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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勾结

“诶,青娘且慢,”郎君拦住女儿,转向王珞沅二人,“女郎声名远扬,李逑久仰。”

老狐狸!

王珞沅眸光一闪,视线凝在他握着书卷的指上,三块比周围肤色颜色偏淡的黄块印在指跟处,脸上未敷粉,却比手白多了。

他这手上显然是带多了富贵饰物的模样,脸上这般白,手却黢黑,他方才劳作时也并未将脸挡上。

假象!

假亦真时真亦假。

李逑确实没钱,起码现在应当是没钱了。

王珞沅扯了扯嘴角,不欲与他纠缠:“李家主既已知晓我的来意,便不必废话,将我要的东西拿出来罢。”

李逑抬手擦汗,谦卑地开口:“女郎也瞧见了,李家如今已是强弩……也罢,女郎且在此处等……青娘,照顾好女郎。”

李逑身影不见之后,王珞沅捻着手指看向一旁唯诺站着的女郎。

“青娘可是单名一个‘青’字?”

女郎愣了一下,抬头睁大眼看向王珞沅,半晌后又垂下头去:“……是的,女郎。”

“你同你父亲真不一样,”贰壹搬来一块石头放在王珞沅身后,随口接了句。

女郎脸色微不可查地一白,看得王珞沅眯起眼。

“女郎,坐。”贰壹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块白布铺到石头上。

王珞沅蹲下身子,正要去掀那白布。

“女郎,久等了……”

李逑推着一小车的米粮气喘吁吁地跑近。

“爹爹,我们自己都不够吃了,你还要拿来送人!”一位小郎君哭着追上来,死死抱住李逑大腿,止住他的行动。

“阿明,快回屋去,听话。”李逑摸了摸儿子的头,柔声细语地劝他。

贰壹不忍心地戳了下王珞沅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要不,女郎,便算了罢,他们也不容易。”

王珞沅转头,看到贰壹眼中明显的对小郎君的怜爱心疼,再去看一旁的女郎的眼神。

若说父亲偏心,她眼中也当有些怨愤吧,为何是这般无波无澜的眼神,仿佛……是局外人。

“李家主,令郎这番话后,我如何还敢抢你李家口粮,告辞。”王珞沅意味深长地开口,转身带着贰壹向外走去。

便宜他了,为这一小车米粮坏了名声便真不值当了。

“多谢女郎,青娘,还不快去送送女郎。”李逑声音传来。

女郎小跑到王珞沅侧前方,引他们出门。

“轰隆”一声,门扉在王珞沅二人身后合上。

“女郎,她方才同你说了甚么?”走出一段距离后,贰壹环视一周,用气声问王珞沅。

“回府再说。”

王珞沅没有回答他,走到前面……

“女郎,你终于回来啦!”李林儿跑到王珞沅身前。

王珞沅扫了一眼院中景象:“付锐、洛生他们走了。”

“是啊是啊,洛生专程留了一句话,说他们不便继续与我们同行,以后有缘再见,”李林儿有些惋惜,“他还问我要不要同他们走,那怎么能呢,我要同女郎一块儿。”

王珞沅颔首,拍了拍她的肩膀,唤来亲卫:“贰肆,去荫林为你主子查查郑达行踪。”

贰肆一愣,不可置信:“女郎……是。”

“万事小心!”王珞沅看着他的眼睛,特意嘱咐了一句。

贰壹一头雾水凑到王珞沅身侧:“女郎,方才那位女郎究竟说了些甚么?”

“荫林,兵,李逑,书房。”王珞沅捏紧手中羽扇,眼底跳动着兴奋的火光,沉沉开口。

贰壹瞪大了眼,半晌后又挠挠头,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贰柒,可识字?”王珞沅看向悄无声息凑近的贰柒,微微一笑。

贰柒脸上闪过被抓包的窘迫,忙不迭地开口:“会,他们中,只有属下,识字。”

王珞沅凑到他耳边:“今夜子时,你潜入李家家主书房中探查一番,带出令你感到震惊的一封信件再赶上我们。”

“女郎,何谓令属下感到震惊的信件,可否说得细致些。”贰柒追问。

“彼时,你自会知晓,”王珞沅没有回答他,面向众人,朗声宣布,“与昨日一致,天一暗,我们便带着粮草走。”

……

林间小道上,密密麻麻的枝杈掩住月色。

一行人牵着几头牛与马,拉着十大车的米粮急速前行。

“女郎,我们赶回接应了。”贰贰、贰叁带着一群人赶到。

王珞沅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下,适才贰柒已带着信追上他们,李逑天一亮便会发现有人进他书房拿走了他与郑高二人勾结养兵一事。

“来得正好,贰贰,你去荫林一趟,接应贰肆,”王珞沅下马走到贰贰面前,“定要平安归来!”

“女郎,定不辱命!”贰贰眼底一亮,兴奋得脸都红了起来。

“贰叁,带路,我们全速前行。”

……

“珩渊兄,我们全速攻往长安。”

桓符在沙盘上重重插下一面旗子,看向杜珩渊。

“报——桓公,元女郎已带着粮草赶回。”一位士卒跑到桓符身前跪下,打断杜珩渊即将出口的话。

“好,好,不愧是沅娘,解了我等之危,”桓符抚掌大笑,招呼杜珩渊,“走罢,随吾去接一接大功臣。”

杜珩渊抿唇,神色复杂难辨,沉默地跟在桓符身后出帐。

“桓师,洛元幸不辱命。”

东方既白,赶了一夜路的王珞沅翻身下马,向前疾行几步到桓符身前,作揖行礼。

“好,好。”桓符亦是向前一步,托起她的身子,眼底尽是赞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赶了这么久的路,女郎应当累了,桓公便先让她去帐中好好休息一番罢。”杜珩渊看出王珞沅疲色,出口解围。

桓符沉吟半晌,看着王珞沅身后一字排开的牛马和粮草,仿佛忘了先前的决策一般:“有道理,珩渊兄先带沅娘去帐中歇息。”

帐帘掀开又放下,隔绝了身后各色的视线。

王珞沅走到榻边坐下,勾起一道笑:“看来这几日,你这职位升得挺快,这待遇都同以往大不一般。”

杜珩渊无奈地笑:“比不得女郎,我也只会些上阵杀敌了。女郎这几日可还好?”

“我拿到了板倒高闵郑达的证据,可惜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王珞沅转过身,看着坐到她旁边的杜珩渊的眼睛。

杜珩渊有些惊讶,掰过王珞沅的肩膀给她按起来:“女郎尽管去做便好,若有需要我之处,但说无妨。”

“嘶,你这是做什么,有些疼。”王珞沅感受着肩膀上的力道。

“这几日同军中的大夫们聊了聊,有位大夫说这样的手法能舒缓疲劳。”杜珩渊按了会儿王珞沅的肩膀后,又把手移到她头上。

“确实,渐渐舒坦起来了,对了,我看你方才在桓符面前欲言又止的模样,是发生什么了?”兴奋紧张沉淀下来后,王珞沅逐渐感受到困意。

“桓符欲速战速决,可说实话,将士们多日行军征战,已是绷紧的弦,再大些的力道便能令弦断了去,何况,女郎的粮草虽能解燃眉之急……”

飘到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王珞沅陷入沉睡。

杜珩渊见状,轻笑着叹了口气,颇为心疼地看着她的脸,半晌后,方才将她在榻上放平盖上被褥,悄无声息地走出帐去。

“集合!”

“快快快。”

“啊,又要开打了?”

一阵嘈杂声惊醒沉睡中的王珞沅,她猛一下坐起,还未完全睁开眼便觉着眼前一亮。

杜珩渊撩开帘子进帐来,叹了口气:“女郎修整好了便去桓符身旁罢,这回总不能再令女郎上一回战场了。”

王珞沅揉了揉额头,恍惚记起陷入沉睡前杜珩渊在耳边的絮叨:“你未劝服他?”

杜珩渊又叹了口气:“桓符他太急着证明自己了,他的野心已经遮住了他的眼睛……走罢,女郎,我先送你过去。”

……

“咚”“咚咚”“咚咚咚”。

“冲啊!”

“杀!”

王珞沅骑着马跟在桓符旁边,站在高处将底下的厮杀场景收入眼底。

真像一群蝼蚁。

曾几何时,她也是底下蝼蚁中的一员,如今倒是成了看客,当真是造化弄人。

杜珩渊在哪呢?他一个大将军还要冲锋在前,也不知是桓符看重他还是看轻他。

铁锈味飘进王珞沅鼻中,浓郁得令她作呕。

“小沅儿,你看吾打得这般急,真的好吗?”一片厮杀声中,桓符轻不可闻的声音却清晰地飘进王珞沅耳中,“嗤,吾当真疯了。”

王珞沅抿唇,桓符哪里是需要她的答案,他清楚得很,他的急功近利不是好事,可他逆水行舟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急切地需要功绩!

可她在杜珩渊的影响下,看着底下一道道人影的倒下,想起那句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拼命活下去”,如何还开得了口去违心地奉承他。

王珞沅看向远方,选择闭口缄默。

突然,她瞳孔一震,讷讷开口:“桓公,西边……”

桓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面色沉到底,手中缰绳紧紧攥起。

“撤退!”

“桓公,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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