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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七周目(已修)

模糊的男女声音响起,飘进婴儿床上的婴孩耳中。

“要给她起什么名字?”

“叫‘业’(karuma)怎样?意为慈悲。”

“慈悲容易被欺负吧,这个不好啦,我更想要我们的女儿像云一样,自由自在。”

“听你的,就叫──”

“云。”

那一声温柔的“云”似天外来音,走马灯戛然而止。长纯云从婴儿时期的记忆回神,冰冷的空气扑面使她发寒的血液像冻僵般,她感觉到眼皮上黏糊的血渍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勉强能够撑开沉重的眼皮。整个人被吸引力轻放到地面,她疑惑着她怎么还没死,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白发男人收回手,张开的掌心吸附一团血糊糊的东西,随意一丢,掉地变成一滩血水。他半蹲她身前,脸上绷带散开一边,冰蓝色的眼睛正注视长纯云,她只被这份极致美丽晃了0.00000001秒,比她上次进步了。

因为这只眼睛依然长在对方的额头上,依然是倒着长。

男人额头上长着的薄唇粉嫩,像涂了润唇膏,它一开一合,说:“你要死了哟,死之前能解释解释我的一个小小问题嘛?”

语气大概很轻快俏皮。

为什么用大概?因为她听不见,只能靠口型脑补。

长纯云迎风咳血,有气无力地吐槽:“对将死之人就不要这么啰嗦了吧,让我安安心心地死掉好啦。”

死太多次,她颇有放飞自我的意思在。

她说话间,男人解开他眼上的绷带,那头反重力竖起的头发顺毛落下。霜雪般的白色碎发随风翘起,手感看起来毛茸茸的,真的摸一摸应该是刺刺的。长纯云只见男人朝后伸手,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将她断掉的小腿部位抓握进他手中,她一脸茫然,见男人用绷带把她的小腿缠绕到断口接了上去。

雪白的绷带没几秒便被血彻底染红。

这有什么必要呢?她这次注定要死了,把断掉的部分接回去,她难道就不会死了吗,死掉的人就能回来吗?

想到这,她伸手想挥开男人继续缠绷带的手,动辄牵动她全身钻心的痛。

男人笑唇微翘,眼眸半垂,口吻甜美,“我们今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

长纯云一愣,疑心是她看错了口型。

她重复他的问题:“你是在问,‘我们今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话刚出口,长纯云眼前一黑。

【七周目】

长纯云望着眼前熟悉的笔筒和电脑,温吞坐直身,电脑的蓝光映进她眼眸。她抓起办公桌上的头绳,随手捉起头发绑成低丸子头。

搞半天原来是回光返照啊。

她双臂展开,伸了个懒腰,桌面被人叩了叩,耳畔飘来男人刻意压低的嗓音。

“云,晚上你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看新上的电影,我知道有一家私影保密性挺不错。”

一身笔挺西装的组长嬉皮笑脸,长纯云见到这个人的瞬间,心底生出一股无言的怜悯,想起上一周目kk没准也是他推的。他们被她连累,的确很悲惨,组长就更悲惨了。

活成垃圾的人生啊,竟然能靠牺牲别人继续延续。

垃圾的人生,再怎么延续,难道就能改变是垃圾的悲惨事实吗?

她决定要拯救这个悲惨的人。

“好呀。”长纯云笑了笑,刻意露出降低人防备的小虎牙,“组长我发你一个地址,我们下班到那见面吧。”

她照上一周目,将脚上的高跟鞋换下,穿上简便的运动鞋,找了借口偷溜出公司。至于给组长的地址,没记错是某个究极邪教的地址吧。

渡化人这种事,还得交给专业人士。

长纯云找了家女装店,脱下身上的正装,跟着店里的jk挑中了同款衣服的不同尺码。这么看,她还很有昔年的青春活力。

并没有因为成为社畜,就变成糟糕的大人。

换成卫衣长裤,长纯云跑到之前和羽毛球初遇的那间咖啡厅,预备守株待兔。

等待期间,她思忖靠近羽毛球的方式。

用之前诓骗教主那套吗,对方有那双嗖嗖的蓝眼睛,显然这个方案完全不行。

……

“……就是这样!拜托您一定要救我啊,只要您愿意救我,我愿意向您献上我最好的甜品手艺呜呜呜呜呜呜……”

长纯云像八爪鱼扒拉男人的西装裤腿,膝跪在男人的尖头皮鞋上,吸着鼻水,向对方诉说完她这六个周目的心酸。她的手自始自终都隔着一堵空气墙,她所谓的扒拉裤腿,也只是扒拉那堵墙。

五条悟一面试图甩开他脚上的八爪鱼,一面思索起她话语的真实性。

“好啦好啦,情况我大概知道了啦。”他笑嘻嘻道。

“意思是能救我的意思吗!”

“这个嘛,要听实话吗?”

长纯云有不好的预感,她捂住耳朵,差点尖叫:“不要!我不想听!”

“还是听一下啦。”

五条悟艰难挪动脚步,在咖啡厅一众顾客和店员围观猴子般的眼神中,带着脚上的拖油瓶找了个安静无人的地方。

街道两旁身栽种金木犀花树,橙黄色小花纷飞。

路灯暖色的光照耀灯下一男一女,白发男人慵懒地背靠电线杆,唇角一直维持游刃有余的笑,他一手抱着刚买的热腾腾的甜品,一手插兜,绷带下的双眸漠然地俯视脚上挂着的黑发女孩。

“首先,我不信哦。”五条悟大大方方说道。

对眼前这个奇葩比《鲁滨逊漂流记》还奇妙的经历,他持怀疑态度。

尤其从对方的精神状态来说,就更可疑了。

她身上咒力泄露并不严重,和其他普通人相比较,别人泄露的是洪水,她泄露的是芝麻。

按她的说法,死了那么多次,在无人记得她的古怪循环里,不疯才怪吧。就算没疯,代表负面情绪的咒力,她泄露而出的咒力也不该只有这么点。

只有咒术师基本上不会泄露咒力。

她明显不是咒术师,没有术式。

“为什么不信啊!苍了天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发誓,要是我有一个字是假的,让我迎娶高富帅,住一户建我也愿意!”长纯云就差用日本人常用的切腹来发誓。

五条悟:“……”

“这样更难让人相信了嗳。”

长纯云闻声抬头,只见他从油纸袋里拿出一盒黄油土豆,甜甜的黄油焦香浓郁,他拿着那盒黄油土豆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他蹲下身,用接近诱哄的语气,笑问:“想吃嘛?”

长纯云诚恳点点头,两眼全是美好的甜食,咽下快溢出嘴角的哈喇子。

“那太好啦,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整蛊我的,这就是你的哟。”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这是我的整蛊,而不是我的亲身经历呢。”

女孩嗓音甜蜜,话语流露的情绪像一谭冰冷的死水,肤色苍白得接近透明,恍若常年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人体器官透着死气,让人不自觉感受到腐烂的味道。这种腐烂并不是气味,而是一种向下堕落的体感。

五条悟说她是“整蛊”,是因为他根本没感觉到对方对他有杀意,也没感觉到她有爱意。

近些年,御三家和高层派过各种女孩子来接近她,要么是想来骗他感情再杀他,要么是对他抱有浅薄的喜欢。

简而言之,这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

此时五条悟眨眨眼,不用拍脑门就想起她自我介绍时说过的名字。

哦对,叫“长纯云”。

她这样的奇葩理由,是五条悟第一次见,也不妨碍把她判定为别有用心接近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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