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喂，你们，别仗着年纪大就欺负人啊！”
山中井野的头发像是金子一般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她比那几个男孩矮了一头，但她的神情自信而骄傲，是小樱说不出来的好看。
春野樱攥住了春野七奈的手，掌心濡湿出了汗，黏糊糊地将她心底的情绪传递给七奈。
七奈奇异地偏过头看她，只能看到微鼓的腮帮子和根根分明的睫毛，那紧张又胆怯的碧绿色眼睛此时闪着光，像是海边被打磨光滑的玻璃石头。
好漂亮。
像宝石一样。
七奈喜欢华丽的、璀璨的东西，她曾爬上冰封的雪山忍受着寒冷和沉眠的火山爆发的风险去寻找透明如矿石般的水琉璃，也潜入深海过去看一种名为白火的鱼在被点燃后绽放瞬息而又美丽的白色火焰。
她同样紧紧握着小樱的手，近乎着迷地看着那双眼中闪烁的光。
“你好厉害啊！”
看到山中井野两三下赶走了人，小樱羡慕地说。
“那当然！只要勇敢一点就能吓退他们，他们不敢动手的！”
山中井野爽朗地一笑，撩起了小樱额前的头发，“我觉得你很好看哦，撩起头发会更好看的！”
“可是我……”
“别在意别人说什么啦，越在意越会受伤。”
说着井野拿出一条红色的发带递给小樱，“诺，给你。”
她打量了一下小樱系上发带的样子，调整了一下，夸道：“很不错哦！”
小樱脸颊红红地道谢。
奈良鹿丸远远地看着，刚起抬手又讪讪放下，为了转移注意不自觉看向了别处。
一个和井野面对着的那个女孩一样发色的女孩在一旁静静站着。
“！”
鹿丸敢保证他刚才晃眼看过去的时候真的一点都没注意到这个人。
她很瘦，除了脸颊，完全不像一般的同龄人那样还带着小孩子的软肉，一点也看不出孩子的模样。
浓密及肩的卷发挡住了她微侧的脸，而此时，一双玻璃一样浅瞳蓦然转过来盯住了他。
奈良鹿丸心里一凉，不自觉僵住了，直到那双冰冷的眼睛移开。
“鹿丸，快过来。”山中井野朝自己的小伙伴招了招手，拉着他对小樱说：“这是我幼驯染。我叫山中井野，他叫奈良鹿丸，你可以叫我井野。”
奈良鹿丸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井野、奈良君，我叫春野樱，她是我的姐姐春野七奈，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没关系，我看不过那几个家伙，以前怎么没见到过你们？”山中井野好奇地问，眼睛不由得落在了春野七奈身上。
春野樱有些迟疑，目光在山中井野身上徘徊。
金发女孩一挥手不在意地说：“没事，不想说的话不用说，不过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玩啊，我就住在后面那条街，前面那个路口转过去第一家花店就是我家。明天我们准备去三号训练场旁边的小树林玩，你要来吗？”
“那边快要接近村子边缘了吧？”小樱纠结道。
“宇智波也在那个方向，安全没问题，而且那边的树林很少有人去，林子里有一条小河，没有南贺川那么急，可以到河里捉鱼烧烤。”
奈良鹿丸补充道，“天黑之前就回来，路上可以去吃三色丸子，那边的甜点是木叶最好吃的。”
小樱……小樱狠狠地心动了。
山中井野眨眨眼对她说：“小樱可以回去考虑一下，明天早上九点在前面那条十字路口集合，来不来我们都是朋友哦！”
金发女孩又风风火火地拉着凤梨头的男孩走了，小樱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扯了扯七奈的袖子：“姐姐，你说妈妈会允许我出去玩吗？”
说完小樱也没等回应，习惯性地拉着人回家。耽搁了半天虽然什么也没玩但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七奈顺着小樱的力道往前走，听到她絮絮叨叨地谈论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有时还会兴奋地用手比划。
闪闪发光。
七奈用空着的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
“会的。”
“啊？什么？”
小樱停下蹦蹦跳跳的步子，回头看着七奈。
橘红色的夕阳穿过建筑的缝隙打在春野七奈脸上，她琥珀色的猫眼也被染上了蜜糖的色彩，整个人浸润在温暖的阳光中。
“姐姐你……刚刚是在回应我吗？”春野樱不确定地看着几米外的七奈。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以至于对于“我家姐姐开口说话了”这件事她竟没多少真实感，现在才后知后觉产生了冲击。
姐姐认真地注视着她，好像全世界只有她被放在了眼里。
春野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飞快地跳动，血液齐齐涌上了头部，她晕乎乎地想：好漂亮。
奇怪，怎么这么热啊。
不仅脑袋热得快爆炸，连浑身都在出汗。
连姐姐的声音也像是从天边传来，如同雾一样零零碎碎地飘进了春野樱的耳中。
“……要好好看着我啊……”
七奈接住了春野樱，身体流转的能量从精孔里发散，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抱起春野樱朝“家”走去。
【06】
春野芽吹回来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她心下一紧急忙开门呼喊道：“小樱？”
“她睡了。”
一道冷淡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春野芽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警惕地从玄关摸出苦无厉声喝道：“谁在那儿？”
啪嗒一声电灯开了，明亮的光闪花了春野芽吹的眼睛。
一个矮矮的粉头发的女孩站在电灯开光旁边，面无表情地回望春野芽吹，半晌，嘴角勾起一道柔软又轻盈的笑：“妈妈。”
春野芽吹无端颤栗了一下，还未细想，她惊喜道：“七奈，你会说话了！”
“嗯。”
七奈走到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冷气和暑气相撞在她小小的手中蕴出了水珠，并顺着牛奶盒往下滴，她把牛奶递给春野芽吹。
“晚好，妈妈。”
春野芽吹这才像找到了魂，急急忙忙掏出手帕捂住了七奈的手，掌心的水珠被仔细擦干，牛奶也放到了一边。
春野芽吹此时激动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七奈什么时候会说话的啊？……不不，这些不重要……能说话就好！……爸爸会很高兴的……啊啊，七奈还没吃饭吧？对，是妈妈疏忽了，妈妈这就去做饭，做大餐！七奈第一次会说话，要好好纪念啊……”
说着说着春野芽吹就忍不住抱着七奈哭了起来，“会说话就好，会说话就好……妈妈好担心七奈，要是说不了话以后爸爸妈妈不在了七奈该怎么保护自己啊？小樱是七奈的妹妹，可是以后小樱有了自己的家庭，七奈就孤苦一人了，没有人记得七奈的生日，没有人关心七奈生病没有，七奈要是饿了冷了妈妈也照顾不了你……”
连年的战争让那些不够健康的孩子早早夭折，在春野芽吹眼中，这个呆呆傻傻不会说话的孩子出生在世上，在他们能庇护时还能安稳，可当作为父母的逝去了，那她会受到无尽的痛苦与折磨——特别是上天赐予她美丽又收走了她明亮的心。
春野芽吹忙乱地在厨房中走动，一双猫眼静静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血缘，是这样神奇的东西吗？
七奈对■■■说，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血脉相连者，不管是自己生还是什么，总之她想知道，为什么基裘不再回到流星街，为什么那个窟卢塔少年愿意付出生命杀死库洛洛他们。
在被奇犽找上门的时候她就被这样的疑惑填满了。
就像金那家伙愿意满世界乱跑寻找那些瑰丽的奇迹一样，无牵无挂的她也愿意为了一个答案和■■■交易。
“妈妈，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也会这样吗？”
春野芽吹听到这句话回头看了一眼。
她的女儿，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的女儿，好不容易发生奇迹被神明还与她的女儿，身边笼罩着一种隔绝人世的氛围，这让春野芽吹忍不住心慌，怕这是黄粱一梦。
“怎么会呢，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不是我的女儿还能是谁的女儿？”
她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回答。
高高的沙发背挡住了春野七奈，只有一个毛茸茸的发顶一动不动。
沙发后面的七奈眼中倒映着墙上的全家福，粉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
面容还是她的面容，但这些显著的外貌特征却足以证明她的血脉。
薄薄的皮肤下流淌着相似的血，这样的话，她们就是“家人”吗？
眼前又浮现了融化的色彩，颠倒错位的空间，和那对漆黑的孔洞。
■■■似乎尖笑了一声，她对自己说：“□□□，我很喜欢哥哥哦，只有他可以……”
□□□指尖触碰到闭上的眼皮，但色彩流淌在她的大脑中，浮现在她的灵魂上，闭上眼毫无作用。
“念能力也恢复了啊……”
她抬手摸到自己扬起的唇角：“七奈，我叫这个名字。”
……
“七奈，来吃饭了。”
七奈坐到餐桌旁，想到说：“樱睡着了，她想问妈妈明天能和朋友去三号训练场旁边玩吗？”
春野芽吹温柔地看着七奈一口一口吃着自己做的料理，一边想着过几天等兆回来了一定要全家好好聚餐一次。听到七奈的话她皱起眉思索了一会儿。
“三号训练场？宇智波那边……七奈也想去吗？”
“嗯。”七奈看到春野芽吹顾虑重重的样子补充，“山中井野和奈良鹿丸邀请的。”
“山中和奈良……”春野芽吹回忆了一下，“那就好好去玩吧，天黑之前要记得回来。”
“嗯。”
“七奈和小樱的关系很好呢，这样妈妈就放心了。”春野芽吹托着腮笑着说。
“是血脉相连的人。”
她的女儿就像一只皮毛茸茸的小动物，粉色的卷发在灯光中不安分地乱翘，春野芽吹只觉得心里柔软得不像样，乱糟糟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了。
“没错，我们是家人。”
“七奈要和小樱相互扶持着走下去啊。”
七奈停下筷子，抬头看着春野芽吹问：“这是要求吗？”
春野芽吹：“要求？不。”
“七奈，只是身为母亲，我希望你和小樱能爱护彼此，作为姐姐，作为妹妹。”
“……爱护？”七奈放缓了腮帮子咀嚼的动作，回想了一下基裘的孩子们。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