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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掌心握住

藏书阁藏书十万,浓郁的墨香扑鼻而来,崔苡茉踩在木板上,步态从容地拾级而上,烛光照亮桐油防潮的扶梯,楠木透雕的窗棂上雕着规矩森严的万字纹。

抵达二楼时,崔苡茉听到右边廊道传来细微动静,迟疑地走过去。

“殿下?”

绕过了一扇扇书墙,崔苡茉在尽头看到了在案桌前睡着的太子。

案桌上堆了笔墨纸砚和一些经书,一盏烛台燃尽了灯芯,一缕青烟从焦黑的灯芯飘出来,蜡油刺鼻。

大周朝的储君正靠着椅背憩息。

太子常穿明黄织金盘龙的圆领袍,冠冕束发,即便手上烛光将这一方天地照得暖黄,也依旧难掩储君冷硬的面庞,鬓若刀裁,角自耳上斜飞,眉眼寡情冷厉,一丝不苟的发鬓上戴着大周朝皇室才能佩戴的双龙戏珠翼善冠。

这样的男人不怒而威,她仿佛看到了帝王之相,也感慨原来这就是帝王之相。

可当他睁眼时,那股帝王之气像是注入了一股阴戾,不可调和的孤傲与浑浊,缺少了一丝忠公为民的正气。

崔苡茉被他冷不丁的注视盯得头皮一麻,反应过来他们是夫妻后,才稍微稳了稳心神,“殿下……”

“谁允许你进来这里?”

男人站起来,身如劲松挺拔,宽肩窄腰,身后的背影映在书架上,一步步逼近她,影子也越发庞大,狰狞。

好似要吞噬了她。

崔苡茉纤细的身躯持着青铜烛台,小步后退,双眸对上男人极具压迫感的眼神。

“……殿下太晚没回来,臣妾担心你。”

“担心孤?”

崔苡茉听出他话语里的讥讽,眼里一暗,“殿下,我们是夫妻。”

“孤从未说过要娶你,更何况,你还曾是三弟的女人。”

崔苡茉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一瞬间心脏窒息得难受,眼眶有些酸涩,她又想起了娘亲那天从宫里回来落寞的背影。

“臣妾并非故意要嫁给殿下。”她试图解释,可到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解释。

她原本的婚事本来好好的,可谁知被四姐抢了,等娘亲再去讨公道时,却被指婚给太子。

她也知道太子对她并没有感情,可陛下指了婚,她和太子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并非故意?孤看你册封大典高兴得很。”

“……”崔苡茉进退为难,“这是臣妾的荣幸。”

她总不能说并不稀罕吧,这话若是说出来,无异于藐视皇权,治她一个杀头之罪都是轻的。

崔苡茉垂眸,望着太子身前袍服上的龙纹,转移话头道:“我与三皇子的婚事已经作废了,殿下,我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谢封延右手负在身后,自上而下睨眼看着眼前女人委屈解释的模样,冷冷一笑。

“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

崔苡茉还想解释,却见到太子脚步一转,径自往外走。

下意识的,她举着烛台跟上去。

烛光映出太子宽大的背影,稳重的步履,崔苡茉叹气,安静跟着他下去,想着可以趁此机会同他商量圆房的事情。

“殿下,今日母后过来,问我……”

崔苡茉到底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可眼看太子已经抵达楼道弯处,正欲拐边,而她还在楼阶上,崔苡茉不禁追上去,一边斟酌着措辞。

“问我何时……”

就在这时,电光火石之际,青铜烛台灭了,周遭霎时陷入一片黑暗,崔苡茉看不清路,偏偏身体正欲下楼往前倾。

毫无预兆踏空。

随着一声惊呼,崔苡茉从楼梯上摔下去。

光亮骤灭,谢封延第一时间便察觉了,回头抬眸看向楼梯上方,冷冷盯着这个女人踏空,也正好探一探她是否真是谢承平的人,还是宁王的人。

若是这点武功都没有,怎么当棋子,怎么刺杀自己。

这个想法随着那抹窈窕的身影砸下来时,得到诡异的验证。

随着一声闷哼,鼻尖萦绕上女人的香气,脖子上冷不丁传来女人惊慌失措而喷洒出来的呼吸,带着奇怪的酥痒和芳香。

谢封延眉眼渐冷,警惕和防备使他几乎是感受到她的呼吸那刻就立马将人推开,却不料掌心触碰到一处柔软,正正好收拢在掌心当中。

两人皆是一怔。

崔苡茉刚从摔倒的慌乱中回过神来,就被胸前罩住的大手夺去了注意力,脑海飞快闪过在长公主府上的一幕,那股阴狠令她心头一颤。

崔苡茉抬手抚上太子骨节微凸的掌背,抿唇沉默地将其移开。

徐皇后的话又提醒着她,再不圆房,她日后就是死在冷宫的下场,她不愿娘亲在家里为她伤心到枯白头发。

可她……接受不了在这种地方,这与苟合有何区别。

“殿下……这里不行,我们、我们回去再说吧。”

说着,崔苡茉摸黑摸到扶手,颤颤巍巍站起来,小心谨慎地快步下楼,直到抵达空旷的地面,再无扶持物帮她引路,她一下子抓瞎。

前方大门有夜风吹拂过来,吹得她面色发白,藏书阁外站着两名提着宫灯等候的婢女身影,崔苡茉不敢回头看,生怕有什么怪物要把她拉进黑暗里,连慌带惧往前盲走。

谢封延就这么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一步步挪到门口,黑靴踢了下青铜烛台,滚动的声响让那个女人身体一僵,走得更快了些,黑暗中嗤笑一声。

垂在身侧的大手,微微收拢,似乎还残留那份柔软的触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又猛地握紧——

崔苡茉走出藏书阁,两个宫女瞥见她身影,提着灯小碎步过来行礼,“太子妃娘娘。”

崔苡茉看到亮光和活生生的人,慌乱的心才稍微沉静下来,“派个人过去给太子殿下引路。”

其中一个宫女应声,正要转身,看到不知何时走道跟前的太子,惊了一惊,赶忙福身:“太子殿下!”

这一声惊得崔苡茉脸色愈发苍白,回头一看,果然是太子,尽力维持冷静,难道她方才走出来时他一直如形随行跟着自己?

她无法确定,但太子这诡谲的行事终究是让她心头有些生畏。

“殿下……”她福身。

太子没理会,往东宫走去。

崔苡茉松了口气,看向两个宫女,眼神示意她们跟上照路。

藏书阁至东宫这段路,看不到尽头的甬道两侧是冰冷而高耸的宫墙,天际一片黑暗,犹如笼罩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四人行走在这深宫中,太子高大的背影未有等人的意思,就如同宫里的红墙绿瓦,疏离冷寂,崔苡茉跟在他身后方,这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跟着一个陌生又关系一生的男人。

直到回到灯火通明的东宫,无需照明了,崔苡茉才示意一个宫女去将糖蒸酥酪端过来。

眼看太子往昭明殿走去,崔苡茉忍不住出声:“殿下……臣妾有事要与你商量。”

太子的背影顿了顿,回首看过去,有了更为明亮的灯光,这个女人薄粉敷面,眼里漾着一汪忧愁的秋水,盈盈而动,朱樱唇瓣微张又合起,欲言又止,一副认真的模样凝望过来。

好似真有什么事要与自己商量。

崔苡茉不知道这一刻他在想什么,方才的失措已经平复了下来,太子行事再诡谲,也是她如今的夫君,她需认真与他商讨圆房的事情。

这事她真的无法一个人完成。

然而太子仍旧寡言,甚至连个态度都没给,转身离去,进了昭明殿,站在门口的内侍纷纷喊太子殿下。

崔苡茉站在阶下踌躇,思忖着今晚是不是太晚了,不适合谈事,可时候已经不多了,徐皇后显然不愿看到四姐比她还早怀上。

若是可以,她想今晚就完成任务。

宫女端来了糖蒸酥酪,崔苡茉接过,犹豫片刻,打算试一试。

来到门前,内侍拦住了她,“太子妃娘娘……”

崔苡茉温言:“我找太子有要事商量,通报一下吧。”

内侍相望一眼,当中一人进去通报,没多久,内侍拘着手出来了,朝她点头,“太子妃娘娘,请。”

踏入昭明殿,绕过金丝楠箴言屏风,崔苡茉看了看手中的甜食,颇有信心地往里走去。

昭明殿是太子理政之地,后面是寝室,前政后寝,明角灯下书卷成山,却整齐地置放在博古架上,架前立着一道高大的背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持着一卷古籍。

崔苡茉端着甜食走到太子身后,“殿下,臣妾给你炖了一道甜食,糖蒸酥酪,您要不要品尝一下?”

“无事就出去。”

崔苡茉握紧手里的瓷碗,“今日母后过来,问臣妾何时怀上,殿下……能否先与臣妾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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