单些了罢。”

王珞沅尚震惊于高闵手中底牌竟是盐矿,甫一被桓符点名,不知今夕何夕地愣在原处。

“女郎,桓公令你去以盐同世家百姓换粮草。”杜珩渊凑近她提醒道。

王珞沅眼神一转,站起身勾出一抹微笑:“自然,定不辱命!”

高闵不料事情竟是这般发展态势:“桓公,盐与粮草皆乃贵重之物,如何能让一女郎负责,若是她搞砸了该如何是好?”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