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气压很低，虞之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生怕一不小心成为点燃炸药的导火索。
她抬头，谨慎开口 ，“爸爸，我——”
虞之紧紧拽着裤侧，想了许久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总不能告诉父亲，自己因为想要逃离这个家和仅仅只见过几面的男人闪婚吧。
大概比起她突然结婚，没有告知他，这个理由更让他生气。
虞述教授就这样没有表情的望着她，“虞之，组织好语言了吗？”
虞之很久没有见过怎么冷静的父亲，冷静到让她害怕。
她站在原地，没敢吭声。
啪——
玻璃杯重重落在茶几上。
虞之下意识的紧缩肩膀。
“虞之，你最好有一个特别能说服人的解释。”
“爸爸，对不起，先前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和您说，结婚这件事就没有提前告诉你。”
虞述被气笑，“虞之，怎么大的事情你也挺会瞒。”
虞述翻着他从虞之床下发现的结婚证，不大的结婚证放在手里，明明很薄，但他心里却说不上的复杂。
虞之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他看着她从哇哇大哭到牙牙学语，再到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他们一同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了解她的脾气秉性。
他的女儿明明那么乖，居然有一天不声不响的和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陌生男人结了婚。
他的女儿在怎么大的事情上把他排除在外，虞述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入目的是两人的合照，虞述审视着女儿身旁的男人，眉眼深邃，五官立体挺阔，一身贵气，很容易就知道和他们家不一样。
他放下结婚证，深深望了虞之一眼，“既然都结婚了，喊上这个男人来家一趟吧。”
——
机场高速。
晏书温坐在车后座，褪掉身上的大衣，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
远程医疗零件备货临时出现问题，配货商远在日本，涉及二期产品在宜江市的扩张，问题紧迫，时间紧张。
为了拿到更多质量更高的配货，为表达诚意，他亲自飞去。
短短两天，他往返日本两次。
手机微振，弹窗弹出一条微信好友的通过信息。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虞之：不好意思，我刚看到。】
晏书温眸色微动，隐约想起自己是两天前提交的好友申请。
大拇指在手机边侧摩擦，眸光掩盖在长睫下，神色晦暗不明。
信息发送过来的时间停留在七点五十七。
时间到达八点，他才回复【晏：没事】
晏书温看着聊天记录上的信息，手指捏了捏酸涩的眼角，眼神恢复一贯的清冷。
三分钟后回的，也算拿乔了。
宾利不断在路上行驶，刚回过信息不久，手机再次响动。
是一串陌生又熟悉的号码，他接过。
“晏先生，您在忙吗？我父亲这里出现一些意外，能劳烦您来一趟我家吗？”声音中带有急切。
未等他回话，她又道，“如果可以，希望尽快。”
电话挂断，晏书温叮嘱司机换路，“去太太家。”
司机有些犹豫，老板这两天去机场都是他负责接送，他亲眼目睹他连轴四十八小时未合眼。
手指打在方向盘上，他提议，“要不要先去老宅休息一会，一会再去太太家？”
“不用，现在去。”
……
十分钟前，晏书温发消息说他马上到，虞之顶着压力和虞述教授说，她下楼接应他。
虞之穿着拖鞋站在小区楼下，晚风吹着她的头发，她就站在这里，静静的等着。
不多时一辆白色迈巴赫打着右转等拐来，车灯在漆黑的夜里打出一道光束。
迈巴赫缓慢等下，晏书温从车中走下。
他穿着棕色大衣，搭了同色系的衬衫和西裤，头发微微凌乱，衬衫的扣子散落几颗，一身风尘仆仆。
即使是这样，依旧遮不住他清隽俊朗的容颜。
在等待时，虞之用微信大概给晏先生解释了整件事情，现在两人都心知肚明一会会发生什么。
他走向前，低垂的眉眼望着，缓声说，“别怕。”
“有问题推给我。”
虞之烦躁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她觉得她也没有那么害怕面对了。
再次回到家时，虞述教授坐在了沙发上，知道她们两个已回，但他依旧低头看报没有搭理她们。
“虞叔叔。”晏书温思考再三，决定还是唤这个称呼好些。
虞述缓缓放下报纸。
深深看了眼进来的晏书温。
他冷静了许久，那种刚看到结婚证恼怒的情绪淡了许多，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女儿不将结婚的消息告知于他，自己有很大原因。
怎么些年，她每做一次妥协，都是对他这个父亲信誉的消耗……
可能现在在虞之眼里，他已经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他抬眼打量眼前的男人，和照片相比，男人似乎更加好看了些，也更加贵气。
他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晏书温是吧？家中是做什么的？”
晏书温：“虞叔叔，家中是做生意的，我自己是家投行公司的老板，名下还有几家子公司。”
投行，子公司，所有字眼和面前男人给他的感觉都是——
他不是普通人，和虞之不在一个世界。
他作为大学教授见过和听过太多因为门第不同而发生冲突最后离婚的事情。
她们这种有明显阶级差异的人，真的合适在一起吗？
虞之以后会不会后悔现在结婚的决定？
虞述虽然很生气虞之结婚不告诉他，但是作为父亲，在得知女儿的结婚对象是豪门时，第一反应是她会不会受欺负。
他探究的看着晏书温，“家中怎么有钱，怎么会想到和虞之结婚？”
晏书温：“虞叔叔，我们结婚这件事确实有些仓促，但请你相信，我对虞之是认真的。”
“也请你相信，我一定会拿出最大的诚意。”
“她在我这里，在我家里，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空气中静了许久，虞述没有说话。
虞之缓缓站出来，看着他低声说，“爸爸，我今年23岁，成年了，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我承认结婚是有些冲动在里面，但我真的很想有个自己的家……”
虞述看着站在晏书温身旁的虞之，虽然这两天他们父女的感情缓和了很多，但裂开的痕怎么样都在心里留了疤。
很明显能够看出，目前相较于他这个父亲，她更加亲近并且相信她这位新婚不久的丈夫。
虞述知道，现在的虞之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她了，她有思想，有情绪。
他做了那么多年不合格的父亲，让她都觉得这里已经不是她自己的家了……
虞述心里复杂。
许久后，与其两人在一起继续消耗所剩不多的父女情意，他决定放手了，“既然都结婚了，那就搬到一起住吧。”
——
虞之的行李并不多，所有东西整理出来才装满两个箱子。
晏书温看着她推出来的箱子，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了？”
虞之点头。
晏书温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箱子在手中基本没什么重量。
还挺轻。
达到楼下，司机率先打开后备箱，将行李放进去，一阵慌忙。
司机刚坐在主驾上，试探的问后座二人，“是去老宅吗？”
晏书温手指放在手里屏幕上有节奏的敲动，思量片刻。
如果是他一个人住，首选老宅，但老宅有奶奶在，她估计还不太适应，不合适。
司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继续问，“去西郊区别墅？”
西郊城区环境好但离公司太远，她通勤不方便，不合适。
片刻，他开口，“去梅言。”
……
这是虞之第二次来梅言，依旧是上次那间房。
她跟着晏书温换了鞋，站在客厅。
冷色调的装修，和她家中大相径庭，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变，还是她走时的样子。
只不过上一次她是以客人的身份，这一次却以暂住人的身份。
虞之直到现在才对两个人马上要住在一起有了实感。
从事发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两个小时不到。
晏书温的眸光落在她两个行李箱上，看着她，缓声道，“我先洗个澡，你先休息会，这些可以先放着，明天等张姨过来收拾。”
虞之点头，她能看出他赶来时的一身疲惫。
她站在原地，余光中看到晏书温扯着领带往主卧的洗浴间走去。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少了一个人，房间变得很空旷。
虞之走到沙发旁，拘谨的坐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沙发离主卧很近，能隐约听到防水的声音。
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浮到她心理未解。
她和晏书温是法定夫妻，理应住在一处，睡在同一张床上。
如果他想要她履行夫妻义务，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会不会太快了……
虞之的手用力按在沙发上，掌心陷进去一半。
不知为何，她心跳的有些快。
晏书温没用多久便出来了，他披着浴袍，刚洗过头的发丝上沾着水，水珠一直滑落到下颚，到喉结。
这是虞之从来没有见过的晏书温。
明明包的很严实，但整个人充斥着成年男性的荷尔蒙。
他缓步走来，拿出茶几下的吹风机，看到她还坐到这里，淡声问，“收拾好了吗？那休息吧。”
虞之轻怔。
她咬唇，低声问，“我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