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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崔陟伸臂阻止肃王意欲出门瞧看的心思。

肃王低眼睨横在眼前的手臂,勾了勾唇,明知故问:“崔将军这是做什么?还怕我跟你抢人不成?”

崔陟面容冷凝,收回手。

两句话的功夫,马车已经驶过毓院,向前去往霁雪院。

毓院书房小小的变故没有影响到沈净虞。把佛经放到书房的紫檀木书案上,她径自进主屋,身子全在屋里,她阖门的举动停滞住,看到跟在她身后到了门槛的鸣心,以及和大武说了两句谢话刚刚走到院中的柳梦秋。

沈净虞不动声色地放下扶在门板的手,踅身向里走,鸣心随后,走到桌边握住壶柄摇了摇,空空荡荡,所剩无几,她问:“沈娘子,我去沏壶新茶吧?”

“好,多谢你。”

柳梦秋迎面对上拎着壶的鸣心,错身让步后,她在碧纱橱前顿了脚。今天头回独自外出,势必事无巨细地向主君回禀,只等主君派人来唤。

她压了压心神,前行两步,隔着珠帘询问可有什么吩咐,沈净虞坐在妆台前,铜镜映出花容,水杏似的眼睛稍抬,檀口已启:“你先下去吧。”

少时,脚步声彻底消弭。

沈净虞有几时没动作,静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从眉看至唇,再从唇看至眉,手指抚到脸颊、眉眼,分明还是她,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了,怎么感觉有点陌生。

老鼠药她没有拿到手,这种药小沙弥怎么会时时刻刻揣在身上呢。

在神仙注目下,生出害人心,并且还要当着众神的面向小沙弥索要害人药,她从殿里出来心虚就如打蛇随棍上般缠将上来。

鼓作的勇气被戳破泄气后,就只剩下瘪瘪的残骸。面对焦黑丑陋的残骸,她后知后觉地怯懦了。

她端详自己,眸中早没了往昔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日复一日的不甘、悲恨,还有时而露出苗头的恶意。

沈净虞闭了闭眼睛,休整了一会儿,她再度睁开。镜子里右上角露出半座灯盏,她的视线停留很久,乃至扭过头仔细地看,灯盏旁边还立个青瓷瓶。

屋子里摆放的各式珍宝瓷器,就连妆台边的小窗台上都放了细颈口的白釉瓷,插着几束明艳的花。

沈净虞极少留意到每天都是什么花,是什么颜色,有几束,但鸣心每天都乐此不疲地进行更换。

曾经包括现在,易碎的器皿都是她能够掌握的武器。

然而,她如今并不想如此。沈净虞觉得她和这些美而易碎的瓷器很像。摔碎完整的美好的瓷,只为捡起它尸首的一部分,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

蜡烛底座烛泪汇聚,剪烛的银剪子放在了灯座旁的橱柜里,便捷又尖锐。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套在里面,小巧锋利的银剪子可以在眨眼间剪掉燃烧的烛芯。

她用拇指扎了扎银剪尖头,如果,他还要与她同榻……

“沈娘子,先给您倒一杯茶吧。”鸣心去而复返,着手斟出一杯热茶,掀起珠帘进去。

在鸣心斟茶的时候,沈净虞放回银剪子,妆台离得远,于是就近坐到床榻,坐下时恰逢珠帘侧开。

沈净虞没有说话,看着鸣心向她走来,眼神流转间,思绪回归,她问:“梦娘去哪儿了?”

其实,说出这句话前她心里已然有盘算。

鸣心将茶放到床边小几,听此话挠挠头,似为难似的不知从何开口,低头小声儿回:“姑姑被叫走了。”

沈净虞心知肚明,并不意外,方才脑海里演示如何杀人,慌跳的心还没有完全回落,她不在意地随意找话题,几次听她称呼,有心思闲问:“听闻你和梦娘有些干系?”

不记得何时听的,要么是那次所谓的大清扫,仆从众多扯了几句听到的,要么就是哪一次小人送饭听说的。

这样看,她能接触的不止霁雪院和崔陟,将军府还有里里外外大几十号人。对此,大致讲述她与柳梦秋故事来由的鸣心为她普及,将军府已是下人数量很少的,一些高门权贵家里上下足有二三百人。

“你去过别处?”沈净虞讶异,将才她才说自己卖身葬父,由柳梦秋引入了将军府。

鸣心不好意思了,小姑娘展露羞态:“我听说的。但是!不瞒沈娘子,我觉得肯定只会比听闻的更多。”

沈净虞幅度极小地点头,深以为然。几个话题岔开,她已平静如常,端起茶盏浅酌。

晚饭不是很饿,简单吃了一点,沈净虞在书房抄了会儿佛经。半个时辰后,天色全暗,她望了望黑绸中悬挂的月亮,

几近子时,旁侧通廊的门被推开。

寝屋的灯且还亮着,守夜的柳梦秋听到动静前来相迎,崔陟看着明光的窗户,眉宇间瞧不出神情:“还没有睡?”

“沈娘子说今儿白日歇多了,不困倦,拿了书在看。”

崔陟似有若无皱起眉,大踏步进屋内,只见她正倚在床榻翻书,看见他进来了,书页一合,人也立起来。

他直走到近前,一面道:“在看什么?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一面手臂一抻一捞书籍已到手里,前翻后看,是本历朝奇闻异事记。

崔陟放置到小几,坐立的人儿如今面朝墙壁躺进锦被之中。

沈净虞闭上双眼,身后没有走动声,几息后眼皮上曳烁的烛火晃晃悠悠,逐渐消淡。

一盏,两盏,三盏……最后余下床边的那盏灯。

正巧烛芯哔哩啪啦的燃响,这时节,沈净虞听到他的声音从烛声里穿出来,过到她的耳中。

“今日表现很好,很乖。”

沉默。每一字拆开都只能得到沉默。

他却不以为意,坐到床榻,看她纤细的颈子,圆润的肩头,半边侧脸于黄晕烛灯下镀上柔和的色彩。

“下午在点心铺子里可有遇见什么人?”

柳梦秋汇报中着重提及在上香时碰见了谭氏二姐妹,但是并没有任何和肃王相关的消息。

沈净虞瞬时睁开了眼,想到了那个锦衣华服,细细打量她的男人。

她道:“没有。”说罢,沈净虞转身,掀目:“是有一个男人在外面看,我不认识,且他马上就走了。”

崔陟揉了揉她的头顶,觉得很可爱,在小小烛火下,玉净白嫩,羽长眼睫扇下跃动的蝶影,细小的绒毛染上暖融融的光晕。

细瞧着,腮帮子连带着下腹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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