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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005

四年婚姻,让喻礼养成准时下班的习惯。

六点钟,黑色宾利直接驶入地下车库。

旁边的停车位上,停放一辆黑色迈巴赫。

是梁宗文的车。

今天他也准时下班。

梁宗文是中汇集团副总经理,他于中汇集团便相当于程濯于Centrl集团——都是充当吉祥物。

只不过,他这个吉祥物比程濯年长十四岁。

喻礼直接从地库电梯到卧室,简单洗漱换衣之后下楼吃饭,梁宗文穿着一身休闲衣裳,姿态松散坐在沙发上,指间点着烟,烟中熏染淡淡的沉香味。

见喻礼下楼,他立刻掐灭烟。

喻礼眼底掠过淡淡讥讽。

在私人侦探寄过来的如同雪片般的照片中,有一张照片,清晰拍下周晴倾身为梁宗文点烟的模样。

梁宗文没察觉喻礼情绪变化,他直起身,将揿灭的香烟随意扔在紫玉雕花纹理烟灰缸里。

“杜姨要过生日了。”他说。

喻礼缓步走过来,她穿一袭雪青色长裙,长裙及脚踝,行走时,香云纱裙摆荡出幽幽波光。

“所以需要我出席?”

她微垂脸,漂亮潋滟的眼睛看向他,虽是询问,眼底的意味明明是不想的。

梁宗文抬眸说:“你们的关系需要缓和。”

杜星璇虽然明面上是照顾梁宗文长大的保姆,但她的真实身份,喻礼跟梁宗文都心知肚明。

喻礼缓身坐在沙发另一端,边打理着微微褶皱的裙身,边道:“周小姐是杜姨资助的学生,同在京城,她的生日周小姐必然也会出席,你想让我跟周小姐再一次碰面吗?”

梁宗文沉默。

那只揿灭的香烟在烟灰缸里忽闪着,似明非暗。

佣人过来,询问是否开饭。

喻礼说:“再等一等,人还没到齐。”还差一个程濯。

佣人得了吩咐,退离大厅。

客厅里是一片沉冷的静寂。

喻礼想起她跟梁宗文无数个产生口角的时候,那些口角之所以没有发展成两人之间的矛盾,是因为她率先给了台阶,让了一步。

此刻,她一如既往选择让步,却不是为了爱情。

“我会出席。”

喻礼开口,起身走出小客厅。

流苏吊灯照在她身上,反射出清冷皎白的光。

程濯回来的时候,客厅里烟雾缭绕。

梁宗文垂眸抽烟,斯文的眉眼是藏不住的郁气。

他声音微哑,“杜姨生日,姐姐要去吗?”

程濯平静望餐厅方向瞥一眼。

镂空金属格屏风后,一道婀娜纤瘦的身影若隐若现。

收回目光,他语调温和回复梁宗文的话,“父亲住院母亲需要陪护,我代母亲过去。”

“嗯。”梁宗文点下头,掐灭烟,“去吧,礼礼在等你吃饭。”

“舅舅不一起吗?”

他轻扯唇,“礼礼不想见我,你们一起吃。”

说完,他起身,走到楼梯台阶出,一道清泠的声音蓦得出现在金属格纹屏风后。

“一起过来吃饭。”

梁宗文一怔,偏过视线,望见站在屏风后的喻礼。

她目光淡薄,姿态疏离,虽然开口留人,但一点温情都吝啬施舍他。

梁宗文捏紧拳头,面色很沉,说:“喻总不用为了面子勉强自己,杜姨的生日,也不劳烦您出席。”

说完,他抬步上楼,头也不回。

喻礼敛眸,重新回到餐桌边坐下。

程濯不紧不慢走过来,身姿矜贵修长。

梁宗文不在,他便坐在梁宗文之前的位置上。

喻礼没有说什么,任由他僭越坐在梁宗文的位置上。

他们是舅甥,梁宗文不会在意这些小节。

但,这样的行为,似乎不符合程家公子的教养。

喻礼抬眸审视,一抬眼,便是青年清隽雅致的面容。

他长着一双缱绻多情的眼睛,漆黑通透的眼睛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给人脉脉温润之感。

他捕捉到喻礼的目光,温声开口,“明天是杜太太生日,母亲也嘱咐我到别墅送礼。”

喻礼:“应该的,好歹她也生了梁老师,我们确实应该尊重她。”

虽然说着该尊重杜星璇,喻礼目中却没有一丝温柔只是全然淡漠。

出身使然,她对做情妇的女人一点好感没有。

程濯问:“舅妈跟杜太太有矛盾,是因为周小姐?”

喻礼眸色微顿,她垂眸用公筷挑了一只虾饺搁到程濯面前的餐盘里,“阿濯对我跟你舅舅之间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

程濯投桃报李,夹了一枚樱桃煎到喻礼餐盘,他说:“舅妈,您跟舅舅的事情,满城皆知。”

喻礼面色微变,任谁被小辈说这些婚内丑事都会觉得难堪,并且,通过程濯的话,她再一次意识到她跟梁宗文之间深深的裂痕——他的出轨丑闻已经满城皆知了。

喻礼全无胃口,放下筷子,说:“你舅舅还没吃东西,一会儿你端一些他喜欢的菜色送到他房间里。”

而后,她起身,“你慢慢吃,我上楼处理一些事情。”

她转身,抬步走向电梯。

随着她的离开,程濯含笑温和的眸光逐渐变得淡漠冷清,他姿态懒散靠在座椅上,幽深淡漠的目光望着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餐饭。

半小时后,端着银质雕花餐盘,程濯抬腕敲了敲四楼主卧的门。

三声之后,有人裹着浴袍开门,望见是他,她波光潋滟的目光瞬间淡然起来,又望向餐盘,“你可能听错了,我让你给你的舅舅送吃的。”

程濯目光温和,显得无奈,“因为母亲不出席杜太太的生日宴,舅舅在生我的气。”

言下之意,他已经按她吩咐做过了,但梁宗文不领情。

喻礼微蹙眉,没想到梁宗文不知好歹到这个地步。

“舅妈,这些该怎么处理呢?”他认真地问。

按理说,这不该成为一个问题,一点剩菜而已,厨余垃圾桶是它们最后的归宿。

但到底是程公子亲自端上来的菜——

喻礼说:“他既然不吃,那留下来我吃。”

话落,她礼节性邀请,“如果你也没吃饱,我们一起吃。”

“好。”程濯眸含笑意,应下。

喻礼一怔,没想到他会答应。

深更半夜,他倒一点不避嫌。

程濯眸光回望她,不避不闪,眼底笑意温和。

“舅妈后悔了吗?”

或许是错觉,喻礼在他温和含笑的眸光里看出一点幽暗的侵略性。

“进来吧。”喻礼移开身体,让他进门。

喻礼到衣帽间换了套衣服出来,浅色浴袍脱掉,她换一件长及脚踝的雾蓝色长裙走出,这件裙子颜色很浅,她又没有上妆,显出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清丽。

临窗的小几上摆好餐盘,程濯已经坐在小几的另一侧坐下,侧影修长清雅,姿态散漫。

这种闲散模样,似乎他坐得地方不是她的书房,是他自己的一片天地。

喻礼走过去,轻缓坐在小几对侧。

她动作轻缓,没有惊动一丝风声,只有发丝香气幽幽飘荡在鼻息间。

程濯眸光平静瞥过她乌润漆黑的长发。

喻礼吃饭时很安静,动作秀气优雅,没有一丝声响,鼻息都轻不可闻。

程濯垂眸细致剥着当季新鲜的大闸蟹,“舅妈在美国呆了几年?”

他似乎随意找话题。

喻礼说:“十二年。”

从小学到大学毕业,她都是在美国度过。

“舅舅好像也在美国读书,你们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吗?”

喻礼纠正他,“你舅舅剑桥毕业。”

程濯淡笑,“不好意思,是我记错了。”

喻礼点下头,没当回事,思绪却顺着他的问题往下飘——梁宗文没有在美国读书,在美国读书的是谁?

她目光在对面如玉青年脸上一顿,“你好像一直在美国读书。”

“对。”程濯轻描淡写说:“可惜我当时没能认识舅妈。”

“对,你读书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

喻礼想起来,她跟程濯是同一学校毕业的。

“即使您毕业,学校关于您的传闻依旧经久不衰。”

喻礼没再接话,她觉得话题有些深入了,不适合他们两个的身份。

垂眸,望见一只满装蟹肉的餐盘,餐盘另一端是一只漂亮如同玉质扇骨的手,他说:“舅妈,多吃一点。”

喻礼道谢,慢慢吃着他剥好的蟹肉。

她暂时无法用词语归述程濯的行为。

——难道这就是孝顺吗?

以她警觉,她觉得不像。

明明他温和有礼,她却觉得他危险。

他那一双温和缱绻的眼睛,似乎在引诱她走向某种深渊。

之后,喻礼没再开口说一句话,洁净的面庞上显出淡淡的疏离。

用晚餐,程濯端着餐盘礼貌离开。

刚出门,望见走廊里萧瑟寥落的高大身影。

梁宗文赤着脚,穿着黑色睡袍,在走廊上吞云吐雾。

程濯将餐盘递给四楼驻守的佣人,慢悠悠朝梁宗文走过去,他不喜欢烟气,没有靠得很近,一臂之隔,他开口,“舅舅心情不好?”

梁宗文看向那一扇紧闭的房门,“你怎么到了这里?”

“有点生意要谈。”他说:“爸爸住院,Centrl跟喻氏又合作在即,一些担子需要我担起来。”

梁宗文笑一笑,“你觉得继承家业是负担,有人却觉得是天大的荣耀,而且非要跟骨肉兄弟挣个鱼死网破得到这份所谓的荣耀。”

程濯当然知道梁宗文话中的“某人”是喻礼。

喻礼也确实在争夺继承权中跟她的两位哥哥争得头破血流。

“那个人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或许是她有某些苦衷。”

“她没有苦衷,她天生就是这样的,是我错看她。”

他的话并不悦耳,程濯转移话题,微笑建议,“舅舅,我陪你喝两杯?”

那人不会再出来。梁宗文移开视线,淡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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