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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伏嫽有些出神。

魏琨要出马车。

“慢着,你等一下!”她急促道。

魏琨眉心皱了皱,又坐回去。

隔着一层面纱,他看不清伏嫽的表情,伏嫽指使他道,“你跟他说,大姊姊不在车里,让他不要挡道,耽误我们救治百姓。”

魏琨盯着她的眸光若有所思,她的心提到嗓子眼,还好他没问什么,起身出马车外复述她的话。

苏让这时候才十四岁,一听伏姜不在马车里,当场嚎啕大哭,马车绕过他继续往凤栖原上走,没过片刻,御奴在车门外道,“女公子,那孩子在马车后面追,我们要不要停下?”

“不要停,让马跑快点,”伏嫽冷声道。

前世的伏嫽或许会心软,但是重活的她不会,梁献卓最会的招数,就是装可怜,他装了八年,她也真的可怜了他八年。

为给他登临帝位铺路,她周旋在贵妇中探听消息、拉拢人脉,他在齐地和薄曼女花前月下。

为他能坐稳帝位,她强撑大度接纳后宫妃嫔,委屈求全,他在背后给薄曼女撑腰,放任薄曼女挑衅她这个皇后。

他装的可怜,最后都变成一把把利剑,将她的血肉剁进泥泞里。

“你们要救百姓,大王也是百姓!为什么不能救救他!”苏让追在马车后面大哭道。

伏嫽猛地捶到车门上,喝御奴道,“快点!”

御奴被她这声喝唬了一跳,伏嫽脾性虽娇蛮,但甚少真的当众发脾气,此刻她显然是动怒了。

御奴忙应诺,甩着马鞭,让马车跑的飞快,后面苏让再难追上,没一会就被甩远。

伏嫽背靠在车壁上,一刹那好像周身的气劲都被抽走,她耷拉着眼,察觉魏琨的目光,她轻声道,“齐王几次三番纠缠于我,谁知道这是不是他哄人的招数,他身为诸侯王,就算得病了,宫里也会派侍医给他看病,没必要当街拦大姊姊的马车,我猜他早知道马车里是我。”

“女公子不用与我说这些,我并不想知道女公子与齐王如何。”

马车到了地方,魏琨下马车前丢下这句话。

伏嫽噌的坐直,揣摩着他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她别太自以为是。

自从戾帝赐婚又给他加了官,这厮日渐目中无人,等和他成婚,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凭他一身反骨,定会让她吃尽苦头。

伏嫽便是咬牙切齿,也暂时无法,随后下马车,和他一起往凤栖原上走。

凤栖原上有许多临时搭建的帐篷,朝廷把疫民圈禁在这里,不许他们走动,任他们在这里等死。

戾帝想把疫民全杀了,窦相国一把年纪,几次进宫为百姓求情,戾帝给了他几分情面,才没立刻杀疫民,但别指望他的侍医给这些疫民治病。

这几日朝廷出钱出药,戾帝明显嫌疫民耗费太多,大有不愿再发拨的意思,碍于朝堂上当轴反对,才不情不愿的任窦相国统筹。

疫民委实太多,太常和少府将能用的药材都抽调出来给疫民治病,依然有缺,戾帝说什么也不肯让朝廷再出钱购置药材,只能丞相府自掏腰包,遣人将周边郡县的药材收购回长安。

那些药材平日便宜,也没什么人买,眼下京兆爆发瘟疫,许多豪族私底下都悄悄购置药材,是以这些药材都涨了价。

伏嫽听伏姜说起这个,才想起她在魏琨家里藏了几百斤的雄黄和香艾,这些都是除瘟的好药材,正好能用上,丞相府好歹能省些钱,也不至于因救治百姓而府中亏空。

伏姜自然高兴,便与伏嫽一同进到魏琨家里搬药材,伏姜是家中最年长的姊姊,魏琨虽不是亲弟弟,但这些年过来,也没亏待了他,过去时,还特地给魏琨带了两身新衣新靴,说是给伏嫽做衣裳时,顺便也给他做了两身。

这么一通收买人心,魏琨便也被拉来做苦工。

伏嫽与魏琨经过一个个帐篷,里面有病人渐好,却不敢凑近,远远的冲着他们笑,皆是感激之色,这原上疫民原有近千人,泰半都被他们救了下来,也有没熬过去的,那时戾帝怎么都不松口救人,他们等不到救治便去了,是以这些活下来的人都很清楚,他们是自己的恩人。

他们寻到伏姜在的帐篷,喝了一碗伏姜熬制的防瘟汤,便帮衬着伏姜做事,分药煮药再送药。

这一忙就忙了一下午,剩余的几个帐篷里疫民也都喝上药,等再过一两日,第一批病好的疫民能下地,就不用这么辛苦,可以指派他们做一些杂活,便能喘口气。

只要这凤栖原上的疫民能病好,疫病可以止住,戾帝就不会再动杀疫民的念头。

伏嫽几人日落时要走,有疫民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伏嫽百感交集。

伏嫽朝左右看,看得出伏姜脸上欣慰,但魏琨还像平时一般没表情,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伏嫽也不在意他想什么,此刻夕阳余晖下,她想他们几人一定在疫民眼里有如神将,这种滋味说不上好或者不好。

在算定疫病爆发的时候,伏嫽只想过让丞相府揽下治疠疾的功劳,她其实并不知道,百姓得了疠疾,会有多痛苦,这几日她跟着伏姜来这里医治,看多了疫民们的哀叫凄惨,也看过疫民间互相扶持,即便是被逼到绝境,他们也在竭力求生。

伏嫽前世是皇后,皇后被称为国母,百姓是皇后的子民,皇后应该庇佑他们,前世她感触不到何谓子民,从齐王后到皇后的十年,她全都围着梁献卓转,做人她活得失败,做皇后她更失败。

伏姜带着两人下凤栖原。

伏嫽想到来时遇见的苏让,顿了顿,对伏姜道,“大姊姊,我还想去市廛买一些金浆和菜食,回去阿翁若知晓我们救下这么多人,一定会高兴的要喝酒。”

伏姜欣然答应,转头知会魏琨,“这么晚了,斑奴自己回去也吃不上晡食,不如去家里对付一顿,也正好和阿翁说说在凤栖原上的见闻,阿翁就爱听这些。”

魏琨迟疑了一下,还是应好。

伏嫽兀自撇唇,不吱声了。

伏姜笑他们,都要成亲的人了,还闹别扭。

几人刚下凤栖原,将要上马车,只见御奴拦在马车前面,那地上跪着个半大的小寺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见伏嫽一行人下来,一阵哀嚎。

“求女君救救大王!大王他高烧不止,奴婢寻不到宫里的侍医,女君若不相救,大王他真的要没命了……”

伏姜一听便答应下来,齐王毕竟是诸侯王,若死在长安,终归会招来其他诸侯王猜忌。

伏嫽十指紧攥,不满的悄声道,“大姊姊答应陪我去市廛的。”

伏姜道,“救人要紧,你别任性,你若非去市廛,斑奴也可陪你。”

伏嫽便又不吭声,上马车的时候禁不住剜了苏让一眼。

苏让打着哭嗝还当自己看花眼,不然他也没得罪这女公子啊。

马车上来时两人,归时三人,伏嫽坐在左侧,无精打采的听着伏姜交代魏琨上市廛该买哪些下酒菜,不叫伏嫽贪嘴买太多白灼猪肝,她脾胃弱,夏日里多吃些清汤鲍脯好。

马车摇摇晃晃,她不禁打起盹,在这昏红的傍晚,她好似又回到了前生被梁献卓囚禁在合欢殿的日子。

合欢合欢,本该是极美好的寓意,但却成了囚禁她的牢笼。

那时伏家被夷灭,她亲手打掉了两个月的孩子,梁献卓盛怒之下废了她,依照规矩,她搬离椒房殿,但却被梁献卓强行关进了合欢殿。

她成了废后以后,梁献卓故意羞辱她,不给她宫妃的封号,不让她出现在人前,合欢殿内的宫婢中官都是梁献卓挑选进去的,遵从梁献卓的吩咐,合欢殿前种着羊喜食的紫云英,在傍晚时,梁献卓会坐着羊车①停在合欢殿门前。

合欢殿的前半年,梁献卓在她面前又恢复成了温文尔雅,他像是有足够的耐心陪着她。

她从发疯哭闹到沉寂静默,他常常温柔的问她,他们能不能再要一个孩子,好像孩子成了他的执念,只有她最清楚,他要孩子不过是想将她牢牢的困死在宫里。

变故发生是在落过寒霜的一个秋夜,梁献卓一身酒气冲进了合欢殿,质问她和魏琨是什么关系。

伏嫽已经筋疲力尽,听他说魏琨秘密送信来长安,信是给她的,那封信简砸在地上,她捡起来看,上面只有一句话。

“你愿不愿意来凉州?”

她抱着那信简先是笑,再是哭,听梁献卓崩溃的骂他们是奸夫淫/妇。

她在那一刻终于尝到了报复的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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