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先告退,三日后再来接太子妃。”
王福海宣读完圣旨,对着陆清鸢恭敬拱手。
陆清鸢没料到入宫时间会变短,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陆徐氏低声提醒,“愣着做什么?”
“多谢公公。”
陆清鸢忙颔首答道。
院门外矫撵缓缓离开。
陆清鸢路过西厢院的时候,脚步一顿,她停在门前,看着紧闭的房门。
犹豫一瞬,她还是把门推开。
院落里只剩野草丛生,屋内的摆设依旧如常,没有一丝改变。
陆清鸢只在西厢院门外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嫁给太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大可不必担心钱财的问题,也不用每天都想着竹坊该如何赚钱,继续想着如何解决温饱。
这样的日子才是她真正想要的,进宫好好做她咸鱼躺平日子。
“姑娘,外面有人来找你。”
刚回到住处门口,后边儿就传来冬月的话。
“谁啊?”
陆清鸢疑惑,冬月回道:“是墨斋主事慕淮安少爷。”
陆清鸢蹙眉,“他来做什么?”
她已经打算放下沈墨这个人了,自然也不想见到和那人有任何关系的人。
“说是有要紧的事情找你。”冬月想起慕淮安吩咐的话,“姑娘他说你见了他”肯定会有兴趣的,还说要是不见他,他就不走了,等下家主和大娘子送完王公公就要回来了。”
陆清鸢没法拒绝,便道:“我去换身衣服。”
她到的时候,慕淮安一身紫衣,倚靠在马车旁,手里拿着折扇摇来摇去。
看到陆清鸢出现,收起扇子拱手笑道:“大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陆清鸢神色冷淡地颔首行礼,“慕公子还是递上请帖在进府这才合乎礼数。”
慕淮安听出她语气里疏离和不耐烦,心里不由暗喜。
沈今砚啊沈今砚,看你这次还怎么哄好陆大姑娘。
“大姑娘我可是无辜,我就是替人来送这个的。”
他笑容满面地从袖中拿出信封,“这是墨斋红楼,还有醉香阁的地契,沈墨说给你添点嫁妆。”
闻言陆清鸢杏眸闪过惊诧,他为什么要给她添嫁妆,竟然还是墨斋红楼和醉香阁的地契?
“他还有说什么了?”她问。
慕淮安摇摇头,“你就别拒绝了,对他来说这些都是俗物,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见陆清鸢久不说话,继续说:“大姑娘不必担心我,我也打算离开清河,还请大姑娘别让我白跑这趟。”
陆清鸢听到他说要离开,杏眸里划过失望。
是不是他也会跟着一起离开?
陆清鸢沉默片刻,才说:“好,我收下。”
慕淮安松口气,这样看来陆大姑娘应该是真的对沈墨死心了,以后就是太子妃了,他笑着拱手打算告辞。
“等等慕公子。”
陆清鸢喊住他。
“大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陆清鸢让冬月取来一枚腰扇,“这腰扇赠予公子,”
说着,和木匣子一并递到他手里,再次颔首行礼,“请慕公子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慕淮安看到腰扇整个眼睛发亮,赶忙伸手接过来,“多谢大姑娘,还有这个我肯定帮你送到他手里。”
“谢公子。”
慕淮安心满意足地离开。
马车缓缓驶离视线里,陆清鸢望着远去的马车,秀丽的眉宇渐渐拧成一团。
刚才慕淮安掀起帘幕时,她嗅到那股苦杏幽香,分明就是沈墨的味道......
可他为什么不下来?
冬月见她呆呆地看着马车,轻声询问:“姑娘在看什么?”
“没什么。”陆清鸢收敛心绪,平静地说,“把地契收起来,待会儿我们出去一趟。”
......
回去的路上,慕淮安心情好得不行,哼着小曲,不停晃着手里的腰扇,爱不释手。
他把木匣子递给沈今砚,“这是陆大姑娘让我给你的。”
沈今砚淡漠扫过他一眼接过,耳力极好的他,马车外面他们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看着慕淮安手里的腰扇,冷峻的俊颜更加冰寒,连握住木匣子的手也紧了紧,骨节泛白。
马车颠簸一下,慕淮安得意忘形差点摔倒,他稳住身体,手里腰扇直接掉在车上。
车外明胜赶紧垂头道:“殿下恕罪,方才赶路着急,没看到路边落石,殿下您可还好?”
沈今砚面无表情,“无妨。”
马车驶出清河,沈今砚捡起掉在地上的腰扇,脸色这才稍稍好转。
慕淮安大声喊道:“沈今砚!还我!”
沈今砚蹙眉,凤眸微眯,薄唇勾起,“这不是给我的吗?”
“你别给我装傻,还我!”慕淮安伸手去夺,大声说:“那木匣子才是你的。”
沈今砚把腰扇揣进怀里,挑眉看着慕淮安,淡淡开口:“没听到,只听到说是给我的。”
慕淮安气结,他是故意的!
沈今砚拉开木匣子的盖子,里面放着是一个手镯,是竹子和紫檀木打造而成,做工精致,看起来十分雅致。
慕淮安凑过去,“这手镯很别致啊。”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触碰到手镯,沈今砚突然盖上,挡开他的手,“我的东西你最好别动。”
慕淮安气呼呼地瞪着他,“好你一个沈今砚,我好心替你送东西,现在跟我在这过河拆桥。”
沈今砚闭上眼睛,不予理会,受到无视的慕淮安不乐意了。
“沈今砚!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他跳脚地喊。
沈今砚没打算睁眼,只是翻了个身,侧躺在椅子上,“不想被丢下车,就给我闭嘴。”
“就不!”
听到马车里传出吵闹声,明胜却只当没听到,驾车疾行。
陆清鸢来到陆家竹坊时,已经是暮色四合,竹坊里的人都散了,只有老程叔还在。
他出来倒水看到陆清鸢,转身进坊里。
想到那个时候刚来竹坊的时候,老程叔对她态度,到现在天变凉了他还是对她很冷淡。
老程叔进了堂屋,没多久就端着菜出来。
陆清鸢笑着迈步,坐到竹椅前,“做了这么好吃的啊。”
老程叔看都没看她一眼,又从灶前拿了壶酒出来。
陆清鸢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表达出来,她笑笑倒了杯放到他面前,也给自己倒上一杯。
两人一饮而尽,陆清鸢又替老程叔满上,“老程叔,竹坊就先交给你了,目前按部就班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如果有什么情况,你记得托人捎信告诉我。”
老程叔不会说话,只听她一个人在说。
几杯下肚,陆清鸢就有些醉意上来。
她靠在椅背上,双手撑着下巴,目光迷蒙地盯着桌上的酒盅,“也不知道宫里的生活怎么样,我能不能适应,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陆清鸢忽然好想念回家。
......
三日后,
王福海领着几众宫女等在陆府门外。
陆府门口挂着红绸彩灯笼,张灯结彩的。
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个个纷纷探头往里面瞧,都想一睹陆家嫡女的模样。
陆徐氏早早穿戴好,迎出来,“王公公请进门。”
王福海掖了掖拂尘,微微弯腰,“大娘子客气。”
“姑娘起了吗?”冬月在房门口轻声说,“王公公已经来了,前头大娘子已经让人过来催了好几遍。”
“这么早就来了。”
陆清鸢揉着脑袋嘀咕,又朝外说:“我起了,进来吧。”
冬月推门进来,见大红绿袄裙挂在衣架上,陆清鸢还穿着昨日的衣裳,看着像是一夜未眠。
她叹息走过去,“姑娘先梳洗,婢子伺候你更衣。”
陆清鸢梳洗完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冬月摆弄她的头发。
冬月拿着梳子,一下下拨弄着她的青丝,然后伺候着她换上喜服,冬月望着镜子里的少女,忍不住感慨道:“姑娘今日真美。”
经过冬月替她装扮之后的陆清鸢,一对柳叶弯眉,琼鼻樱唇,珍珠点缀其中,乌黑的长发挽起高髻,插上赤金镶珠流苏凤簪,随着她一步一动而微微晃动。
陆清鸢站起来,轻轻开口:“走吧。”
冬月把扇子递到陆清鸢手里,搀扶着她迈出屋子,一路往正厅走去。
跪拜完宗亲长辈,她就往门外走去。
王福海笑着手虚抬,侍女掀开满脸帘幔,“请太子妃殿下上车。”
陆清鸢颔首行礼,弯腰坐进车里。
车夫挥鞭,马蹄嗒嗒响起,扬起漫天飞舞的花瓣,向清河外的天水都城官家脚下驰骋而去。
陆清鸢坐在软榻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她早已分不清是原主还是她的心思在作祟。
陆清鸢冷嗤一声,明明是你让我答应这门婚事,如今的你却又在害怕。
马车缓缓进入天水都城,到达东宫。
车外的宫女和侍卫们跪下行礼,王福海俯身低语,“太子妃殿下,请下车。”
陆清鸢撩开帘幔,缓步走下马车,看到眼前巍峨富丽的皇宫,她怔愣。
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亲眼所见又是另外的感觉。
她的视线越过重重宫门,宫殿的檐角雕刻着繁复的图案,宫墙内的亭台楼阁,错综复杂,没来过都来一趟恐怕都会迷路。
只是怎么没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怎么堂堂太子殿下不过来接她吗?
陆清鸢正疑惑,就听王福海躬身说:“太子妃殿下一路舟车劳顿,明胜先带太子妃殿下去东宫偏殿休息。”
“有劳公公。”
她的确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明胜在前引路。
东宫偏殿,宫女们早已备好热水,茶点备的陆清鸢喜欢,正等着她到来。
陆清鸢蹙眉思索,刚迈进东宫,她就感觉这个地方意外熟悉。
她心神恍惚地想着,居然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陆清鸢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宫殿问:“那里是哪儿?”
明胜回禀,“那里是殿下书房。”
“书房...”陆清鸢喃喃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