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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迷屋 > 成为权臣的寡嫂后 > 第4章 04

第4章 04

谢长明从小就怕谢长陵。

这说来似乎很可笑,毕竟论起年纪来,谢长明还长了谢长陵两岁,高低占了个兄字,该有他的气派。

但在谢长陵面前,没有人能有气派。

最开始谢长明并不知晓这些,当谢长陵到了去私塾的年纪,谢四老爷为了巴结嫡系,还特意吩咐谢长明在私塾里多多关照谢长陵,谢长明信以为真,一落课就往谢长陵那儿跑,替他检查炭火是否点好,茶是否还温热。

谢长陵坐在位置上,乖乖地谢他,唤他十一兄。

谢长陵幼时生得粉雕玉琢,像个雪娃娃,再加上嘴巴甜,轻易就把谢长明哄得心软软,心甘情愿一趟趟地往他那儿跑,做起谢长陵的小厮来。

但谢长明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很快,谢长陵便在私塾里感到了无聊,他嫌先生授课慢,讲得浅显,不够资格教他,便总趁着先生教学时打断他,做出求学的姿态,问了很多深奥的问题,把先生问得下不来台,他才慢吞吞地说:“原来先生也不懂。”

不过三天,先生的威信扫地,再管不住学生,学堂的纪律一直处于失控状态,纸团和砚台齐飞,很快那位先生便被换掉了。

没有人觉得谢长陵做错了什么。

很快,谢长陵又用同样的法子弄走两个先生,让私塾不得不又再次停课后,他终于感到腻乏,趴在窗边,用手指点着从学堂走出的学生的次序。

“点到第十三位,让他明天挨顿打。”谢长陵说这话时,眉眼弯弯,脸颊上的婴儿肥都没退去,雪团一样的可爱,像个玉娃娃,谢长明却不寒而栗。

他警告谢长陵:“不能动手打架,要挨家法的。”

谢长陵瞥了他眼,不是谢长明的错觉,他确实看到了谢长陵对他的鄙夷:“动手太脏,我才不动手。”

次日,那个不幸被谢长陵点兵点将点出来的孩子真的挨了家法,他被扒光了裤子压在长凳上被打时,谢长陵就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毫无愧疚。

之后谢长明找到谢长陵问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谢长陵漫不经心地掐下一朵花,用手指将娇嫩的花瓣碾碎,汁液流了手,让谢长明想起那滩被打出的鲜血。

“就随便撩拨了两句。”谢长陵很随意地说,像是事情太简单,都不配被他记住,因此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那样,道,“蠢人总是把想要的东西挂在脸上。”

谢长明震惊地看着他,他聪慧,早熟,傲慢,没有同理心,年纪小小,却已像个怪物。

后来谢长明便发现了只要谢长陵出现的地方,总会发生一些矛盾争执,直到他后来看厌了热闹才停止了这种情况。

也不是只有谢长明察觉到谢长陵的性子不对,那些被撩拨过的人大多知道谢长陵的鬼把戏,可这次吃了亏,下次他们还会上当在谢长陵面前,他们永远都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

谢长陵似乎总有办法撩拨人的情绪,并将其牢牢抓握在手里,成为他的棋子。

他也并不和谢家人隐瞒他那恶劣的性格,在谢长明看来,他很可能是有意让谢家人知晓的。

谢家嫡系和旁支的孩子加起来都没有他聪明,只要谢长陵愿意,他可以轻易扰动风云,家主不会舍得放弃他,只能一次次

命令谢家人封口,对外拼命维护谢长陵的君子名声。

谢长陵乐意欣赏谢家人虽气急败坏,却不得不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还要替厌恶之人遮掩的那副吞了苍蝇的模样。

等他玩够了谢家人,便入了仕途,去更大的地方玩。

而那时谢长陵也只有十二岁,实在早慧,却也不妨碍他把朝堂上那帮胡须半白的官员耍得团团转,不过三年,就在朝中掀起数桩牵连数千人的大案,几万人的人头接连落地。

而谢长陵就这么在人头落地的嗵嗵声中,步步高升。

谢长明听过爹娘在背后议论谢长陵,他们讨论起他的语气,像是在议论一个能看穿人心的妖鬼,惶恐得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要被谢长陵找乐子,辗转到半夜还是睡不着。

谢长明认可爹娘的看法。

虽则离家三年,谢长明同样不认为谢长陵会改邪归正,他平素都懒得管谢家的家事,因此谢长明只能怀疑谢长陵大发慈悲地收留他,是因为找到了个好玩的乐子。

他病成这样,谢长陵要怎么玩都无所谓,谢长明只是担心姮沅。

姮沅无权无势,无父无母,受了欺负,连个给她出头的人都没有,谢长明只要想到未来存在发生这种事的可能,他就受不了,顾不得病躯衰弱,一定要姮沅连夜离开。

姮沅不同意:“你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了奔波了。”

谢长明指着姮沅,又指向窗外,意思很明显,他让姮沅独自离开。

大夫都金口玉言说谢长明至多只能活两个月了,姮沅怎么可能狠得下心丢下他。

她不同意:“我要留下来照顾你,夜间你睡床榻,我睡床边,你只要一有动静,我就能立刻醒来。”

谢长明见怎么也说服不了姮沅,只恨自己不能开口将谢长陵的恶行娓娓道来。

他只能指指桌上的笔墨纸砚,不过可惜的是那些都只是摆设,早不能用了。

谢长明气馁不已。

姮沅见他醒来至今虽未有多长的时间,可精神已经被折腾得很疲惫了,便忙先扶他睡下,正替他掖被角呢,女使贴立在门后,恭请姮沅:“奶奶该回去歇息了。”

谢长明本就没有放下的弦立刻紧绷起来,紧张地看着姮沅,姮沅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往后就住这儿了。”

女使道:“偏院并无其他歇息的地方,这是大司马的吩咐,还望奶奶不要为难奴婢。”

姮沅吃软不吃硬,若女使非要她去,她倒是可以硬气到底,但此刻女使明显用了恳求的语气,姮沅倒有些迟疑了。

但谢长明仍旧牢牢地抓着她的手,姮沅犹豫再三,还是狠下心:“我往后便住在这儿。”

女使许久没说话,大约是退下去回话了,姮沅松了口气,安置好谢长明后,她也吹灯就寝了。

月凉如水,轻柔地拂在脚踏上,天气热,姮沅在上面置了铺盖,睡得倒也惬意,谢长明的手从床上荡下来,与她牵在一处,姮沅感觉着他身体的温度,更觉心安。

这时,她听得门外脚步声渐近,门扉被轻推开,一盏油灯照亮黑暗,姮沅猛地起身,看到谢长陵那张金相玉质的脸逐渐露了出来。

谢长明才叫她提防谢长陵,再加上白日里的点滴接触,姮沅此刻看到不请自来的谢长陵却是心里有些发毛,她下意识地摇动谢长明的手,向夫君请求依靠,谢长明却好久都不曾给她反应,再转头,姮沅才知道谢长明已经昏睡了过去。

眼下,在这间偏远、孤独、昏暗的屋子里,又只有姮沅与谢长陵二人了。

姮沅眼睁睁看着谢长陵跨过门槛,踏进屋内,她赶紧爬了起来,还好她为了方便照顾谢长明,未脱衣裳,此刻除了几处褶皱,还算体面,能够见人。

她又从床头柜上摸到花瓶,拎在手里,有了武器,这时候心里才稍许踏实了点。

“嫂嫂这是……怎么没去结萝院歇息,反而在这边睡脚踏。”谢长陵微有讶意,瞧着姮沅满身戒备的模样,笑了下,也不恼,好脾气地解释道,“要入睡了,我来看一下十一兄的情况。他现下如何,今日可曾醒过?”

他关怀备至的模样情真意切,很难让人看出他的假情假意,果然姮沅也信了他的谎言,松了口气,将花瓶放回原处,道:“只在方才短暂地醒过。”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十一兄的具体情况还是让人揪心不已。”谢长陵温言,“所喜府上最不缺人参燕窝等物。”

他说着步步靠近,因谢长陵说要亲自查看谢长明的情况,姮沅便没有太过在意,直到谢长陵高大的身影堵在了身前,庞大的人影倒扣向下,刚好将姮沅拢在怀里,仿佛倾身禁锢。

姮沅一顿,以为是自己挡路了,正要让开,可连去路都被谢长陵挡住了。

姮沅抬头看向谢长陵。

这时谢长陵却果真倾身,姮沅身体僵直,她的双脚被谢长陵的膝盖堵在了床边,逃也逃不脱,便只能弯腰向后,尽力避开谢长陵逐渐靠近的身体还有那温乎的体温。

她周身都是谢长陵的气息和体温,仿佛掉入了一个逐渐收拢的陷阱天网中。

姮沅的手往后摸去,意图摸到那个才被她放下的花瓶,谢长陵的长臂一展,却早在她之前就取到了花瓶。

谢长陵颠着花瓶道:“这便是你方才举着的花瓶,刚才也打算拿它,为什么?”

姮沅吃不准他的态度,只含糊道:“方才听到外头有脚步声,想到此处偏远,怕有歹徒上门。”

谢长陵淡道:“这世上还没有人敢闯大司马府,除非他连全尸都不想留了。那方才呢?”

姮沅本想含糊其词,将两个问题都避开,但谢长陵紧抓着不放,不给她耍赖的机会,姮沅顿了许久,才道:“我,有点怕。”

谢长陵道:“怕什么?”

姮沅抿住了唇,不敢开口。

谢长陵将花瓶放下,凝视着她:“若是因为我,不要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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