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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七周目(二)(已修)

女孩微微别过头,以五条悟的视角正好能看见她眼眶通红,青蓝色眼珠覆上白色水雾,透明的液体顺着她脸颊滑落。连带他口腔里甜甜的黄油土豆好似蘸上她咸苦的泪渍,变得生涩难嚼,他微微俯下身,脑袋一歪,把初见的陌生女孩子惹哭这种事对麻辣教师五条来说,良心隐隐作痛。

五条悟吞下甜腻腻的黄油土豆,用女高中生的口吻说:“长纯同学,有没有人说过,你还蛮有演戏天赋的嗳。”

但他的良心并不会因可疑的人作痛。

五条悟挺直身,继续嚼嚼嚼,唇边因为甜甜的黄油土豆而挂着甜腻腻的笑,对长纯云的悲伤没有什么触动。当下愿意在这里听她胡言乱语,也只是因为黄油土豆太好吃,太治愈,而这个人说她做甜品手艺不错。

没办法啦,没有一个甜食控能拒绝甜品的诱惑。

至于这孩子身上一没术式,二没诅咒,什么循环啊,重生啊,不可思议到是他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

被他一眼看穿在演戏,长纯云一面擦擦眼泪,一面站起身,模仿男人的甜腻口吻,语气却颓废,“首先,我已经参加工作了,其次我说的都是实话……”

“是嘛?我不信哦。”

“羽毛球,你知道你今夜伤害了一个多么悲惨的女孩么……”

羽毛球?他?羽毛球?五条悟唇角笑容一僵,抱起臂膀,指尖叩击大臂的肌肉,盯着她半晌,她倔强地也盯着他,最后他反复确认,对方话里的羽毛球真的是他。

他右手拿黄油土豆,左手抬起,指背搭下巴,故作不满嘟起嘴,“我可是超级大帅哥.麻辣教师.五条悟嗳,羽毛球是什么没礼貌的称呼啊长纯同学。”

“麻辣教师什么什么?”

“麻辣教师.五条悟。”

“hhh?”

“是五条悟。”

“好的,hhh。”

在白发男人的死鱼眼凝视下,长纯云有些郁闷地揉揉耳垂,视线三百六十度漂移,“不好意思──其实我──不太擅长记名字。”

是没心没肺,还是没礼貌,亦或是真的记不住,由于不熟悉对方,导致这三者难以评判。五条悟轻笑一声,没再跟她掰扯名字的事。她只不过是来去匆匆的一抹风,与他的人生无关,也许拐过这个路口,他便会忘记今夜见过她,也许因为对方讲述的的奇妙故事短暂不会忘记。

见羽毛球一脸不信,哪有人别的事记得住,偏偏不记人名?他肯定是这样想的。长纯云内心叹气一声,一改之前的颓废模样,神色真挚地睁大眼,“是真的,起码我从见到您到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对没有撒谎。您看看我的双眼,多么的真诚啊。”

她身体往前倾,踮脚仰头,本意或许是想让五条悟看到她的真诚,话音被一道沉厚的掌风打断,只见男人冲她扬掌,她眼球狂颤,下意识闭上眼,以为要被对方掌掴,短瞬间她脑内冒出大大小小的想法:是她判断错误了吗?还是说就算再好的人也不愿意来救她。也是,她没有资格强行要求对方,他们非亲非故,只是陌生人,会救她才奇怪。

那一瞬,女孩子紧闭双眼,鬓间毛茸茸的碎发纷飞,划过五条悟掌心,她身上清淡的橙花香被无下限判定为无攻击性,飘到他鼻尖,浅浅的呼吸间混合着黄油香和橙花香。

这两者混在一起并不难闻。

甜甜的花香,甜甜的奶油香,都很甜。

不过,就是有点齁而已。

五条悟鞋后跟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见到掌心隔着无下限的女孩子紧闭双眼,一副愿打愿挨的模样,他向前伸出的手掌一顿,屈起手指,弹她一个脑瓜崩,随即把手揣进兜里,手指轻轻摩挲骨节。

她愕然睁开眼,傻愣愣地抬手摸着被五条悟弹脑瓜崩的额头,扬起嘴角,“您是相信我了吗?”

“嗯嗯?”五条悟低笑一声摇头,“没有哦。”

“可是您弹我脑门了就是相信了吧!”

两人对视的一分一秒间,漫天金木犀花雨翻飞,围绕他们打转。

路灯把街头面对面的男女染成暖色,彼此的眼神交融,近乎要陷进对方那双蓝眼睛。

这一幕极具少女漫氛围感,起码在路过的人看来,的确很浪漫。

长纯云揪揪头发,像下定决心般,神色诚恳地对男人说:“其实我只有最后一件事瞒着您,那就是我不止不记得名字,我还对帅哥的脸过敏。”

五条悟翕动双唇,蓝眼睛缓缓眨了眨,唇角上扬,“呀,我果然是超级大帅哥,这位大眼睛小姐你对着我的脸流口水了嗳。”

起外号嘛,谁不会?伟大的世界最强.超级大帅哥.麻辣教师.五条悟完全没意识到──他已经被对方带跑偏十万八千里。

对白发男人的自恋话语,长纯云平静道:“……那是因为您牙上有黄油土豆,我是甜食控来着。”

五条悟唇角笑意再度僵滞,被对方的痴女程度震惊不已。

先是说对帅哥的脸过敏,接着对他的脸流口水。

现在为挽尊,说他牙上有土豆。

借口一个比一个不像样。

他瞬间背过身,舌尖顶了顶牙龈,大步流星地朝电车站点方向走,听到女孩高喊着“hhh先生!”,五条悟深怕被她缠上,速度更快。

长纯云不言放弃,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在我眼里长得像毕加索的画!所以我不会对这样的脸流口水,只是觉得您的黄油土豆特别好吃而已,真的!”

“我不信哦。不管大眼睛小姐说什么,我都绝对不会信的哦。”五条悟拖长语调,单手插兜,加快步伐地走路稍稍平复他被对方震惊的心情。

两人就这么她解释一句,他反驳一句,她再强调一句,他继续转移话题一句,跟唱双簧般,抵到电车站台前。

对长纯云来说,她时间紧迫,每次死亡事件都发生在晚上。

此时,电车站台靠近暗黑的夜,正好赶上晚高峰,广播声响和人声喧闹,女孩子疲累的喘息在其中显得微不足道。

长纯云喉腔干涩,叉着腰喘气,被男人跟遛狗似的溜了一路,她抬手拽住包裹他的空气墙,额头滴汗,紧紧凝视他错位的蓝眼睛,在他目空一切的漠然眼神中,她断断续续问:那我、要、怎样说、您、才会信?”

电车呼啸声和灯光如海浪涌来,纷杂喧闹的人声里有长纯云熟悉的东京本土口音,有她不熟悉的英伦口音,唯独没有眼前人的声音。

就在她以为不会得到答案,落寞垂头的瞬间,她眸光瞥见,男人唇珠饱满的薄唇微微张开,在一切浮躁的声音中,他声音如清爽挺立的雨竹。

“……”

长纯云一瞬仰首,睁圆眼,瞳孔微扩。

电车带来的风中吹来金木犀香气,它“呜呜”停下,人群上涌,下站,不同方向的人流交汇,于站台集中。

男人的话逸散在风。

“眼见为实。”

长纯云垂头,抬手掩面,挺了一天的背终于弯下去。

“这次不会真要哭了吧大眼睛小姐?”

听到他含笑的话,长纯云破罐子破摔,低头嘟囔道:“嘁,那意思不就是在说‘收拾收拾,死给我看,我就信。’,反正您也不想管我死活,还不如再回夏油杰那呢,好歹这次我知道该怎么骗他了。”

五条悟闻声静默,垂眸凝睇她。长纯云最后和他对视一眼,故作潇洒向他鞠躬,“谢谢您今天陪我浪费一晚上的时间,我就不继续叨扰您了。”

她说完,维持洒脱转身,走进人群,面上生动的表情瞬间消失,像被设定好的机器人解除了模仿人类的程序。

羽毛球怎么比教主还难接近?他根本不像他看上去那样随和亲切,起码他对她不是这样。

她的思绪被人强行打断。

汹涌而至的人流将她推挤到站台边,她来不及站稳,一片混乱中,脚踝被人一绊,身体往后摔下站台,疼痛瞬间从脊神经蔓延全身,她回过神发觉自己跌坐石子铺成的轨道上。

“天呐!!!”

“有人掉下去了!!!”

“怎么办?!电车要来了!!!”

耳畔响起人群担忧的声音,长纯云手掌撑在尖锐的石子上,她咬牙想爬起来,脚踝传来撕裂的痛,发丝凌乱挡住她视线,眼前赫然涌来一大片刺目的白光。

电车呜呜地轰鸣发动。

长纯云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恍若沉到了深海底,周围的声音被海水阻隔,让她一点也听不清。

无法呼吸,无法眨眼,心跳接近静止。

“混蛋……”她窝囊的碎碎念湮灭在电车撞来的瞬间。

空气在人类肉眼捕捉不到的程度发生波动,苍蓝色的光晕一闪而过。

一旁围观的一大群人在电车掠过后,大多不忍去看轨道的惨状。都以为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会被碾成肉泥,有人定睛一看,惊呼起来。

“人呢?!”

“见鬼了?!刚不是还在这吗?!”

“……”

众人口中的“鬼”,目前处于劫后余生的万分惊喜,和被人冤枉的无辜自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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