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够资格的。
学院公告栏上,登上关于“周晴”事件的一系列调查结果。
——经学院调查复核,翻译学院3班周晴,成绩绩点未达到院系保研留学交换标准,且申请文件存在水分有造假嫌疑,经学院领导商讨,周晴记过,取消保研交换资格。
周晴站在公告栏前,屏息凝神读完所有内容,身形摇摇欲坠。
没有人搀扶她一把,旁边所有人都用鄙夷轻视的目光看着她,不时窃窃私语。
她抱紧怀里的爱马仕包包回到宿舍。
跟梁宗文交往后,她不再住在学生公寓挤六人一间的小宿舍,而是住在博士生公寓里,住单人单间的大宿舍。
宿舍房间被收拾得整洁,有家政每周按时上门为她的房间做清理,窗台上放着一支甜白瓷花瓶,花瓶里的玫瑰灼灼绽放,那是情人节时梁宗文送给她的礼物之一。
珠宝和包包被她随手扔在四合院里,只有这束玫瑰被她珍而重之抱回宿舍里,玫瑰被插瓶之后,她日日换水,从不懈怠。
而如今,这束玫瑰已经有了枯萎之势。
宿舍门被敲响,看见来人,周晴面色微微苍白。
辅导员的语气严肃,不带任何私情,“赶快收拾东西,领导说,这是博士生宿舍,不适合你继续住。”
周晴眼眶湿润,轻“嗯”一声,转身拿袋子收拾东西。
辅导员到底不忍心,进屋帮她收拾东西。
“你遇到这么大的事,梁先生没有联系你吗?”
周晴轻抿唇,“他太太找过之后,他就没有联系我。”
辅导员说:“喻家不是你能惹起的,快去求他帮忙,现在传言已经这么难听了,以后你的日子只会越过越难。”
“好,我想一想。”
虽然这样说,但周晴还是有点自尊心的,被他太太那么严重羞辱过,她不想再软下身体求他。
喻礼对周晴的一切处理都在梁宗文眼皮子底下进行。
她在经梁宗文同意后,悄无声息进行一切动作。
梁宗文对喻礼的动作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短短时间内,周晴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丧失保研留学资格,不能继续待在超规格的博士生宿舍,并且被迫转移四合院的所有权——
除此之外,她还背上巨额债务。
梁宗文送给她的一切高珠礼服,名表名包,喻礼全部要求她折算成现金归还。
数额高达八位数,是周晴今生不可能抵达到的数字。
梁宗文说她残忍,淡淡道:“你缺那几千万?”
他坐在正厅沙发上,悬挂在头顶的流苏瀑布吊灯散出璀璨光芒,映照得他面如冠玉,温润儒雅。
他穿一身西装礼服,刚从梁家家宴中脱身,好不容易应付过长辈关于他婚姻的种种问询,回家路上,便收到周晴的求救电话。
他才知道,喻礼对周晴进行进一步的打击。
她竟然要追回那些礼品。
高高在上的喻家掌门人怎么可能缺那点东西,不过是想蓄意羞辱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女生。
如梁宗文所想,喻礼当然不缺那几千万,她何止不缺,若仔细算起来,梁宗文也不及她富有。
本来,喻礼不想这样赶尽杀绝,她只想给那个高高在上嘲弄她的女孩子一点教训,稍稍训诫,让她明白——她视若生命的男人护不住她。
可是,当更多的梁宗文的出轨细节发送到邮箱,喻礼不能坚持自己淡而处之的态度。
在他们分居的日日夜夜里,他陪另一个女孩过情人节,送她礼物,甚至买玫瑰给她。
他照顾得她十分周全,为她安排住宿,解决她的学业问题,送她豪宅豪车,甚至将她奉养父母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为她的父母谋求一份安稳而待遇丰厚的职位。
喻礼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细节,心底发寒的同时不可抑制生出嫉恨。
他原来是会爱人的。
他原来知道该如何谅解、体贴、支持,而不仅仅只会冷眼旁观高高在上指责。
只不过,他爱的对象不是她。
时至今日,喻礼不会在梁宗文面前展露任何脆弱的姿态,她回复他的问题,“是的,我不缺那几千万,但这是夫妻共同财产,我有权追回,不是吗?”
她说:“如果你实在心疼她,可以在离婚后用你自己的钱补贴她,我没有任何异议。”
梁宗文望向喻礼,她穿着白衬衫黑色高腰西裤,背脊挺直纤瘦,一如既往的无坚不摧。
“喻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还是这样冷心冷肺,对人不留半分余地。”
梁宗文不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措辞指责喻礼。
第一次是两年前,当他得知,二哥入狱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冷冷指责她。
喻礼没有反驳,只是轻轻道:“是么,你没看错我,我却看错了你。”
她以为他会给她庇护,给她一份完整的爱,所以奋不顾身接近他,跟他成婚,最后却只得到一地残痕碎片。
在爱情这场战役中,她输得一败涂地。
梁桢的电话在午夜打过来,她轻笑着说:“礼礼,这么晚了,是不是打扰到你跟宗文了?”
梁桢是梁宗文的名义上的长姐,梁家父母早亡,是梁桢这个姐姐一力照顾梁宗文而后强硬控制住整个梁家。
喻礼跟她关系并不亲近,她们是利益的合作者,但在生活中,并不是亲密的姑媳关系。
两个同样强势冷情的人,无法缔结真正的友谊。
喻礼知道今天梁宗文参加的梁家家宴,猜到他可能在家宴说了一些维护夫妻关系的话,她瞥一眼一边空荡荡的床铺,“没有打扰到,您有什么事情,我帮您转递给梁老师。”
梁桢说:“是我想拜托你一个小忙。”
“您讲。”
她说:“阿濯从国外毕业,我安排他到公司里实习,他一个人住公寓我很不放心,想请他借住在裕园,可以吗?”
程濯独身在国外待的四年,梁桢没有不放心,偏偏回国之后,她倒后知后觉担忧起来。
喻礼揣摩出梁桢这样安排的动机——她是特意派人来监视她跟梁宗文的婚姻关系,担忧她跟梁宗文的破冰只是伪装起来的假象。
不可置疑,梁桢真的猜对了。
明天,他们就要到民政局正式领离婚证。
“家里的事我不敢一口答应下来,得跟梁老师商量商量。”
梁桢疑惑,“宗文没跟你说吗?他已经答应了。”
喻礼说:“他确实没有跟我说,我们刚刚又吵了一架,他嫌弃我把他的小情人赶尽杀绝,我们现在在冷战。”
喻礼刻意没有粉饰太平。
她得让梁桢知道,她跟梁宗文的婚姻一塌糊涂,这样的局面不是她造成的,过错方在她的弟弟,所以不要费尽心思来试探她的态度,她绝不会一忍再忍。
梁桢果然消停,没有继续试探,说:“那我就让阿濯过去住了,你把他当活死人就成。”说着,她轻笑起来,“你们应该是见过的,对吗?”
喻礼对梁宗文这位在国外留学多年的外甥没有任何印象。
当时她被猪油蒙了心,全世界的男人她只能看见梁宗文这一个。
好在,梁桢提醒她,“婚礼上你们应该见过的,扔捧花的时候,你把捧花砸给他了,还记得吗?”
喻礼缓缓记起四年前婚礼上那个清绝挺拔的少年。
当时她太紧张,太用力将捧花往后抛,没砸到伴娘怀里,反倒扔进观礼席,被一个清瘦少年接住。
也算是有缘分的人。
“大姐放心,我会好好安排阿濯的住处的。”
“行,我马上让他过去,不会叨扰你们太久的。”
第二天去领离婚证,梁宗文已经提前坐在楼下餐厅里,这是他们时隔两年再一次共进早餐。
以后他们还要习惯这种模式。
梁宗文吃着三明治,像没发生昨天的争吵一般,平静温和说:“阿濯很细心,我们要装的像一点。”
喻礼没说话。
她不觉得程濯会是一个很关注他们夫妻情感的人。
多半是赶鸭子上架,被迫应承梁桢的要求。
见喻礼缄默无言,梁宗文温和的神情立刻冷淡起来,他抬手移了移餐盘,将喻礼喜欢的菜色轻轻搁在自己面前。
这是他跟喻礼闹别扭时候常用手段。
喻礼在一些地方惹他生气,他一定要在旁的地方报复回来。
喻礼瞥一眼,没出声,直到早餐结束,她也没有动那道从前很喜欢的菜色。
一路保镖陪护,喻礼跟梁宗文行为隐蔽,悄无声息将婚离掉。
回程路上,他们坐上同一辆车。
喻礼的专属车架张扬瞩目,黑色定制宾利,挂三地牌照。
今天她当然没有开那辆车,开出门的是一辆中规中矩的奔驰,她坐在驾驶座,梁宗文坐在副驾驶。
侧眸看过去,是她精致玉白的侧脸。
即使厌烦她的某些做派,但还是不可抑制为她心动,梁宗文深深厌恶这样的自己。
车内气氛安静,喻礼开车很专注。
顿了许久,梁宗文开口,“礼礼,我跟周晴之间,不是你想得那样。”
喻礼目光看向前路,余光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
梁宗文知道她不会听不清。
无非是她与生俱来的高傲,让她懒得应付任何一个人,即使那个人是她的丈夫。
他扯唇,淡淡说:“既然已经离婚,喻总可以早日再觅良缘,你的好助理好伙伴都是不错的选择。”
喻礼依旧没搭理他。
梁宗文面色微沉,侧脸看向窗外的风景,再也不发一言。
回到裕园,院子里停进去一辆陌生的库里南。
喻礼敛眸,打开微信,果然在一串的未读消息里看到安妮的信息,[喻总,程少爷已经过来了。]
时间是一小时前。
喻礼熄灭屏幕,从座椅收纳盒里拿出一枚精致的四方首饰盒。
梁宗文眼神微眯,这是装婚戒的盒子。
果然,她掀开首饰盒,婚戒躺在黑丝绒里,闪闪发光。
喻礼垂眸将婚戒戴在无名指上。
梁宗文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动作,脑子里缓缓想起,在那辆黑色定制宾利之前,这辆奔驰是她的座驾,原来,她没有把戒指扔掉,只是把戒指放在车座收纳盒里,戒指一直陪在身边,只是不轻易示人。
直到两年前,她换了座驾,这枚戒指和这辆奔驰,一起被她遗忘。
刚刚冷掉的心又慢慢温热起来,“原来你没把戒指扔掉。”
喻礼依旧不搭理他,她侧脸冷清,眼睫轻垂。
车厢氛围再次降到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