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迷屋 > 嫁宿敌(重生) >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16章 第十六章

伏姜目瞪口呆,一时分不清她是在治病,还是借治病在伺机报复。

簟席上躺着的毕竟是大梁天子,若不小心被给作弄死了,当真不好收场,可想想那杯鹿血酒,分明是天子蓄意羞辱,丝毫不顾及伏嫽的死活,她是家中小妹,自小被宠到大,谁舍得给她罪受,偏偏对方是天子,便只能忍下这委屈。

伏姜揣在衣袖中的手心里尽是冷汗,却不能上前拉开伏嫽,伏嫽现充作她的婢女,魏琨又在殿内盯着,他是皇帝的郎官,得皇帝器重,即便是阿翁培养起来的,也怕他不偏私。

殴打皇帝是死罪。

不论是不是报复,都得说是治病。

伏嫽手脚并用,很是出了一口窝囊气,打完人后把袖子捋平,又恢复淑女的姿态,小步小步的回到伏姜身旁,温柔道,“奴婢已替陛下和王太后驱除瘟气,请女君用药吧。”

她说话间隔睨了魏琨,魏琨像根木桩立在错金铜博山炉前,虽然遮着面罩,但伏嫽莫名就看出他此刻定是在作壁上观,戾帝那日羞辱的不止是她,还有他这个“忠心耿耿”的郎官,她暴打这两人,也给他出了气,他此刻心里定在窃喜。

伏姜便将带来的药方递交给魏琨,让他送去少府,由侍医们据药方开药,照料服侍戾帝和薄朱的活计自有这些侍医来做,就用不着她们了。

魏琨送两人到殿外,那几个郎官见他们出来,自发站远,极怕染上殿内的瘟症。

宫里这样的是非地,伏姜急着带伏嫽走,然而伏嫽不急不缓,仰起头细里细气的交代给魏琨。

“烦请记住,要用奴婢那法子,为陛下与王太后驱个三五日的瘟气,才能药到病除。”

她打了戾帝,魏琨岂能置身事外,也得替她卖卖力气,这锅不能她一人背,他一个反贼,定有办法让戾帝被打了,还对他们感激涕零。

伏姜越听越觉得伏嫽这是存心报复,打一次也就罢了,再打上三五次,戾帝和薄朱怕是没个人样了。

伏姜横了伏嫽一眼,让她提好空的药箱,赶紧出甘泉殿。

伏嫽乖乖的跟在后头,小女娘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挽成椎髻垂在不盈一握的细腰上,纵使她脸上有面纱,从那修长秀颈和纤纤玉指也能看出,这是个绝妙的小美人。

那几个郎官都是豪族的纨绔子弟,素日好寻花问柳,盯着伏嫽的背影都能品头论足。

“那小婢女也是个美人胚子,日日遭家中女君嫌弃,还不如脱了丞相府,出来自谋生路,凭她的样貌,便是贱籍,也能入得好倡家,伺候男人总比伺候女君好。”

他们说着污言秽语,得亏伏嫽走了,不然以她的禀性,必会睚眦必报。

魏琨听着不免冷笑,他攥着药方去找侍医。

“可惜进了甘泉殿,回去就要得瘟症。”

几个郎官说完风凉话,眼看魏琨走开,不禁露出嫉恨的神色。

选拔郎官的条件极为严苛,郎官不仅要体貌健伟,还得是豪族出身,由家中为官的父兄保举为郎官,郎官一直是最坦荡的出仕途径,若得皇帝器重,往后定能平步青云。

魏琨没出头以前,这几个郎官最为戾帝信任,他们亦是顶级豪族子弟,戾帝挑选出他们,素有栽培之意。

皇家陵园刺杀案后,戾帝便更亲近魏琨了,戾帝厌恶舞阳侯,这魏琨民间传言是舞阳侯的私生子,他们也曾偷偷跟戾帝告密,戾帝不仅没有疏远魏琨,反倒更抬举他,他们只当戾帝不在意,可转头戾帝就颁下赐婚诏书,让魏琨娶舞阳侯的小女儿。

戾帝这要不是存心的,说出去谁也不信。

郎官们都想看魏琨的笑话,毕竟谁都不愿被一个杂种压一头,可伏家接了赐婚诏书以后,欢天喜地的筹划着亲事,给关系要好的豪族都递了请柬,伏叔牙私下与人说起魏琨这个女婿,也是赞不绝口,不瞎的都看出来,魏琨显然不是他的私生子。

魏琨不过是普通庶身,攀上了伏家,从此一跃成了仕族,有伏家在背后撑腰,对他们更有威胁,这些日子,家中大人们也都提点他们,陛下虽然病危,但也是除掉魏琨的好机会,他魏琨不是最爱在陛下面前表现吗?那就各自站好各自的岗,至于甘泉殿,该是他魏琨进的,谁也不会傻的往里钻。

薄朱只是在甘泉殿服侍戾帝两日,就迅速被染上疠疾。

可魏琨进出甘泉殿,一点事都没有,连侍医都震惊于他体魄强健,怎不叫他们妒恨交加。

片刻后,魏琨又折回甘泉殿喂戾帝和薄朱喝药,根据那西域铃医的嘱咐,这药一天要喝三次,魏琨喂过三次药,戾帝和薄朱于第二日清晨醒转。

两人身上的锦帛被解开,两张脸打的鼻青脸肿,动一下就腰酸背疼。

魏琨给以解释,“陛下性命垂危,丞相家的伏女君研制出了药方,并配以体疗法为陛下和王太后逼出瘟气,陛下和王太后这才转危为安。”

魏琨解释了一番体疗法,并代为转达伏嫽的意思。

戾帝和薄朱还得挨三五天的打,按理说打皇帝是犯上作乱,可现在是治病,戾帝要想病好,也得乖乖挨打。

戾帝对此将信将疑,又环顾四周不见宫婢中官,十分恼怒,怪叫着要人伺候。

魏琨缄默片刻,起身出去,不一会儿带进来几个侍医,侍医们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谁都不敢靠近戾帝。

侍医也把魏琨的话复述了一遍,皆战战兢兢的表示,戾帝和薄朱不被打是好不了的,且他们的病容易传染人,只能关在甘泉殿内静养,顺道支吾,敢近身他们的,都被他们给传染了瘟症,现下只有魏琨能够健健康康的近身照料他们。

这更让戾帝生气,骂了一通后,倒在席子上面哎呦着,浑身高热不止,还哪儿都疼的厉害,一旁的薄朱也是遭不住这浑身疼,只能一动不动的强忍着,唯恐招致戾帝厌弃。

当中有侍医见戾帝好像病发了,直言该上体疗法出一出戾帝身上的瘟气,这样戾帝也好的快。

魏琨便在这时求请戾帝另挑其他郎官施体疗法,“陛下于微臣恩重如山,微臣实在不忍对陛下下重手。”

戾帝听过不少奉承之言,魏琨的言辞放在平日并不能打动他,但现下重病中,其他人都不敢凑近,只有魏琨不畏瘟病,便使得戾帝想到这些时日,凡他嘱托,魏琨皆尽心尽力办好,假使魏琨所言尽是真心,为什么不能将其纳为心腹。

伏氏已是危若累卵。

凭魏琨对自己的忠心,纵使让魏琨杀伏叔牙,也不是做不到。

让伏叔牙死在自己的私生子手里,戾帝光想想就觉得舒爽。

戾帝命侍医们都滚,随后对魏琨语气温和道,“你有此赤诚之心,朕甚感动,等朕病好了,必有重赏。”

他随即让魏琨出去传话,把那几个他先前看重的郎官挨个叫进来,让他们来施体疗法。

魏琨便出殿传达戾帝的口谕,几个原先说风凉话的郎官霎时惊恐万分,互相推来推去,魏琨提醒他们都得进去,他们才畏畏缩缩进了殿,不多时就听殿内戾帝的惨叫伴随着咒骂,都是在骂这些郎官,一声高过一声。

魏琨掩在面罩下的唇轻扯了扯,伏嫽这招甚好用。

--

戾帝和薄朱一日好过一日,只是日日挨打,两人脸肿的像猪头,这等丢丑之事,戾帝断忍不得,把怨气全撒在了那几个郎官身上,身体刚好,就把那几个郎官撤职发落回家,郎官们在宫里吓破胆,这连日亲近戾帝,自然也病倒了,豪族再有能耐,也怕这瘟病,只得求到丞相府,求伏姜诊治,伏姜不能拆穿伏嫽的谎话,给了药方以后,也叫各自归家一定要每日施以体疗法。

那些郎官病痛之下又日日挨打,即便病情稳住,身体也都垮了,他们都是家中着重培养的嗣子,他们不行了,家族里马不停蹄就会抛弃他们,栽培下一个嗣子,免不得一场内斗。

伏嫽自然不关注这些,她只看到伏叔牙近来愈发春风满面,听他说魏琨加官了,除做戾帝的郎官外,还加官侍中。

侍中随意出入宫廷,侍奉皇帝左右,亦可参政,是皇帝最亲信任重之职位。

伏嫽都要感慨魏琨的能耐,她设了个难关给他,结果不仅没难倒他,他还加了官,顺道清除了对他有威胁的郎官,他倒混成戾帝的心腹,前世他一直做戾帝的狗腿子,也没见戾帝为他加官,这一世更风光了。

有几回伏嫽撞见他来家里商议亲事,身上的衣服料子也用起贵的了,看得出如今俸禄殷实,不似以往节俭了。

每回他来,伏叔牙有意要他们相处,如今疫病爆发,也不能出门,只得叫他们在家里坐一处说说话。

伏嫽是不耐与魏琨搭话的,伏叔牙前脚走,后脚她就跟着跑,伏叔牙觉得稀奇,之前两孩子背着他们感情甚好,现在赐了婚,反倒没话了。

这日魏琨休沐,上门来,伏叔牙领着他们两个不尴不尬的坐一处,闲谈中免不得说起这疫病。

魏琨在御前当差,他最知道戾帝的想法,戾帝自从得过疠疾,虽然治好了病,但脸上身上终究留下许多斑麻,他恨极这病,想下令把那些患病的百姓全部处死。

伏叔牙长于短叹下,哽咽着说造孽,却无能为力。

伏嫽这时恍然大悟,上一世京兆的疫病能那么快治好,大抵也是戾帝下令,处死所有患病的百姓,才会那么快遏制了疫病。

她小时候喜欢听傅母说民间趣事,傅母的娘家是养鸡大户,鸡若得了鸡瘟,只能把那些得病的鸡都宰了,才能止住病,戾帝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不把百姓当人了。

三人相对无言。

待到晌午,下人来报,说伏姜接伏嫽去丞相府玩耍,听闻魏琨也在,便叫了一起。

伏嫽重换一套素净些的襦裙,戴上面纱,和魏琨一起出门,坐上窦家的马车,前往凤栖原。

马车行到长安驿馆附近,陡然被人给拦了下来。

伏嫽隔着门帘听见外面尖细稚嫩的中官嗓音,要求见伏姜。

那声音伏嫽再熟悉不过,外面的寺人是梁献卓身边的苏让,他快要急哭了。

“奴婢冒昧求女君救救大王,大王他也染上了疠疾,如今人在驿馆无人搭救,只有女君能救他……”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