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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001

在开始跟梁宗文相爱时,周晴并不知道他已婚。

他的无名指上常年带着婚戒,她一直认为那只是一个装饰品,是为了阻挡那些对他趋之若鹜的女人。

直到他的太太约她见面。

那些用来欺骗自己的幻想全部破碎。

在一间咖啡馆里。

赫赫有名的喻氏集团大老板屈尊降贵来到咖啡馆,在此之前,她没有见过这位女中豪杰的真容。

出乎她的意料,他的太太生得很美,端丽而艳美,举止优雅,就连拿出支票递给她的时候都无比从容。

她没有从他太太脸上看到半分愠怒。

周晴强忍着难堪,捏起那张薄薄的支票,抿唇看着。

是一笔很大的数字,足以支撑她风风光光留学甚至可以让她在京城地界不错的地方买一套房子。

下一秒,她将支票撕碎,那些纸屑轻飘飘落在大理石咖啡桌上,撑起纤薄背脊,看向对面的女人。

对面的女人依旧神情不变,温柔淡漠,如同挂在墙上油画上的假人。

周晴说出她此生最刻薄的话,刻意用年轻的声调捏出娇滴滴的感觉,“姐姐,他喜欢我年轻生动,说你总是一潭死水,你已经不再年轻,为什么不给我让路?”

那个女人似乎有些怔愣,抬起漂亮的眼睛,终于认真看她一眼。

周晴手指攥得很紧,硬撑着倔强的姿态。

那女人轻笑了下,笑得很美,只是眼底没有笑意。

那些虚假的笑意消散得很快,她站起身,身形纤细挺拔,雪白指尖抵在黑色大理石桌面,她没有做指甲,无名指上干干净净,没有婚戒。

她说:“谢谢你提醒我。”

裕园是喻礼跟梁宗文的婚房,也是梁宗文送给喻礼的聘礼之一。

结婚四年,梁宗文睡在这里的时间不足一半,多半时间,是喻礼在独守空房。

现在,出轨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为了稳固集团股价,梁宗文做出牺牲,时隔两年搬回裕园住。

喻礼也做出让步,亲自约周晴见面,递给她一张支票,让她离开梁宗文,维系梁家跟喻家摇摇欲坠的联姻关系。

黑色宾利停在裕园车库时,楼上已经亮起煌煌灯火。

管家安妮站在正厅门口迎接喻礼,她跟随喻礼多年,一心以喻礼为重,“喻总,梁老师已经过来了,拉来行李箱,应该要久住。”

因为梁宗文以前是京大文学系副教授,裕园的所有佣人都尊称他为“梁老师”。

至于为什么不称梁宗文为“先生”——

因为裕园所有佣人心知肚明,喻礼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喻礼点了下头,站在庭院里的青石台阶上,穿过透亮莹润的青玉珠帘,似乎隐约可以望见梁宗文的影子。

她抬步进屋。

梁宗文坐在沙发上,沙发旁边放着三个行李箱。

果然是要久住的。

但他的行李箱放在原处,久久未动。

满室的佣人有条不紊忙碌着,却没有一位提着他的行李箱上楼收拾,应该是梁宗文特意吩咐他们不许动。

喻礼挑下眉,“梁老师是要我帮你收拾行李吗?”

梁宗文笑一笑,道:“没有喻总允许,我也不知道该把行李放进哪间屋子里。”

若是从前他们没有闹崩的时候,行李当然要放进主卧里,但现在——

喻礼淡声:“杨助理,把梁老师的行李放在四楼。”

四楼只有一间卧室,便是主卧。

梁宗文轻勾唇角,“一场戏而已,喻总倒不用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喻礼神情未变,她转身在沙发旁边的扶手椅上坐下,垂下眼睛,纤细手指轻柔捋好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梁老师应该还不知道,四楼我重新装修过了,现在的四楼,一定可以同时满足你我的需求。”

从外观上看,卧套房比之从前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内部却大有改观。

房间内部完全分隔开来,由夫妻共同生活区变成两间单独的生活区,中间由内门隔开,那间内门,现在已经被喻礼上锁锁住。

他们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住在四楼主卧。

“好。”梁宗文起身,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看他的房间,也像是想迫不及待离开她。

喻礼撑起下颌,微笑问:“你不问问我跟周小姐谈了什么吗?”

梁宗文脚步未停,似乎毫不在意。

喻礼唇角带笑,继续道:“既然你不关心这件事,我们就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吧。”

梁宗文步伐顿住,他回过身,眉心轻蹙。

好像在说,你又要作什么?

喻礼双腿优雅交叠,笑盈盈看着他。

她穿着一条深紫色长裙,裙摆长及脚踝,本来是昏蒙蒙的暗沉色调,但她穿起来,宛若油画般農艳昳丽。

喻礼并没有觉得自己在作。

她是带着维护婚姻表面平和的想法去约见周晴,在见到周晴之前,她没有任何想要离婚的想法。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出轨并不能成为离婚的理由。

在梁宗文出轨的消息爆出来之后,两家家长立刻发急电给她,目的不是为了安慰她,而是要她协助梁宗文把这桩丑闻压下去,然后强令他们时隔两年重新住在一起。

喻礼同意了,并且为挽回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做出行动。

——去见了周晴。

然而,周晴的一番话却让她茅塞顿开。

梁宗文已经三十六岁了,是一个走在人生下坡路的男人,纵使她对这段感情还有所不甘心,但他的面庞和身体已经不能让她提起丝毫兴致,更何况他还跟其他女人有了亲密关系。

她何至于为了一个名声委屈自己呢?

不如离婚。

“离婚不离家。”喻礼说:“为了保持股价稳定,我们悄悄去办离婚手续,消息就不要往外传了,免得家人和董事会操心。”

她才不会担心家人,只有董事会是她的命根。梁宗文讥讽想。坐回沙发,他看向那份平铺在黄铜茶几上的文件。

他们婚前就签了协议,婚后的财产分割也很清楚,如果离婚,没有任何财产纠纷,所以,这一份离婚协议这么快就拟好。

“什么时候动了离婚的念头?”他端起茶壶倒了杯茶水,是茉莉香片,花香馥郁,透着清苦。

“是刚刚。”喻礼自然不能说实话,有时候,她乐于维护梁宗文的男性尊严,温和说:“你的小女朋友催我给她让位,我喜欢成人之美。”

“应该是两年前闹翻的时候,你就想跟我离婚了。”梁宗文压根不相信喻礼能被周晴那两句话动摇,他回忆着,“你发现我给你二哥求情,我不是坚定站在你那一边的,所以你动了离婚的念头,那个时候你频频跟林家人碰面,是想换一个丈夫,对吗?”

“梁老师,出轨的是你,现在你要把离婚的过错推到我身上吗?”喻礼眼神微冷,唇角却含笑,“其实也可以,你总喜欢把自己对我的主观臆测强加在我身上,我在你心里已经十恶不赦恨不得千刀万剐,再背一个背叛婚姻的锅也没什么。”

她站起身,余光瞥见他还带着婚戒的无名指,扯了下唇角,“梁老师还带着戒指做什么呢?是要展示您的情深不寿不会背叛妻子,还是要证明您高风亮节不会搞女学生?”

梁宗文同样看着她空荡荡的指节,冷声道:“那也比不得喻总,结婚第二天就把戒指摘下来,如果不是出了现在这档子事儿,有几个人知道喻总是有夫之妇?”

“看来梁老师很骄傲自己有这段婚外情。”

“当然,周晴比你更有真心——”话没有说完,梁宗文立刻收了声,侧过脸,轻飘飘说:“抱歉,我忘记喻总最不能听别人质疑你的所谓真心。”

两年前,他们因这个议题吵过无数次。

直到分居才停歇。

喻礼背过身,遮掩住情绪。

她轻抚住心口,望着明亮的电梯璧,道:“离婚协议书尽快签了,明天我们去办手续,至于家里人那里还是一切照旧。”

晚上八点,安妮将签好的离婚协议送到四楼书房。

四楼空间阔大,两间主卧套房一南一北伫立,从外观看,是合为一间,其实内藏玄机。

安妮走到走廊最深处的房间,轻轻敲门。

来之前,她已经通过内线电话询问过喻礼并获得她的同意,但为了完全不打扰到喻礼休息,她还是在进门前敲门。

听到浅淡一声“进”,安妮抬步进门,而后立刻关上房门。

一进门便是书房,一扇金属镂空屏风隔开视野。

黑胡桃木矮几上放着雪白莹润的汝窑瓷花瓶,花瓶中插着粉嫩清丽的桃花枝。

室内香气清浅,似花非花,似果非果,显出一种清幽的淡雅味道。

安妮绕过屏风,站在书桌前,恭敬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放在书桌上,喻礼放下钢笔,挺直的背脊略微松散一些,缓慢而细致翻阅这份文件。

在文件最后一页,喻礼看见了梁宗文的名字。

他的字迹端雅,如这个人一般,平和有序,总是在规则之内行事。

出轨找外遇,应该是梁宗文人生中罕见的离经叛道。

梁宗文的名字已经签上,喻礼只需在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这份协议书便有了法律效力。

“梁老师是不是还赠于了周小姐一些财产?”喻礼问。

梁宗文跟女学生谈恋爱还是很阔绰的,送给她高珠高定,名包名表,最值钱的便是送给她一套位于西城边上的四合院。

那座院子喻礼曾经去过,刚一进正厅,房梁就塌了,喻介臣专门找大师算了算,说这套院子克她,叫她轻易不要踏足,喻礼从那之后没再去过,倒没想到,这座“克”她的院子成了梁宗文金屋藏娇的地方。

“不仅如此,梁先生还给周小姐安排了留学和保研名额。”安妮在消息曝光的时候便开始调查,就怕喻礼问起来的时候她没有准备。

喻礼说:“那就物归原主。”

垂眸盖上钢笔盖,她没有签那份离婚协议,“我要以梁太太的身份追回我的丈夫赠与周小姐的所有财产。至于学业上的事情——”她善解人意说:“要不要留学要不要保研,还是以公平公正为准,你让陆院长调查调查,这位周小姐够不够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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