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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迷屋 > 一线女法医[九零] > 第8章 第 8 章

第8章 第 8 章

周强咳得喉头震颤似砧板上的鲮鱼,窦原只要开口,他便嚷嚷着脑脑袋晕,双方僵持不下时候,老旧的门轴突然转动,发出吱呀声。

姜嘉诚一身剪裁精良的意大利手工西装下摆扫过门框,黑色的牛津皮鞋后跟落在水磨石地板上留下一道湿痕,金丝边眼镜泛着冷光,透着三里外便能闻到的精英气息。

“真巧啊!盛队。”姜律师腕间的欧米伽手表擦过盛律清的手指,握手力度精准得像天平砝码:“早知道盛队在这里,我该带上新收的太平猴魁,好好喝上一杯。”

姜嘉诚的笑透着恰到好处的讨好和退让,只一眼谁都以为是好说话的弥勒佛,可真对上才明白是令人头疼的狠角色,号称法律界的“常胜将军”,没有他处理不了的经济案件。

周强适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捧着心口哎呦喊呼吸不过来,姜嘉诚扶人的姿态比茶楼侍应倒茶还稳当,“我的当事人身体不适,怕是无法法配合两位警察同志问话,不如等他稍好些再来问?”

两人面上都端着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姜嘉诚和周强一套组合拳下来,摆明就是不愿配合,问话很快结束。

“注意刚才周强的领带了吗?”盛律清扫过口供记录,瞥向窗外护士推着的轮椅正碾过走廊积水。

“高级货。”窦原回想了一下:“看不出牌子。”

差佬大张旗鼓带着搜查令上门,上回眼睛快要长到天上的姚梅也乖乖配合,抖落出不少消息。

华家庆不仅和王圆圆关系非比寻常,在医院外也有不少相好,经常被人瞧见在金玫瑰歌舞厅左拥右抱谈生意,可除去感情问题外,华家庆的确没得罪过人。

刘芳很快被带到了警局,曾经那个受过良好教育、意气风发的高级知识分子,如今却面容枯槁,眼窝深陷,身上穿着件洗得泛白的粉色衬衫,尺寸明显不合身,领口还残留着一圈干涸发黄的奶渍。

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在刘芳头顶嗡嗡作响,她紧紧攥着手指,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衣着不够体面又抬手将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窘迫。

“刘女士,您最后一次见到华家庆是什么时候?”窦原将温水推向她手边,语气的压迫感却丝毫不减。

“最后一次见面是上个月十五号。”刘芳眼圈通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时闹了点矛盾,我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是吗?”窦原深谙讯问技巧,光是刘芳躲闪的眼神,便轻易知道她在撒谎,“一点矛盾?怎么听说是你在华家庆医院大闹一场,砸了他办公室,还差点动了刀?”

“你们警察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为什么还来问我?”刘芳垂着眸子,唇边挂起一丝冷笑。

“我们希望你能自己交代。”窦原语重心长地劝说着:“毕竟不少人都目睹你们争吵的场面,如今华家庆被害,你的嫌疑是最大的。”

“是吗?”刘芳倔强地仰起头,用手背抹去滚落的泪珠,而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闭上眼睛:“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一时之间气不过就去医院和他吵了一家,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最后一句话是咬着牙,从唇齿间挤出来的。

她将最为难堪的一面生生剖开,放在阳光下,供人观赏。囿于婚姻和生育的城墙之中,原本的骄傲志气消磨殆尽,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便是将脸面踩在脚下,宛若泼妇一般,跑到华家庆的工作单位大吵大闹。

可结果……

“你是怎么发现华家庆出轨的?”几乎是咄咄逼人的问话,看着刘芳陡然变白的脸色,一旁记录的女警员面露不忍。

“一个月前我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说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还给外她在龙华小区买了套房。”刘芳笑得癫狂,指甲深深抠进木桌桌缝,表情扭曲,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他刚说完,我心里头的石头突然落地,就像等到了迟到的死刑判决。”垂在桌面的手指蜷了蜷,声音带着怨恨和回忆,“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一个月前?”窦原指腹摩挲着钢笔帽,眉头紧皱:“为什么隔那么久之后才找华家庆摊牌呢?”

生子后的冷淡,刘芳并非毫无察觉,只是家人都安慰她,所有夫妻都是这样过来的,只要好好操持家里,等孩子有出息后,便是熬出头了。

所以哪怕知道对方出轨,她依旧近乎病态地催眠自己,接受枕边是朝三暮四的烂人,只要对方扮演好父亲的角色,维持家庭表面的和谐就好。

刘芳嗤笑出声,以一种近乎自嘲的语气开口,“他在外面搞出孩子,还想要和我离婚。”

一句话轻飘飘的,宛如一撮羽毛,落在心上却是千钧之重。

这大概就是王圆圆流掉的那个孩子,只是时间线对不上,谁会刻意将三个多月前的事情再次翻出来,还以电话的方式通知华家庆的妻子。

对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那你18号到19号在哪里?”

刘芳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回道:“在娘家。”

碰的一声,窦原的搪瓷杯狠狠砸在桌上,溅出一串水珠:“我们已经问了你娘家的人,案发时间段你根本就不在家。”

“怎么?警察同志。”最初的怯懦痛苦通通不见,刘芳冷静得可怕:“你们是在怀疑我杀了他?”

一声轻哼回荡在空旷的房间,最初的怯懦痛苦通通不见,刘芳面无表情的模样,冷静到可怕:“我的孩子还小,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出轨的男人,把自己的下半生搭出去。”

“我们现在给你机会自己交代,如果查出来的话,性质就不同了。”窦原将一叠照片摔在刘芳面前,手撑着桌面以压迫性的姿势扔出一句话:“这是我们在你的旅行包里搜到的衬衫,袖口检验出大量血迹。”

空气粘稠得像是浸了水的棉被,压得人喘不过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芳依旧不愿意松口,可在座的都是经验老道的警员,最擅长的便是从嘴硬的嫌疑人口中挖出证词。

最终还是在窦原的心理攻势里败下阵来。

原来那天她再次接到电话,说华家庆准备卖掉房子,带着小三去香江。她是在无法忍受,便在此来到医院,和华家庆大吵一架。

一时之间情绪失控,抄起桌上的黄铜摆件砸向华家庆,见到他倒在地上,面色惨白,额头汩汩冒血,她吓得惊慌失措,夺门而逃。

当时并没有人见到,她以为只要自己闭口不言,就能保证全身而退。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也低估了警员的办案能力。

而在警员追问华家庆当时状况时,刘芳一口咬定华家庆只是晕过去,当时还伸手想要拉住她,可她最后还是转身离开。蝉鸣骤歇的午后,爆裂的阳光打在身上,烧得皮肤滚烫,她却尤未发觉,直到眼前递来一张纸,才后知后觉地接过道谢。

“外面温度高,小心中暑。”

刘芳仰着脑袋,张开手指,想要挡住榕树气根间漏下的光斑,一时间竟觉得耀目到落泪,纤细修长的手指早已变得浮肿不堪,奶腥味代替了各种药水的味道。

她好像已变得面目全非。

顾文姝并不擅长安慰人,尤其对方还是潜在的嫌疑人,只好又抽出几张纸塞到刘芳手中。

“我同他大学就认识,后来分到一处工作才在一起。”刘芳哭了一小会后,抹掉泪水,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始说话,“最开始我们身无分文,连租房的钱都是找同学借的,我还记得当时住在城西的握手楼里,一年四季都见不到太阳,可只要下雨,屋里就要用搪瓷盆接屋顶漏下来的水。”

只要到夜里,屋里就有老鼠吱吱呀呀乱窜,甚至大摇大摆地爬上床,细长的尾巴扫过露出的皮肤,她总是控制不住尖叫,隔壁的太太便摔锅砸盆嘀嘀咕咕地咒骂着。这时华家庆总是会抱着她,在她耳边一句又一句地保证,以后买一定买一间只属于两人的大房子,再生一个孩子,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她。

“你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刘芳望着天边的云,缓缓吐出一句:“走一步看一步吧。”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骄阳如火,下一秒就是滂沱大雨。

顾文姝刚上楼梯,就见到盛律清端着白色瓷杯站在窗边,对着雨幕啜饮浓茶,不知熬了多少大夜的盛副队,浑身上下都被烟草腌入味,依旧靠着特浓绿茶提神醒脑。

“刚才和她聊了些什么?”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沙哑,视线落在顾文姝身上时带着探究和打量。

“刘芳和我说了些以前的事情。”顾文姝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发现一点很奇怪,华家庆死亡前一段时间,精神变得很焦虑,我怀疑他临时的出差是察觉到了身边的危险,跑出去避祸。”

盛律清眸色一沉,“没想到顾法医问口供也如此在行,要不转去做预审?”

“盛副队长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做就业指导,不如去教《职业生涯规划》,这样书院再也不用担心学生的就业率了?”尾音刻意拖长带着些许软糯的南方语调,酒窝甜过钵仔糕,偏偏每粒字都带着斩骨刀的寒光。

“顾法医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

“比不得盛副队。”顾文姝拎起档案袋直拍在盛律清身上:“办公室摆件的化验结果。”

说罢径直越过盛律清往办公室走去。

华家庆在两年内从小小的住院医师坐到副院长的位置,绝非是胆小怕事之人,不会因为妻子大闹医院就跑到外地,所以这中间有不少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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