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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年

早高峰。

卖早餐的小贩自动汇聚在急诊大楼的正门外,沿着并不宽裕的人行道摆成一排。

不合规定,但在这个时间段,城管一般不会来。

松软的芝麻饼,软糯的粥,营养丰富的煮鸡蛋、蒸红薯、包子馒头……味道都还成,主要是适合病人。

夏心澄呆愣的站在台阶上,先纳闷,怎么从住院部绕到前门来了?走北门才是回家的最优路线。

又想,都到这儿,买份早餐送回去?

胸口还汇聚着难以纾解的郁结,气也是真的气。

如果能选,她才不会投胎到江滢的肚子里!

身后,大型动物靠近。

“你饿了?”姜炽野倦懒的声音飘来,与关心无关的询问,纯搭话。

夏心澄没理,没心情。

姜炽野目光从她头顶掠过,扫向街边,延续了三十米的早餐小推车,兴趣缺缺:“这儿没什么好吃的,对面有家米线不错,去吗?”

他饿了,开启觅食模式的同时顺便邀个早餐搭子。

就算她拒绝也没事,反正怎么着他自己都会去。

跟江滢如出一辙的凉薄,不愧是胜似母子的亲师徒。

夏心澄胸间的郁结噌地烧起来:“吃吃吃,就你知道饿?!去看病不知道带个早餐,获奖证书能管饱吗?”

用力吼着转过身,眼底映入一片挺廓的黑色面料,怒意泄错了方向。

她笨拙的愣了一瞬。

姜炽野哑声笑,后撤两步,大大方方地向她展示完整的自己。

“恨吧。”

“……”

夏心澄这下真是内伤了。

也是这时,她才将他看清楚。

身上穿的那件黑色冲锋衣是入冬前,夏心澄在网上帮他买的。

一身烟味……

他头发长长了,扎了个半丸子在脑后,像邋遢的流浪汉。

往往,流浪汉的生命力最是顽强。

随意往街边角落里一靠,一年四季,总能看到他在那里待机。

“算了。”放弃无用的计较,夏心澄径直往家的方向走。

姜炽野没跟上去,看着她倔强的后脑勺问:“不给老师买早餐了?”

她不回头,赌气说:“不是有你的获奖证书么,管饱的!”

姜炽野一脸了然:“哦,想起来了啊。”

病人早上要查血常规,得空腹。

抽完血才能进食。

通常这个时候,方耀已经拎着食盒来到病房,支起小桌板,摆上在餐具,布置好丰盛又精致的餐食。

江滢吃不吃、吃多少,全看心情胃口。

根本不用他们操心。

夏心澄也是跟姜炽野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医院离家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家里一如往常的冷清,加之最近江滢入院治疗,连基础的人气都维持不了。

南方湿冷的魔法不费力的入侵各个角落,室内室外的温度大差不差。

夏心澄找到客厅的空调遥控器,报复性的把温度设置为30度。

回房间,闷头睡去!

这一觉并不踏实。

过往化作碎片化的梦境,一股脑的砸向她。

梦里,她回到那个让一切变得不同寻常的冬夜。

少年衣衫单薄,脸上挂彩,淤青的嘴角残留着血痕,被风雪浸染的身躯高瘦挺拔,似乎不惧怕任何形式的摧残。

凌乱的碎发下,锐利的黑瞳灼亮非常。

静静的、紧紧的,危险的审视着她。

夏心澄并未感到害怕。

安静的回视他的目光,好奇他是个怎样的人,会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如何的角色?

然后转眼间,少年分去了母亲对她为数不多的关注,连家长会都只给他开。

老师热络的称呼江滢:江妈妈、姜妈妈……

姜炽野的妈妈。

夏心澄慌了神,张口想对他们所有人解释——江滢是我的妈妈!

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无力的站在原地,眼看着江滢和姜炽野并肩走远,任由自己一点一点的被黑暗吞没……

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多。

被静音的手机里躺着几条微信。

摇滚老boy:【给你打包了吃的,放在茶几上,吃之前用微波炉热一下。】

——不管心情如何,饭必须吃。

摇滚老boy:【医院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不用太担心。】

——不想面对可以不去,我们都清楚江滢女士的脾气。

摇滚老boy:【要是晚上没事就到密逃店来帮忙,急缺人手!】

——放假就是要玩的,所以,过来玩。

三条信息,字面上有关心,字面下有思量。

楼下,客厅,立式空调被调成适中的温度。

电视也是开着的,声音很小,穿着喜庆的主持人和嘉宾聊着今年的春晚彩排。

茶几上有打包的食物,果盘里盛放着新鲜的水果,竹筐内堆满了牛肉干、巧克力和果冻这类小零食。

方耀这无名无分的小爸爸,做得没话说。

他年轻时是内地摇滚圈的一号人物,长相蛊人,唱腔迷人,圈内公认的,行走的芳心收割机。

海城艺术文化周,对独舞的江滢一见钟情。

从此浪子回头,义无反顾的定居海城,剪掉不羁的长头发,无限期封印危险的机车,学人投资开店做生意。

如愿追到心上人时,他也完成了一场从头至尾的、彻底的自我驯化。

那年,夏心澄10岁。

方耀和江滢是姐弟恋,两人没领证,感情倒是一直很稳定。

不过这份‘稳定’全靠老Boy的迁就和妥协,包括但不限于帮江滢带孩子。

一日三餐、辅导作业,换季去商场买新衣新鞋……不在话下!

实力演绎:你爱她,就要爱她的全部!

连只管吃饭睡觉和练舞的姜炽野都感叹:“这个家没有方耀,早就散成豆腐渣了。”

夏心澄对此深表认同。

然后姜炽野又看着她,真情实感的说:“没有方耀就没人管你了,但江妈会管我。”

好一个亲切的‘江妈’!

夏心澄为此跟他绝交了整整一个月,直到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他帮她打跑了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两人勉强恢复日常敌对关系。

这些年方耀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自己的事业也没耽误。

目前经营着一家酒吧,一家广式茶餐厅,两家书院,去年还与人合伙开了海城最大的密室逃脱店。

夏心澄暑假时去密逃店做NPC,把顾客吓得抱头鼠窜嗷嗷乱叫。

挺解压的。

既然方耀叔都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了,那就去吧。

……

Lost密室逃脱总共有三个主题。

夏心澄一去就被分到背景为民国时期的中式恐怖馆,穿上大红嫁衣和绣花鞋,化了妆,去固定点位,跟其余八个假的人偶新娘排排站。

盖上红盖头,等艺高人胆大的玩家来开盲盒。

这间密室是一个藏着重要线索的祠堂,九个新娘站在摆满一整面墙的牌位前。

玩家只要进来就会触发边角暗光,视觉上的震撼可想而知。

夏心澄作为负责吓人的NPC,对恐怖环境天然免疫。

等待之余,她和呆在监控室做控场调度的方耀闲聊。

说起早上在医院的不欢而散,还有后来那个搅扰得她睡都睡不安宁的梦——气不打一处来!

方耀笑着纠正:“事实是你和阿野的家长会都是我去开。”

他两不在一个年级,要是赶上同一天,还得想办法错峰。

夏心澄在红盖头下呼哧呼哧的出着气:“对,是你!但我主要想表达的不是这个!”

“我懂,你气她都处在人生最后阶段了还是忽视你。”

方耀握着一支手拿式麦克风,注意力都放在祠堂场景,左起第二位新娘的身上。

“做她的女儿确实难顶,好在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她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妈妈,但业务能力强啊!早些年省团工资都快发不起了,全靠她拉商演盘活。从舞蹈家到著名编导,家里摆满奖杯。每年八月的‘海边栈道’艺术节办得有声有色,你妈妈是创始人,说出去多有面儿?我们滢姐!”

啧,居然还陶醉起来了。

夏心澄搞不懂:“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方耀是个认知清晰的恋爱脑:“滢姐的全部。你不知道她冷着脸叫我滚的时候,表情有多带劲!”

“……”

好的,现在知道了。

就不该问!

方耀笑够了,闲聊的向她打听:“你和阿野发展到哪一步了?”

夏心澄和姜炽野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阴差阳错住在同一屋檐下,打打闹闹一起长大。

高中毕业,考到京市,最近又都在为出国做准备。

目的地是一致的——伦敦。

刚放寒假那几天,邻居阿姨遇到方耀就问:孩子们回来了吗?

酒吧里的熟客常常逮着方老板打趣:谈恋爱要趁早,别把放假就来端盘子的那对小冤家卡得太死。

方耀指天发誓,他比任何人都盼着他们好!

难得单聊的机会,得关心一下。

夏心澄的反应不似他想象中的,少女心事被戳中的慌乱?

“你也想知道我们睡过没有?”红盖头下,一动不动的新娘话音低沉,字里行间带着尖锐的刺。

“不、是……”方耀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道,“滢姐说话就那样,不讲方式方法的直白。其实她私下很关心你和阿野的进展。”

“她除了她的舞蹈事业,还会关心别的吗?”夏心澄不抱希望,而且,很难不往坏的方面想,“哦,她怕我去到伦敦,耽误了她得意门生的深造进修吧?”

“没有的事!”方耀觉得自己解释不清楚了,恨不得多长几张嘴。

又在这个时候,从另一台显示器里看到几张熟悉的脸孔,脑子里警铃大作!

“澄澄你先撤回化妆间。”

夏心澄没挪步,扯下盖头,抿着唇不解的看向高处监控。

聊不好连NPC都不给当了?

“新招的前台不熟悉,把黑名单上的人放进来了。”方耀掏出手机摇安保,火急火燎往祠堂场景去,“那几个小流氓惯犯了,遇到男NPC就发狠揍,女NPC会被堵在监控死角占便宜,赶紧出来!”

夏心澄听他说得心惴惴,撩起厚重的喜服准备跑路。

才是扭身,木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

外面站着三个衣着风格嘻哈的年轻人,头发染得花花绿绿,刺了诡异图案的脸上到处打孔,金属饰品泛着幽幽冷光。

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谁是鬼!

夏心澄快吓死了,脸上露出无措的惊惧,倒吸一口凉气,推开隐藏门,跑进狭窄的暗道里。

几人兴奋得鬼吼鬼叫——追!

赶不及的方耀化身暴躁老叔,扯着脖子隔空喊话:“敢碰老子的宝贝闺女就剁掉你们的手!!!”

有没有威胁到嘻哈小鬼不好说,夏心澄被老叔这一通失智的呐喊惹得频频失笑,分了神,不小心拐错方向,跑进死胡同里。

……不妙。

眼看三人要追上来,一双手从黑暗深处探出,捂住夏心澄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的嘴,将她拽进暗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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