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里出来以后,芙丽娅快步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她咬紧唇,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和后怕。
父亲一直在监视她——她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他甚至在刻意引导她去凌虐亚瑟兰,原来她以前的所作所为,除了本性使然,大部分原因都是受到大公的指示,但那又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目的?
亚瑟兰到底是什么身份?
孤苦无依、来历不明的骑士……
还有那双在梦里非人的眼睛。
这一切都紧紧缠成一个谜团,压在芙丽娅心头。
文森佐分明是在借她之手,达成某种目的。
那她在父亲眼里又算什么?
像亚瑟兰一样,是他豢养的宠物?
太可怕了,她想哭。
没能忍住掉眼泪的冲动,芙丽娅转身踉跄撞进房门,扑进柔软的床被里。压抑许久的呜咽化作暴雨,在寂静的房间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谁对她是真情实意的?
连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
为什么偏偏是她?命运像是恶作剧般撕开帷幕,让她窥见自己注定消亡的终局。让她独自一个人每天提心吊胆地活着、饱受痛苦和折磨。
每一个夜晚都成了倒计时,逼着她独自穿行在荆棘丛中,被锋利的倒刺划破皮肤、却始终无人在意这鲜血淋漓的伤口。
因为所有人都厌恶她——仆人们畏惧她、父亲利用她、哥哥疏远他、爱人欺骗她、亚瑟兰又仇杀她。
她还有谁可以依赖呢?
哥哥?不,他们的关系甚至如同陌生人。
在这个恶俗的世界里,信任成了最奢侈的东西。既然无人可依,那就将自己锻造成剑,哪怕前路充满坎坷、她也要咬着牙,独自走下去。
她不相信所有人,她只能靠自己。
她并不清楚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现在她的命运掌握在她自己手中,那她就有能力改变事情的走向、逆转自己的结局。
她要为了自己而活。
谁也别想掌控她……
夜色将少女的瞳孔浸染得愈发幽深,祖母绿的眸中翻涌着暗潮,随着眼睫颤动、细碎的恨意疯狂堆砌在眼底。
“克伦劳德……”
她的牙齿恨恨碾磨那个曾经牵动她心脏的名字。
她忽然癫狂地想,如果一个帝国失去了唯一的王储、会怎样?
背叛她的人……她真是一点都不想让他们好过。
两种方案的可行性在芙丽娅脑中交汇纠缠、丈量比较。
如果履行和克伦劳德的婚约,那她就会成为王储身边最亲近的人,杀他,机会比任何人都要轻易许多——
不过在那之后,她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列为嫌疑人处以死刑,就算没有,王储死了,她也会沦为深宫里孤苦无依的寡妇、说不定会被拉去陪葬。
但如果让婚约作废,克伦劳德和卡瑟琳就会顺理成章在一起。“所有人都爱卡瑟琳”的法则运转,她无法保证那条疯狗会不会发狂,得不到女主就将仇恨转移在她身上,又弄死她。
……怎么两头都是死。
芙丽娅不甘地闭了闭眼。
最后,她决定,先弄死克伦劳德。
就算要死,她也要拖他下地狱。
事实上,第一种方案还有极小的概率达成某种结局——那就是小说里的男主被剔除,女主和亚瑟兰产生更多可能性,到时候她完成自己的刺杀计划就逃遁、离开这片国土,重新生活。
芙丽娅泪迹未消的脸上忽然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一想到克伦劳德那个贱人被她摁在身下用匕首捅烂,她就无比兴奋。
她会让他认清、背叛她的下场。
门外,亚瑟兰静静站在门口,手还维持着准备敲门的姿势,垂在身侧的手里捏着一根短鞭。
听见房间里传出少女又哭又笑的声音,像是磕了疯药。
但他还是决定敲门。
房间里安静一瞬,而后他听见芙丽娅的声音——
“进来。”
亚瑟兰推门而入,房间里没有打光,但他的眼睛能够适应黑暗,视力极好。
入眼的,先是一双裹着珍珠光泽的小腿,俏皮地在她身后晃荡。
少女一身纯白睡裙趴伏在床上,上半身被撑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她支着下颚,踢起小腿,懒懒地歪头看他。
肩头的吊带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一边,松散的领口透出大片白皙旖旎的肌肤,被散乱的长发微遮掩住。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分明还残留着未涸的泪痕,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般眼眶通红,此刻却用冰冷的眼神扫量他。
亚瑟兰的眸光暗了暗。
芙丽娅的眼神落在他身侧的皮鞭上。
她想起刚才在书房里文森佐对她说的那一通话。
今天她没有赶走亚瑟兰,没有感情地朝他勾了勾手指:“拿过来。”
金发青年大步走上前将皮鞭递交给她。
他微凉的肤温划过少女的肌肤,惹得芙丽娅秀眉不快轻皱。
“把衣服脱了。”
亚瑟兰抬手,自上而下熟稔地捻开纽扣,骑士服被脱到一旁,他又开始脱里面的白色衬衫。
在芙丽娅的注视下,青年向她献上那具完美却残败的精壮躯体。
他的身材匀称且极具美感,没有那种过度夸张隆起的肌肉,却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内敛而又充满爆发力的力量感。
紧实有力的年轻躯体肌理漂亮、宽肩窄腰。
只不过在苍白的皮肤上,一道道交错狰狞的鞭痕破坏了整体美感,也透出几分难训的野性。
芙丽娅忽然感觉鼻腔一热,瞳孔地震,迅速翻了个身,将背对着亚瑟兰。
她眼疾手快地捂住鼻子,下一秒,两条鼻血流了下来。
该死的……什么场合她竟然流鼻血了。
身后窸窣响动,等她胡乱抹掉鼻血再转过身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只见骑士正跪坐在自己面前,姿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他修长的大腿微微分开,紧实的肌肉将裤子的褶皱都撑得平整,线条流畅而富有力量。金发青年上身屈委,却抬起头,艳丽的五官面无表情,绯粉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色气冲天。
芙丽娅整个人像被丢进温水里缓缓煮熟的螃蟹,白色的皮肤一点点染上薄红。
“你!”
她预感到自己即将再度流鼻血,连忙拽起身下的被褥擦了擦:“你看我做什么!背过去!”
亚瑟兰乖乖调整姿势,将骑士宽阔却脆弱的背部展露给她。
在看到背上那更加密集的鞭痕后,芙丽娅倒吸一口凉气。
她坐起身,看了眼手里的短鞭。
然后——
高高扬起。
亚瑟兰闭上眼,却在下一秒,睁开错愕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