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餐桌上的火锅正腾腾地冒着热气，红油汤底看起来就很美味，电磁炉四周摆满了绿叶菜肥牛卷和牛肉丸。

沈听夏看着一桌子的菜，明明肚子很饿，却如坐针毡，一点动筷的想法都没有。

方才，在他家门口见到一个陌生女人，她都打算借口走错准备离开了，郗承南突然出现，故意认出她，把她架在那里，不上不下，居然还说什么“来都来了，进来吃点”这种屁话，让她无处遁形。

沈听夏严重怀疑是因为她上午说了挑衅他医生职业权威的话。

认识郗承南快四年，沈听夏一直都知道他有点坏，像是那种斯文败类，但她从来都以为那是在床上，玩情趣，她也乐于配合，没想到他床下……

沈听夏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对面的女孩，看着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很是清纯。

郗承南在空碗里倒上了蘸料，拿给沈听夏。

沈听夏朝他露出一个比敷衍领导时还难看的假笑，刚接过那碗蘸料，就听到女孩问：“郗承南，你还没跟我介绍这位姐姐是谁呢？”

话音落下，沈听夏看到郗承南微皱起眉，视线落到了女孩身上。

沈听夏根本猜不到他会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会怎么介绍他们的什么关系，怕他胡说八道，索性自我介绍起来：“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郗医生的学生，我叫沈听夏，来给郗老师送酒。”

待她说完，她的余光又瞟见郗承南看向她皱得更深的眉头。

郗思北“哦”了个转音：“给承南送酒啊~”

边说，边把目光投到郗承南身上，看到他面不改色，又告诉沈听夏：“我叫思北。”

她故意没提自己的姓氏，也故意没说自己是郗承南什么人。

郗承南想要开口，但是郗思北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她拿起公筷，在锅里挑起肥牛和肉片，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说道：“你别光看着，吃呀，别客气，当自己家。”

说完，那一筷子肥牛就落到了沈听夏碗里。

沈听夏看着那小半碗的肥牛愣了愣，拿起筷子跟她道谢：“我自己来就好。”

只是听对方说话的意思，好像跟郗承南很熟。

而且连他俩的名字都很有CP感，一个南一个北。

前两天她刚问过他有没有除她之外的伴侣，当时他没直说有没有，听他语气是没有的，但现在……

不好说。

如果他俩真要有点什么，那沈听夏就要结束跟郗承南的关系了。

因为是他先违反他们之间约定的。

思北是一个很热情的女孩子，一直都在招呼沈听夏吃东西。不过好在她没有抓着自己问，为什么说自己走错这种不带脑子的话。

本来没什么胃口的沈听夏，一顿火锅下来，居然有点撑了。

倒是郗承南，今天晚上说话很少，一直在给她们两个涮菜。

沈听夏不太能辨别他平时就是这个样子，还是因为现在尴尬的场景所以不敢讲话。

也许是因为沈听夏的到来，准备的菜和肉并没有剩下多少。

吃完饭，郗承南关了电磁炉的开关，收拾了桌子上的狼藉，能放洗碗机的放洗碗机，不能放洗碗机的放在了水槽。

操作洗碗机工作后，郗承南看了眼时间，快到十点。

他擦干手，站在郗思北身后，拍拍妹妹的肩膀，没什么情绪地说：“拿衣服送你回学校。”

郗思北不想走，她后仰着头看向郗承南，嘟起嘴巴，略带乞求的意味：“我能不能再待一会儿？”

郗承南也不是故意赶她走，而是：“宿舍门禁十一点，再待会儿你就别回去了。”

这样正合她意，郗思北眨着大眼睛问：“行吗？”

郗承南抬手轻戳了下她的额头，没给她这个机会：“不行，赶紧的，拿衣服。”

郗思北揉揉自己的脑门，起身后瘪着嘴在沙发上拿了自己的外套，在玄关换鞋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什么，旋即看向仍旧坐在餐椅上的沈听夏，疑惑道：“你不走吗？”

沈听夏正在通过他们之间的对话辨别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结论，就被郗思北打断了。

听到她的话，沈听夏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走，毕竟这个房子的主人都走了，她一个客人没必要久留，更何况现在快十点了，再待下去也不合适。

沈听夏赶忙站起来，拎起椅子靠背上她的外衣，嘴角噙着不自然的笑：“……走，火锅太好吃，吃得有点多，都不想动了。”

等电梯的时候，郗思北说：“你跟我们一起吧，我学校就在附近，等下让他送你回去。”

言落，郗承南却忽然敲了一下她的头，但一个字都没有说。

郗思北“哦”一声，不明所以，捂着自己的头瞪着郗承南，语调有些婉转，“你干嘛！”

沈听夏看着他们之间亲密又自然的动作，随后掏出自己的车钥匙，应她：“不用，我开车来的。”

虽然她谎称来送酒，但晚上却是一滴没碰。

郗思北看到车钥匙上的奔驰logo，抬眸睨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电梯门打开，三个人走进电梯。

沈听夏摁了一层，郗承南摁了负二层。

在家里还好，现在三个人站在一个逼仄的狭小空间里，不说话一时间就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电梯在24楼又停了，走进来一个提着两袋垃圾的中年大叔，尴尬的气氛瞬间缓解了不少。

没多久，电梯停在一层，沈听夏跟他们挥手告别，同大叔一起走出电梯。

大叔去扔垃圾了，沈听夏待电梯门合上之后，重新摁了电梯上行的按钮。

她今天来才不是为了给郗承南送酒，而是为了洗个澡，问一下她妈的病需要注意什么，手术之后有没有复发的可能，顺便再体会一下美妙的时刻。

谁知道他家里有人，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碰到。

不过往常她都是打过招呼才来的，只是最近几次，不知道怎么的，就忘记跟他说了，而且今天值班的医生并不是他，她就直接过来了。

等电梯的时候，她在微信搜索“免费的鸭”，点进去之后，打算给郗承南发条微信，手指打下：【我先自己上去了】

还没发出去，沈听夏觉得很别扭，具体怎么别扭又说不上来，这条微信索性就没发。

她上去悄无声息地洗个澡就走，应该不过分吧。

沈听夏按着退格键，删除了文字。

“叮——”

刚刚下去的电梯又上来，门再次打开，沈听夏抬腿走进电梯。

电梯门还没合上，扔垃圾的大叔也进来了。

大叔上下打量着沈听夏，最后“啧啧”两声，没再看她。

沈听夏不喜欢被人这样凝视，但她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她大概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这种三角关系又不少见，他误会倒也可以理解，但沈听夏并不是很想尊重……

回到25层，沈听夏重新解锁手机，还是刚刚她打开的跟郗承南的聊天页面，她搜索着他们的聊天记录，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郗承南告诉她的六位数密码。

输入密码，打开门之后，沈听夏就闻到了非常浓郁的火锅味。

吃的时候很香，现在吃饱喝足，再闻到，就有点想吐了。

沈听夏在玄关蹬掉高跟鞋，往里走去。

桌子上的狼藉已经被郗承南顺手清理，沈听夏看了一眼厨房，无视掉水槽里的东西，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让室内的火锅味与外面的新鲜空气进行气体交换。

做完这些，沈听夏才去洗澡。

——

负二层的地库里，郗承南启动车子之后，郗思北开口问道：“哥，那个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郗承南瞥了妹妹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现在知道叫哥了？我看你连名带姓叫得挺顺嘴的。”

郗思北才不怕郗承南，她撒娇般地扭动着身体，“诶呀哥！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车子驶出地库，郗承南告诉妹妹：“不是女朋友。”

但也没有明说两人是什么关系。

郗思北嘿嘿笑了，“不用猜也知道她不是你女朋友，你明明不喝酒，来给你送什么酒。再说，你们对彼此真的太冷淡了。”

哥哥不会骗她，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至于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好奇，但她选择不问。

郗承南闻言皱了皱眉，冷淡吗？

不等他说话，又听郗思北说：“哥，你跟妈妈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约时间了吗？”

“我哪有时间。”

他连微信都还没加。

“那你去见吗？”

前方红灯，郗承南踩了刹车，手机也在这个时候响了一下，边拿起手机边说：“见。但是没后续可能。”

他打开手机之后，没看到有新的对话消息，而是一个验证申请。

是他妈给他介绍的那个女孩，头像一样，并且对方表明了来意。

郗承南顺手通过，给对方改了备注，但没有发过去任何消息。

红灯变绿，郗承南把手机放在中控，重新启动车子。

街灯昏黄，霓虹闪烁，车子穿过热闹的西浦区，最终抵达交大医学院门口。

郗思北解了安全带，跟郗承南说再见之后就进了校门。

郗承南没久留，驱车回家。

从他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分钟，沈听夏没给他发过一条微信，他不知道她究竟走没走。

今晚的她漏洞百出，郗思北一眼就能识破，也不知道她在装什么。

郗承南想给沈听夏打个电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问她现在在哪，还是问她今晚找他干什么？

她在哪是她的自由，找他当然只有那一件事。

郗承南给了自己问题的回答，这个电话终是没打。

到了家，郗承南指纹开门。

门刚打开，他就在玄关看到东歪西倒的高跟鞋，紧接着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