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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第二日,清晨雾气尚未散尽,尘清宫院落中的石桌上还凝着一层薄露。

“小云晚!”谢逍白坐在石凳上翘起二郎腿得意又自在,手里捏着一块法器,冲刚刚走到院子中的洛云晚挑一挑眉,兴味笑道,“猜猜昨夜发生了什么大新闻?”

“唔……”洛云晚懒懒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问道,“什么?难不成是丹修对决炸炉炸了个大的,把临仙派训练场炸崩了?”

谁上学的时候不会幻想一觉醒来学校爆炸呢,哈哈。

“想得美。”谢逍白灼灼的狐狸眼弯起,笑骂了她一声,又如实交代道,“听海门的二师兄被人打了!”

“嚯。”洛云晚“铛”的一声把本命剑放桌上,闲闲到他身旁的石凳子上坐下,“那是谁啊?为啥?”

谢逍白吊儿郎当地把手中法器往空中一扔,又“啪”地抓到手中,五指展开将其递给洛云晚:“你自己看。”

“耍什么帅。”洛云晚白了他一眼,伸手抓过小巧精致的镜面法器仔细端详。

雾蒙蒙的镜面随着她摇晃的动作逐渐清晰,流光荧荧又透露出数列规整的字迹来:“惊!听海门陆奉今日竟鼻青脸肿出现在太虚丹阁,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

“嗡”。

洛云晚猛地摇摇法器,将镜面上的鎏金字迹尽数抖落,又了无兴致把它交还给谢逍白,边还边说:“没兴趣。说不定人家摔了呢,现在的头条越发没意思了,尽是标题党。”

谢逍白没反驳,只是耸肩欲接回法器。

“咔。”他伸手从洛云晚手中一扯——没拽动,反而自己的手腕被扯得清脆响了一声。

他“嗯?”了一声,挑眉看向她。

“等等。”洛云晚眸子一凝,硬生生把法器重新拽回来,嘴角略微勾起道,“我突然觉得有点意思。”

谢逍白:“……玩我呢?”

洛云晚没来得及搭理他,手腕急匆匆又晃动法器,直到镜面重新浮现出那鎏金色的数列小字。

陆奉。

她好像记起了这个名字。

不是那日与花榭对决先出言侮辱后又倒打一耙的人嘛。比起他的一番话,洛云晚当然更信自己朋友的了。

她当时还说之后在路上遇见了要狠狠揍他一顿,谁料一夜过去,对方已经被人打了呢。

洛云晚轻笑两声,也翘起个二郎腿,边看边在嘴里小声哼着歌,愉悦得不行。

那夸张炸裂的标题过后,翻页便是模糊的修士映像。一张侧身的抓拍,穿着的便是听海门的仙袍,虽然在古铜色的镜面上看不真切,但洛云晚至少知道,没有修士的脑袋瓜会有这么大。

真够狠的啊,快跟她下手差不多了。

再翻页,是一些修士的实时讨论:

【陆师兄这么光风霁月的人怎会被打?那无耻贼人究竟是谁!】

【心疼陆师兄,被揍成这样还一个人去丹阁,他真的我哭死。】

【光风霁月个屁!真当他做的龌龊事无人知晓吗?私信扣壹我必回】

【诸位道友莫要相信那人所说,我找他了,他问我五十灵石要不要一张春宫图】

洛云晚:……

这都说些啥啊。

她满脸黑线唰唰翻动法器,直到——

【昨日陆奉与合欢宗的花榭对决起了纠纷,该不会……】

【是呀,那花榭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不过看了昨日对决,陆奉修为只略逊他一筹,打不到这么狠吧?】

【莫非是合欢宗的其他修士?这次的带队大师兄是谁来着?好像叫徐鹤卿?】

随后一条署名为“鹤”的留言被翻出:【徐鹤卿没有打陆奉,我不是徐鹤卿。】

洛云晚:……这就是你吧。

“你认为如何呢?”谢逍白撑着下巴倚在石桌上,兴致勃勃问道。

“哈,”洛云晚勾唇一笑,晃晃脑袋,“是谁不重要,总之,打得好。”

谢逍白又笑:“先别光顾着乐了,你的话题讨论度也不低。”

洛云晚“诶?”道:“我又怎么了?天杀的,我这几天安分得不行!”

“‘昨日仙法对决结束后拉花榭走的那人该不会是洛云晚吧?’……诺,说说看,你又干了啥。”谢逍白闲闲把玩着法器,精致的镜面在他掌心间翻转如蝴蝶,冲她扬起下巴,“白衣、佩剑、冷脸,纱帽。”

洛云晚:“你才纱帽。”

“……是不是有病。”谢逍白嘴角一抽,又调笑道,“我就说你昨日为何会带花榭回来,原来这背后有这么一桩大胆事啊。”

“就是我,”洛云晚神情平静,“我愿意。”

“噢——”谢逍白拖长语调,忽而又侧倾身子把法器杵到她面前,“可是这人说——肯定不是你。”

洛云晚惊愣抬眼:

【那人并非洛云晚,昨日四强赛后我与她在仙居庆贺,诸位道友勿听信传言。】

再一看留言署名,“鹤”。

“徐鹤卿?”洛云晚歪头发问,“他为何要为我澄清?我没觉得有所谓啊。”

谢逍白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不管了。”洛云晚长袖一扫站起身来,高高束起的马尾活泼地飞扬,迈步就走,转头又笑意盈盈道,“大师兄。”

谢逍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嗯?叫我作——”

“唰”的一声,搁置在石桌上的玄色本命剑腾空而起,破空飞至洛云晚身侧,又被她单手潇洒握住。

“叫我的本命剑呢。”洛云晚背对着他挥挥手,“练剑去了。”

……

“多谢师姐指点,受益颇丰。”

午后斜阳暖照,将一高一矮两道影子在山间碎石路上拉得狭长。贺鸢将比自己人还要高的剑柄抱在胸前,侧头对洛云晚轻声道。

洛云晚见她扎着两个圆圆的丸子头,稚嫩脸颊上的神情却冷淡严肃,不由得笑嘻嘻伸手揉她的脑袋:“剑修最忌讳厌倦,若是有十年如一日的心态,小鸢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贺鸢轻轻朝她点头,又小声问了一句:“师姐有过厌倦吗?”

“多多少少有吧,我累了烦了就去喝酒玩乐,耍痛快了再练。”洛云晚笑得露出唇边两颗虎牙,“嗒嗒”又拍了两下贺鸢的肩膀,“师姐我这么多年见过的彻头彻尾的剑痴仅你二师兄一人,对于人家的成功我屁都不放一个……哦,你那时还小,现在应该不怎么记得他的恐怖了吧。”

贺鸢沉沉应了一声:“已经好些年没见二师兄了……啊,师姐,我到了。”

她如幼鸟展翅般朝洛云晚挥挥手,又抱着剑快步跑回仙居。

洛云晚无言注视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烟云缭绕的居所中,又转身往回走去。

谁知她刚回仙居,伸手还未将木架上的酒壶取下,窗外忽有破空声尖啸而来——

“铮!”

一支玄色长箭擦着她的鬓发钉入身前的木柱,箭羽犹自震颤不休,发出蜂鸣般的余响。箭身缠绕着靛青色的灵气,如灵蛇般游走不定,却没有些许攻击意图,倒像是被人施加了追踪的术法。

——这里是临仙剑宗,谁在射箭?!

洛云晚一时间被吓得脸色一沉,眯眼握住那箭杆将其生生拔下。

指节扣上箭杆的刹那,箭身并着那靛青的灵气如烟尘般消散,很快,她的掌心便只剩下一个先前挂在箭镞上的布袋,和一张素色纸笺,刻印着飘逸的字迹:

——“未时一刻,后山寂林,必有重谢。”

洛云晚把纸笺随手丢到一边,又打开沉甸甸的布袋,玩味的眼神却忽地一滞:“这……”

袋中荧光随着她的动作一泄而出,将她的脸颊映得熠熠生光;其中满满当当堆叠的,尽是剔透琉璃的上品灵石,最上层的两颗甚至已化出天然的道纹,凝汇天地之精华。

……发财了!这可是凭空送上门的钱啊!

洛云晚把灵石尽数倒出,澄澈晶莹的五颗上品灵石便乖巧地在手掌心里碰撞,发出清脆而美妙的声音。

天杀的,她作为剑宗宗主亲传弟子一个月的月例才五十颗下品灵石,换算下来也就一颗中品灵石,这无名氏一来就给她送了五颗最上品的,得是她多少个月的薪资啊!

洛云晚嘻嘻笑得嘴角都收不住,却突然又想起方才捏在手中的纸笺,那写信人邀她未时一刻去寂林……摸不清来历,而且寂林常年阴森避光,林中山兽群集,像她这样的本派人都很少前往。

……不去不就得了。待会儿还有花榭的仙法对决,准点看他比赛去。

反正这五颗灵石对她来说是白赚,那写信人既然敢这般交予她,那就得做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心理准备。

洛云晚把灵石小心翼翼收入自己的乾坤袋,转头又哼着小曲取下木架上的酒壶,优哉游哉给自己倒了一壶桑子酒。

是的,我们剑修就这么见好就收,谨小慎微。

……

未时一刻,后山寂林中。

呜咽寒风里,一个身着黑衣斗篷的修士漠然抬眼,望见步履从容的白衣剑修,开口声音模糊莫测:“……你果真来了。”

“说吧,”洛云晚冷淡的面容逐渐在迷雾中清晰,她右手按住身侧的玄色长剑,冷声问道,“有什么重谢?”

……没办法,她真的很好奇啊!随手就能阔绰给出五颗上品灵石的人,不敢想这所谓的重谢会有多丰厚!

洛云晚按捺住冲动,抬眼又望向那人,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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