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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淡香

林月歌没出声。

给他准备了好几天的免费盒饭,她也累着呢。

现在他不知又想要说些什么。

她得走。

唯一的一个门,却被他堵住了。

因此上,只剩下一个超级狭窄的通道。

该让开的。

袁砺清楚。

但他偏偏没有。

他想看看,在他心里流下那一滴眼泪的,是何方神圣。

是一个保姆罢了。

她很美。

他也知道。雪白腻人的肌肤,纷纷嫩嫩的,在衣着单薄的夏季,哪怕只露出一点儿,也足够吸引目光。

她脸庞娇美,头发乌黑,嘴唇泛着莹润的光泽。

那种娇美的粉,镶嵌在那样的莹白上,才算是相得益彰。

他更是比谁都清楚。

可是不应该,也不可能。

或许,得让她再哭一次,才能印证?

倏然翻起的念头,让他点燃了一丝焦躁。

哭……

怎么哭?哪种哭?

“喂,你让开!”

“袁砺!”

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

她一着急上火,就带出了一些乡音,宛转悠扬,别具一番韵味。

袁砺愣了一下,咀嚼的动作慢了一拍。

像是小动物在炸毛。

他舌头顶住后槽牙,咂摸了一下味道。

林月歌是吗。

林月歌三个字,音节从口腔到喉咙,由浅入深,最后一个字,更像是要深入胸腔般地,砸到心底,来引起共鸣。

袁砺摊开双手:“别喊别喊,知道了。”

侧过身子,慢慢退开,然后,靠墙立了一会儿。

在他这种说不出意味的打量中,林月歌迅速地走开。

只是——

她咬了咬牙。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她不能再跟他多接触了,明哲保身也好,避开锋芒也罢,林月歌有点害怕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

他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有点儿后悔,当时为什么会怀疑他拿了自己的课本,还要那样怀疑地看着他。

她开始乞求女主早些出现。

林月歌坐在房里,叹了口气。

她翻开数学书,第一章:数集。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读了起来,因为课本太贵重,她舍不得折叠,只是轻轻地曳过来,用笔给压着。

笔是她从书房里捡到的秃头铅笔,大约是陆燕萍用坏了的。

草稿纸她都是找的袁家的废报纸。

她慢慢地思索,试着做了两题。

袁小宝哼唧了一声,她连忙放下笔,拍了拍。

他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林月歌,很快又睡着了。

她又学了一会儿,门外陆燕萍的声音传来:“小林,小林,你在哪儿呢?”

她走出门去,陆燕萍拎着两网袋的东西回来了。

“快瞧瞧,我买了啥。”

她把网袋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是几个马口铁罐子。

“奶粉?”

林月歌看明白了,陆燕萍出去买了进口奶粉,大约是她跟她说了这件事的缘故。

“你说得对,上了班之后,奶水少了,孩子饿着不好。”

她教林月歌怎么泡奶粉。

这事儿其实不用教,林月歌在梦中做过,只是发生地较晚一些。

但她安安静静地听着。

“呀,什么东西这么香?”

陆燕萍看向了厨房。

林月歌这才想起来放在煤球炉上的小锅子,过去看了下,煤球烧完了,她打开锅盖,让陆燕萍看了一眼。

“是葡萄。”

陆燕萍这才想起来,是那些多出来的葡萄:“这要怎么做来着?”

袁家白糖管够,她就多放了一些糖,加水煮了一会儿,葡萄皮脱落了,肉也有些烂烂的,她把葡萄肉夹出来,摆在盘子里。

她简单跟陆燕萍介绍了一下做法。

“我们家有樱桃树,那种山樱桃,小小的,每年吃不完,就挑大的做果脯呢。”

这话像是提醒了陆燕萍:“果树,听起来还行。”

袁家大院她也没想过修葺,住进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陆燕萍难得休息,袁小宝醒来后就抱着孩子,说要去邻居那儿走走。

正中林月歌下怀。

她读了一会儿书之后,太阳快下山了,走出门,要收晒在外面的葡萄干。

葡萄干摆在高处,她脚下架着小凳子,爬上去把盘子端下来。

“还真是不经晒,两串多,就这么一丁点。”

她嘀咕了一句。

与此同时,袁砺撞见了这么一副景色。

女孩子伸手够东西,短短的棉布短衫吊了上去,露出了一小截腰肢。

白生生,那一段优美的弧线,像是玉质的花瓶,又像是云后的弯月,莫名地撩人。

他低垂眼帘,咳嗽了一声。

林月歌惊觉有人,慌忙转头。

她顺着他方才的目光,低下头望到自己露出来一截的腰肢。

忙不迭地用两只手伸下来要捂住,却忘记了自己还站在小凳子上。

她一慌乱,又是捂着腰,又要急着下来,一时间踩空了。

真是要命。

她也试过摔跤这一招,在梦里。

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连看都懒得看过来。

现在她根本没了这种心思,却是真的要摔。

见鬼了!

越想离他远点,越是碰上。

真烦!

掉下来的瞬间,林月歌伸手去够木头架子,架子也经不住她这样一拉,哗啦啦地也跟着倒了下来。

她真的很想开口骂人,失重感将她从头到尾地包裹起来,像是一个轻飘飘的蚕茧,随风摆动。

她很怕痛呀。

只是……

她睁开眼睛。

一只手臂环绕在她的腰间,热腾腾的皮肤贴在她薄薄的衬衫布上,手臂上肌肉紧紧地绷着,她稍稍动作,便硬硬地硌得她皮肤都疼。

她抬起头,正对着袁砺的脖子。

小麦色皮肤,汗水闪烁着光芒,青色的血管贲起。

她和他距离近到,她几乎能听到他血管里,血液奔流的声音。

又或者,那隆隆的奔腾声,是她自己的?

又要他来帮什么忙?

她眨去眼中的害怕,却不知此时眼中泛着的是山雾一样氤氲的水光。

两排长长的眼睫毛像是蝴蝶扑闪着翅膀。

刚才的孱弱很快消失在眼底。

纤长洁白的脖颈优雅地折过去一点。

娇柔的声音探出来一点儿恼怒:“你放开我!”

每一个字都是重音。

“好。”

袁砺好整以暇地挑眉,一时飞快松开了手。

她再度失去平衡,真的倒在了地上。

屁股着地。

以一种很不雅的方式。

虽然没有意料之中的疼,但更加让人恼怒了。

“你!”

他假装诧异地望过来,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在说,你让我放开的。

她气得浑身颤抖,自己亦步亦趋地爬了起来。

脸蛋红了个遍。

更像什么小动物。

袁砺转过身去,肩膀微微抖动了几下。

倒也不是故意——

但,显然他真的没办法放手之后再去把她捞起来了,零点零几秒的时间,太短了。

林月歌怒目地望着他,眉目之间,都是脏话。

他捻了捻手指,指尖似乎残留着什么触感。

于是很快握拳遮住鼻子:“我扶你?”

“你!”她那双烟雾蒙蒙的杏眼儿瞪得更大,口不择言:“不敢劳驾。”

她抬脚就要走,光速之间,手腕却被抓住了。

之前她掉下来时,他的手掌原本很客气地没有贴到她的腰。

但她稳不住身子,左右摇晃,难免还是碰到了一下。

现在他的手却整个儿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的手指都很粗粝,仅是短短地抓了一下,她也能感觉到他大拇指内侧的老茧,硌的人生疼。

他拽人的力气也好大。

她缩回手:“你干嘛?”

她还是骂不出来。

他皱着眉头看自己的手,那只突然抓她手腕的——右手。

袁砺把手约束在背后:“对不起。”

林月歌没想到他会开口道歉,脸上的恼怒还直直地挂着。

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转弯。

心底里,却不想。

不想压抑自己的脾气,不想在这时候再变成一个小保姆,规规矩矩。

“道歉也没用。”

她背过身去,退了有十万八千米。

手腕上残留的,不知道是痛还是扎人,麻麻的。

她捏着自己的手腕,自言自语:“真的讨厌。”

没错。

讨厌。

在梦里,怎么做,他都是那样淡然,有时候瞟她一样,她都会心虚,像是缠着他,是天大的罪过。

现在她想远离,他却那么凑近。

还开口道歉。

她只是想安稳地度过在袁家这一段日子,不行么?

生气的脸格外生动,袁砺反倒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只能,是,看着她离开。

仔细想来,她身上一直有淡淡的香味。

像是,喷了香水?

一时之间,他眼底的笑意淡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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