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许之洋一边挥手，一边走过来，“你们也在啊，我刚刚去教室没碰到你。”

林柚敷衍地嗯了一声，眼神掠过许之洋，看向许云梦。

许云梦的长相十分具有侵略性，微微一笑，像要勾了魂。

许之洋开口：“忘介绍了，她是许云梦，一班的。”

许云梦十分热络地冲她伸出手，“柚子姐，你好。”

方梦然小声嘟囔：“咦，指不定谁比谁大呢，还～柚子姐姐～”

还没来得及回应，方梦然先她一步说话，“好好好，帅哥靓女你们先玩，我们还要赶下一场，就不奉陪了。”

一边说，一边扶着林柚的肩膀，推着她离开。

“柚子，你别伤心，”方梦然拍拍她的脑袋，“下一个更乖。”

方梦然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一路推着她前往下一个场地。

这关是摘月亮，需要双人合作，两人背靠背，保持平衡力，把球形的月亮从一端运到另一端，放到篮子里，即视为摘到月亮。

全程月亮不能掉到地上，也不能用手作为辅助。一次参加五组，一分钟内过关便算作晋级。

林沐沐刚刚已经淘汰，只剩方梦然和林柚两人组队。

球被工作人员放到背上，林柚和方梦然选择稳扎稳打战术，移动得有点缓慢，不知不觉就成了同组最后一名。

有人因为走得太快，球已经掉到地上，“二号淘汰！”

“恭喜三号通关！”

“四号通关！”

眼看着场上只剩两队，旁边的林沐沐一边给她们加油，一边盯着计时器着急。

按他们这样的速度，就算摘到了“月亮”，很显然也没办法在规定时间内晋级。

林柚也发现了，她抬眼道：“方梦然，我喊一二一，一抬脚，二落脚，我们加快速度。”

“嗯，好！”

两人加快步伐，配合得十分有默契。

与此同时传来的是老师的倒数，“十、九、八…”

倒数还没结束，哐当一声，“月亮”被投进框里。

方梦然开心得自己给自己鼓掌：“摘到了！柚子，我们摘到月亮啦！我们两个真厉害！”

林柚也随着她开心地笑着，却突然想到，许之洋和许云梦是组队参加活动的。

那他们是不是也要这样，背对背，两个人十分默契的，完成这场比赛，然后欢呼胜利。

尽管她不想在意，却感觉心里好像有些莫名的发胀。

“柚子，”方梦然见她走神，捏了捏她的脸，试图安慰她，“不都说了下一个更乖吗，咱们南华附中帅哥这么多，找个学霸喜欢，说不定成绩还能提高。”

方梦然揶揄地看了林沐沐一眼，“比如咱们沐沐的男神，冯若兴，就挺不错~”

林沐沐跳起来，“方梦然！你你你你你！”

林沐沐又羞又恼，追着打方梦然。

方梦然躲在林柚身后：“诶，我我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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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场是“明月投壶”，按方梦然的话来说，这是最没有挑战性的一关。

把箭镞扔到桶里就作数，不限次数，掌握一点技巧后，两人很快就通关。

方梦然调侃道：“沐沐，你应该先来这关的，还能有点参与感哦。”

林沐沐别过头，轻轻哼了一声。

集满了三个章，方梦然很是嘚瑟，摇晃着手中的集章劵：“小菜一碟！简直小菜一碟！”

林沐沐吐槽道：“小心闪到腰。”

果不其然，方梦然就折在了最后一关“飞花令”。

由于奖品数量有限，“飞花令”是晋级赛，两个pk，围绕一个关键字行令，吟诵包含关键字的诗词，一直到另一方接不上为止。

方梦然的语文成绩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她为数不多不偏科的科目，但对方知识储备量过于强大，她答了四五轮就偃旗息鼓。

方梦然哭丧着脸，拍了拍林柚的肩：“柚子，就靠你了！我们团队的荣耀。”

“柚子姐，你也在这啊？我们比比？”是许云梦甜甜的声音。

方梦然牵着林柚想走。

旁边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有此起彼落的议论声。

“这不是许云梦吗？哇，有点期待，她语文就没下过140，这飞花令也是手到擒来吧。”

“那个要和她比的人好像是林柚。”

“靠，这么劲爆？不过林柚好像也挺漂亮的诶，清纯挂的。”

“不是吧，这是要宣示主权吗？快看快看，许之洋也在旁边。”

方梦然嘴角抽了抽，挽着林柚的手：“你们先玩，你们先玩，我和柚子还有点事，等会再过来。”

“没事，”林柚撇开方梦然的手，“我们比比。”

“柚子…”

“没事。”林柚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旁边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倒吸一口气：“我去，真这么刺激啊。”

“她能行吗？那可是一班的学霸……”

“对啊…上次还传阅了许云梦的语文作文，写得那叫一个好。”

林柚垂眼，屏蔽这些声音。其实她并不在乎其他人眼中的看法。

只是别人都攻城略地，把她当作敌人主动请战了，那当逃兵可不是她的做派。

她倒是也想看看，许之洋喜欢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老师拿起一个签盒，让对战双方抽取要行的令字，许云梦伸手示意：“柚子姐，你来吧。”

林柚抬眼，看向站在许云梦身后的许之洋。

他倒好，整个人松弛得很，眼底漾着笑意，好像翘首以盼这场比赛。

林柚垂眸，心底酸胀蔓延开来。

是她逾矩了。

——他只是出自儿时的情谊，礼貌性地照顾她，保护她而已。

甚至还为此得罪了他自己的心上人。

她随便抽了一张纸，老师接过展开：“是月字，正值十五月高悬，倒是也符合今天的节日，那接下来就开始吧，双方行令间隔不得超过三十秒，超过则视为失败。”

许云梦抬了抬下巴，示意林柚先开始。

两人从一开始语文课本上常见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1]”到选修课本都没出现过的“江上月明胡雁过，淮南木落楚山多[2]。”

一共对了整整三十多个来回，旁边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们也太狠了，我感觉我加起来都没背过这么多诗。”

“柚子加油，柚子你是最棒的！”方梦然和林沐沐在那给她助威。

但显然，声音完全不及另一边的“云梦女神加油，云梦女神最棒。”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老师提议道：“两位同学的水平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要不这次就算你们都晋级。”

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战局继续。

两人的思考时间明显比之前要长一些，眼看着快能分出个胜负来。

许云梦突然蹦出一句情诗：“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3］”

然后满脸俏皮地冲着林柚笑。

有起哄声不绝于耳。

林柚不解地抬眸，她真的是要宣示主权？

不过她这么一说，林柚也想到一句情诗，“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4］”

台下为着这两句情诗多了一层解读，爆发更加热烈的议论声。

眼看着思考倒计时趋近结束，老师开始倒数起来。

许云梦摊手，明媚地笑着：“好吧好吧，想不出来了，输给你啦，柚子姐。”

方梦然和林沐沐围上来为她欢呼：“柚子，你古诗储备量也太丰富了吧。”

许之洋也向她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去安慰身旁的许云梦。

把自己还没拆封的奖品晃了晃，递给许云梦，“这个给你吧。”

林柚垂眼，看着手中刚刚领到的奖品，心情倒是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没有那么畅快，心中酸胀的感觉更甚，甚至耳朵里，阔别了很久的耳鸣又嗡嗡地出现了。

身体和心理双重的难受像催化剂，满溢在喉咙里，变成问不出口的话。

她很想问问许之洋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有了喜欢的人，还要和她走得那么近。

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要保护她。

为什么要毫不避讳地走近她，又当着她的面去爱别人。

她不是一个喜欢悬在别人议论的风口浪尖，还能兴致勃勃看热闹的人。

——更不想，当一个别人感情中的插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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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林柚做了个梦。

梦里，火势迅速蔓延，吞噬摧毁掉眼前可见的一切。

一切都在燃烧。

和之前的梦境不同的是，面前有个白色的光圈，淡淡地，周围溢满了柔光，像是阳光照了进来。

她心里有种直觉。

——朝着光走，就能找到出口。

于是她不顾烈火的吞噬，伸出手向光靠近，拼命地、一刻不停地奔跑。

但最后那道光慢慢地关上，在越靠越近时闭合了。

——咔嚓。

是房梁断裂的声音。

下一秒，她从睡梦中惊醒。

深夜，窗外在下暴雨，窗户没关好，有雨丝飘进来，打湿了一地，被子旁也洇湿了一块，盖在腿上黏黏糊糊的。

她想，应该是她错了。

——错在，不该贪图不属于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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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1］出自宋·王安石《泊船瓜洲》

[2]出自唐·刘长卿《江州重别薛六柳八二员外》

[3]出自清·纳兰性德《临江仙·寒柳》

[4]出自唐·张九龄《赋得自君之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