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目光投向手中接住的那具,称不上东西的人,确切来说,是褚姣。
此时窗外还在下着雨,低渗乌灰的昏暗光线紧贴在满是通明的玻璃窗上,像是两个平行世界对撞后所分化出的一条清晰边界线。
那束灰青色的光源印在褚姣的脸上,似为她泛红的双额立时降下了温。但那仅仅是表面的错觉,古昶泽蹙起的眉头,显示出他此刻不耐的心境。
过高的体温通过皮肤表层传递热量,过渡到他的胳膊与掌心,显然不是在正常的状态,可是他向来不多管闲事,他像是丢垃圾一样,把褚姣丢在了地上,发出“嘭”地一声响,周围的吸气声也如惊弓之鸟般,此起彼伏起来。
“出什么事了?”骆景彦闻声走过来。
古昶泽脸色阴沉地接过跟班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手,“啊西,真够倒霉的。今天出门前应该请神婆算一卦吗。”
“她好像昏迷了!”一旁的学生们发出一句惊叹。
骆景彦略过古昶泽,上前一步,“大家散开!”他半蹲下来,用手背逐一测量她额头与颈脖的温度,见她呼吸声似有些急促,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把人抱了起来。
在一众眼神注目下,离开了教室,隔断了窥探的视线。
骆景彦抱着褚姣来了校医务室,医生自然识得这二人的身份,她从花费万般心思踏进圣元高起,就把所有贵族身份的孩子,姓名和脸都一同印在了脑海里。
“快,让她躺下,这孩子怎么烧得这样厉害?”郑医生走上前,神情关心道。
骆景彦摇头,“事发突然,她忽然就晕倒了,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郑医生,你给她看看吧,我就先回去了。”他神情平静,似乎只是在做一件普通又平常的事。
郑医生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离开,只是她反应也很快,立马有眼色的点头道:“好,你去吧,别耽误了上课。”等骆景彦走后,才关上门,开始给褚姣医治。
下一节课已经开始,骆景彦回到教室后,老师已讲了十分钟的内容。他走到座位上坐下,翻开书本,腿却被什么东西踢了两下。
他低头望去,发现是古昶泽的脚。骆景彦抬眼看向他,便听对方一句调侃,“一次两次的,我们彦少爷难道是爱上做慈善家的感觉了?”
“别胡说,你知道的昶泽,我是班长。做这些事,也无可厚非。”骆景彦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疲惫。
他的视线又放回了课本上。
古昶泽听闻,挑眉笑了,“是是,班长大人说的没错。”眼底却透出一丝漫不经心来。
看来为了选举做的工作,远不止这一点班长的义务。
他嘴角向上噙起一抹弧度,冷漠的眼神向窗外瞥去,天还是依旧阴沉的吓人。
…
安宰元班上这节课是体育课,因外面的天气缘故,体育老师让他们在教室内自习,自习课枯燥乏味,他觉得没意思透顶,本身也没多少学习的心思,便独自去了医务室,试图补一觉。
医务室的郑医生每次见了他,态度温柔又体贴,除了眼底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野心容易让他联想到会摇尾巴的野狗外,其他都符合他对成熟女性的幻想。
性感,知性,天生尤物
没错,安宰元对一具完美的身材有近乎苛刻的要求。可惜的是,郑医生差一点就到达完美了,如果不算上那对假胸的话。
他推开门,视线朝内环视,却发现右边的办公桌上,空无一人。而左边最靠里的病床上似乎躺着谁,安宰元看不清是男是女,厚实的黄褐色窗帘模糊了性别,只隐约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他鬼使神差地关上门,走了进去。
在看到摆放在床底那双鞋码偏小的黑色拖鞋时,他不免挑了挑眉,伸手拉开了帘子。一张沉睡着且熟悉的面孔印入他的视线。
安宰元手一顿,遂即冷嗤出声,“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他在她绯红的脸颊上端详了两秒,最后凝视在她额头上那张蓝色退烧贴上。
原来是发烧了。
安宰元眼底闪烁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让褚姣身败名裂的主意。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只见他眼帘向下,伸手扯开了褚姣的衬衣领口,一把掀开了白色被褥。
紧接着,他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一颗颗扣子被解开,裙子也被褪去一角。大片似含着雪花出生的玉脂,错落有致的覆辙在镜头内。
它们像是蛰伏了很久,才从这片原始之地被解放出来,重重的给了录像人一击。
显示屏上倒映的瞳孔急剧收缩,似在屏幕里开出了花来,猛烈地戳进了他的眼球,在里面肆意生长发芽。
只听,手机“啪嗒”一声掉落,摔在坚.硬光滑的白色地砖上,四分五裂的声音在屏幕上绽开,仿佛在长短不一地表露着愤怒。
安宰元手撑在床沿上,神情逐渐变得晦暗混浊。他在想怎么可能,褚姣这个丑女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完美的曲线比例?
这让他不可置信,甚至是怀疑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直勾勾地盯着被那浅薄的布料遮挡住的地方,形状接近黄金比例。他伸手,在空中张开手掌,却发现即便如他这样宽大的手,显然都覆盖不住那些多余的软肉。
而向下蔓延的曲线,有着同他一样苛刻的生长因子,与上半部分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中炸开了花,那双修长又笔直的腿像是长了触手的藤,乘机勾住了他的后腰。
成了能翘起地球另一边的发力点。
杠杆原理在他的裤.裆.下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反应。
安宰元面色难堪的向下看,猛地盖上被褥,躬身捡起地上的手机,随后快速离开了医务室,像是身后有什么鬼魅正在追赶着他。
抑或是那颗他不以为然却躁动无比的心脏,似与身体剥离,独自在跳动。
…
褚姣在昏睡的过程中,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跑到森林里,变成了一只精灵,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却被一群面目可憎的猎杀者给活活绞死。
而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仿佛又变成了一具没有□□的黑色骷髅,腐烂的气息笼罩在整个森林,毒死了所有纯洁的生物。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猎杀者放任她腐烂,却又异口同声地指证她,说着:你才是真正破坏这一切的凶手。
她在噩梦中惊醒,瞬间睁开了双眼。白色的镜面吊顶映出她此刻的模样,随意遮盖在身上的被褥,裸露在外的腿,松散外扩的领口……
头顶着退烧贴,手背上注射着药水,已变得有些僵冷,她望着吊瓶里已所剩无几的白色液体,撑着胳膊慢慢坐了起来。
被褥从身上滑落,与空气接触的肌肤微微打了个颤,她一顿,眼睛向下低垂,才发现她的衬衫完全散开了,而制服裙的拉链也不知何时,滑落到最底。
褚姣蹙眉,一把扯掉了针头。把衣服重新穿好,又伸手扯掉了退烧贴,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温度已恢复正常,只是四肢还有些无力。
这时,她下床穿上了鞋,绕过半开的帘子走了出去,就在要拧开门的时候,郑医生恰好回来了。
她见到褚姣,神情一脸诧异,“学生,你怎么下床了?”随后又向后望去,见吊瓶里已近无几的药水,缓缓松了一口气。
片刻又似想起了什么,看向她的手背,果然那里肿起了青紫色,甚至还有断断续续的血丝流出。
“这可不行,快跟我来,我给你包扎一下吧。”郑医生拉住她的胳膊。
褚姣却冷冷地凝视着她,没有动也没有抵触,只是问,“是谁送我过来的?”
郑医生停顿,“哦,是骆同学。”
“送我过来的时候,他解开了我的衣服?”褚姣继续问。
郑医生闻言,眉头快速的皱了一下,又立即松开,“怎么会呢,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骆同学为人还是很正直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松开了她的胳膊,转身去柜台上拿了包扎需要的东西。
随后,又走过去替褚姣细致包扎,重新涂了一些消炎药。
中途,她的眼神不安分地转动了一下,不禁开口解释起来,“我给你打了针后,就被校主任喊走了,因工作分配的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才没能及时回来。”
可褚姣并不理会,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等对方包扎好,她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郑医生也不生气,这些出身贵族的孩子们,有什么样的脾性她都觉得正常,都可以包容,只要别对她产生坏印象,一切她都可以无条件接受。
等褚姣再次回到教室时,已经是放学的时间,她安静地走进教室收拾书包,这个时候,教室内剩下的人并不多。
可骆景彦却没有走。
他见褚姣回到教室,便提着书包,起身走了过去,关心道:“身体好多了吗?”
褚姣听见他的声音,转头看去,恰好与他四目相对,她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好多了,多谢你。”慢吞吞地拉上了最后的拉链。
“你没事就好。”骆景彦语气似松了一口气,随后见她低头不言语,便递过去了一张报名表,询问她,“这个要参加吗?”
“体质弱的话,当修士会得到一些适当的锻炼。有利于你的健康。”他颇为温和地提出建议。
褚姣眼睫向上抬了抬,睨了眼他递过来的报名表,上面写着一排参加人的姓名,而最后一个名字,就是骆景彦。
她静默一瞬,尽量控制着自己声线不要波动太大,良久才道了一句,“好,那就参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