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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2章 活无常

原来方才那恶灵吃了璃音一鞭,豪华大宅院没抢到不说,就连刚落了户的破落茅草屋也没了,荀满的身子又觊觎不得,痛怒之下,一头扎进右边的坟头,附上棺中白骨,腾地跃起,就又给扬了一副棺材盖板。

“去把它捉来!”黑无常狠狠把马道长往前一推,推得他一个踉跄不稳,差点就跌了一跤。

马道长只得颤着手,从怀里摸出几张符,贴去那根铁索上面,接着口里咿呀怪叫几声,睁圆了眼,一抖胳膊,再一次将那大铁链朝那骨灵的脖子挥去。

骨灵一出了棺,就发着吼,一心要往适才一鞭子把它抽离了骨身的小姑娘身上扑。却没注意到,马道长的大铁链已从另一边挥了过来。待听得铁链在耳边卷起呼呼风响,已是躲闪不及。它只觉喉头一紧,震耳尖锐的吼声被生生截断,接着咔嚓几声骨头断裂的脆响,一颗骷髅头就咕溜溜地滚落去了璃音脚边。

那白骨架子失了头颅,就剩了一团黑雾在脖子上顶着,像一张面目模糊但狰狞的脸,头颈相连处的骨头被铁链打得稀碎,也并不掉落,仍牢牢拴附在那一团黑雾之上。

见恶灵已被锁魂链勾住,马道长上前两步,大喝一声:“着!”

铁链上贴着的数张符纸登时齐齐燃起,恶灵那张雾蒙蒙的大脸剧烈而夸张地扭曲起来,好似一团烧着的黑色火雾,甚而还滋滋地向外冒出白烟。

看骨灵已被制服得差不多了,璃音轻晃着手中褐色长鞭,向白无常问道:“这恶灵是什么生平?”

“阎王扣!”白无常瞥见那长鞭模样,吃了一惊,忙用掌心托着一支竹简制成的冥牒,恭恭敬敬向璃音递了过去,“这原本是本镇三百年前一个船夫家的女儿,唤作彩秀的,仙子若要得知备细,她的生平在此。”

“三百年前?”璃音接过冥牒,没想到这位“骨灵”竟真算得上是个“古灵”了,“三百年前的魂魄,你们拖到今天才来勾么?”

阎府这办事效率,未免太过堪忧了吧。

白无常悻悻,但仍是毕恭毕敬答道:“这彩秀姑娘乃是怨气化煞,执念难消,无论如何都不肯入幽冥司,但三百年间还算和气,并不曾害人,我们便也不去管她。只是最近不知何故,突然开始频频夺人骸骨,故而阎王差了小吏前来捉拿。”

原来如此,璃音不禁笑道:“这样啊,我说呢,这是勾魂,又不是告白,怎么会有拖上三百年的。”

摇光听见这话,忽然眸光烁动,眼底似有暗流又冲刷起潜藏在深处的那些暗礁,唇角轻轻勾动,就无声地笑了,他微一偏头,向璃音道:“老师会把告白拖上三百年么?”

璃音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问得一愣。

想了想,加上前世,她虽也接受过商月的告白,但还从未有过自己向别人告白的经历,于是缓缓摇了摇头,答他:“我不知道。”

又想:前世,若是商月不来与她告白,难道她就会把他约去月光下面,对他说喜欢吗?

好像……是不会的。

“喜欢”这种字眼,总感觉是一千年一万年也不会主动说与他听的。再说现在这样的她,又哪里还配得上去喜欢谁呢?

于是又添一句:“也许会吧,可能三百年还不止呢。”

摇光听着,微垂了眼,并没接口,只是接过璃音手中那支竹简:“还是先来看看这位彩秀姑娘的生平吧。”

那竹简只有七寸长短,一指来宽,竹面泛着微黄,上面刻了三个字,是“姚彩秀”。

摇光伸出两指,自那名字上面划抚而过,立时有大段绿光小字从那竹简中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这些字你推我搡着找了一阵位置,最后终于成句成段,工工整整地排列在了空中。

璃音只读了几句,就已皱起了眉。

原来,这个姚彩秀的母亲因病早亡,父亲则在外给人撑船,日夜都不着家,无人看管,就把她托付在了大伯家里。

她大伯是本县过了县试的秀才,说出去体面人家,不料却是个衣冠禽兽。

他见彩秀生得漂亮,年纪又小,就生出了歪心思,白日里就总对她动手动脚,终于到一天晚上动了强,不想彩秀身子瘦小,反抗的劲力却大,一挣下床,就拼了命地往外逃。可怜小姑娘夜里看不清路,镇上河道又多,好不容易跑出虎穴,又失足跌去了“龙潭”,她被一团水草缠住了脚脖子,游不上来,就这么淹死在河里了。

彩秀一死,大伯对她爹没个交代,更怕这事捅漏出去,要坏了自己名声,就对外编了个故事,说他抓到彩秀偷看杂书,被那书里的淫词浪语勾动了春心,半夜竟要来爬自己的床,当晚被他一怒之下赶出了家门,却不想就在河里跌死了。

姚彩秀的父亲听他这样说,哪里还有话回,一张面皮涨得紫红,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都给这女儿丢尽了。于是尸骨也没有去捞,就任凭彩秀一日日泡烂在了河里。没过半年,就新寻了一个寡妇进门,那寡妇原先的丈夫给她留下一大笔银子,一嫁过来,就给家里换了间三进的宅院,又过一年,生了个大胖儿子,一家三口就这么欢欢喜喜过起快活日子来了。

再过了五年,那个试图奸污彩秀的大伯过了乡试,中了举人,过后更是连连高中,一路官升,直做到朝中三品大员。

而彩秀的尸骨,还是一年又一年地烂在河里,渐渐地,也就再没有人记得了。

璃音踢了踢脚边那个骷髅头:“这个是她爹还是大伯?”

白无常道:“这个是她爹,她大伯已成贵人了,并不葬在这里。”

摇光视线扫向左边地上、骨灵曾附上的那第一副白骨,向那处点了点下巴,问:“那边那个又是谁的?”

白无常立刻答道:“是她亲娘的。”

又把空中那段文字看了一遍,璃音摇头:“她娘可没什么对她不住的地方。”

“也未必就是寻仇。”白无常见二人把竹简上的内容都看过了,一面收起冥牒,一面说道:“魂体之间也讲究个相性相合,它们这些游魂要住得舒服,最好就是住自己原来那间。但能把执念熬成煞的,大多死状都不会太好,自己的那间住不了,就去找亲缘近些的,父母、子女,这些都是它们的首选。”

原来不是来寻仇,而是来寻亲的。那她与荀满非亲非故,怎么方才见了荀满的身体,又那么兴奋呢?

正想着,忽听得对面“啊”的一声惨叫,璃音举目一看,原来是恶灵姚彩秀仍旧不肯束手入了幽冥司,黑雾脑袋上竟张开一个血盆大口,上下嘴巴一闭,就咬上了马道长仅剩的一条胳膊。

马道长已断了一臂,这一条胳膊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失去的了。

当即不住口地厉声惨叫,挥臂狂甩,被吞在黑雾中的手指还不忘捏诀施咒,铁链上的符纸越烧越旺,那恶灵便与他一起挣扎惨叫着,但就是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臂,不肯松口。

摇光上阵打架向来是亲力亲为,见了这副情状,不禁凉凉一牵唇角:“使者好清闲,雇了个活无常为你们拼命。”

“这马道长不是我们雇来的。”黑无常忙举着哭丧棒走了过来,辩口道:“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璃音新奇:“夜牌头还有自愿的?”

招请生人代履冥职,这兼了阴差的生人便被叫做“活无常”,也被称为“夜牌头”。通常是人间出了大灾大疫,幽冥司忙不过手来,或是要勾拿的魂魄阳气杀气过重,鬼差近不得身,便请一位“活无常”代劳。完事后自然也会给这些“活无常”一些好处,比如可以允他翻翻冥簿,看看流年吉凶,或是再见一面去世亲人的魂魄。

只是,既然要能勾住连鬼差都压不下的魂魄,那人选自然是正气越足越好,最好就是找那些一生行善、不图回报的大圣人,简直就是完美的义工,办完事后被索要的好处都能少些。

马道长去荀娘子家中贴符害人,怎么看行事都算不得正,璃音才会对他“活无常”的身份感到惊奇。

见璃音似乎不信,白无常摇了摇手中折扇,道:“黑使说得不错,是他自己焚香请愿,说他父亲早年间外出行商,船在海上翻了,他卜算出父亲的魂魄被困在海底,就提出自己替我们在这里干活,让我们去帮他在海上寻得父亲魂魄,早日带回幽冥,以期投生。”

璃音看向不远处正甩着独臂大战恶灵的马道长,问:“那他的一条胳膊,就是三年前替你们走阴时丢的吧?”

黑无常点头:“不错,那次捉拿的恶灵养了一条恶犬,护主护得厉害,他的手臂就是被那只疯狗咬下来的。”

一旁的摇光忽道:“他父亲的魂魄,你们可替他寻到了?”

黑无常恭声答道:“小吏们三年前就已替他寻到,送去投生了。”

摇光“嗯”了一声,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璃音也点头:“那你们也还算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不过这么听来,这位马道长余生走阴只为父亲还阳,非但不是恶人,还是个大孝子了。

那他又为什么要给荀娘子送去那些驱魂符呢?难道他自己父子分离,从此就红了眼,看不得别人骨肉团聚?

这事太过蹊跷,还是得亲自问问他才行。

耳听得马道长的叫声越来越凄厉,方才看了姚彩秀那般惨酷遭际,又让璃音不忍再出鞭对她抽打,便右手一挥,又将鞭子收作腕间一条手链,捏诀叩印,催动链上“玄”铃,登时玄光大盛,往姚彩秀身上一照,照出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窈窕少女。

那少女被这玄光一照,立时惊叫一声,松开了一口细白的牙齿,身子也从那副白骨中脱离出来,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撒开脚丫,就要往前面树林里跑。

“姚姑娘还请留步。”

璃音话声未落,破军已一个飞身,连带着整个“星罗棋布”,拦在了姚彩秀跟前。

上前几步,对上姚彩秀转来的惊惶的眼,璃音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眼下她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非要先向她问个明白不可:“姚姑娘,你来此盗骨,可是受了什么人指点?

否则没道理安安分分地过了三百年,突然就掘起双亲的坟来,她一定是近来偶然在哪里得知了这附骨之法。附骨、夺舍……这些东西究竟是谁来告诉她的呢?会是那个神秘的鬼王吗?

姚彩秀却并不作答,她望向璃音的眼神渐渐由惊慌转作了警惕,然后突然哈哈大笑一声,就扭过身子,直冲着横在身前的破军,一头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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