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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金来

金来馆,当今第一医馆,遍布中原各处,名动四方。

馆中医师皆妙手悬壶,救人之术已臻化境,集天下奇方,可解百毒。

至于馆主名讳无人得知,世人皆称“金先生”。

这金先生医术出神入化,凡经其手救治之人,皆病去如扫。

此人行踪飘忽,即便是馆内之人亦不知其何时现身,又在何处坐诊,一年半载不在馆中亦是常有的事。

金先生虽医术如仙,神秘莫测,却尤其爱财。无所谓身份是寻常商贾或是王侯将相,只要能开出足够高价的诊金,便能得其一见。

传闻曾有因走火入魔被反噬的将死之人,寻遍天下名医皆言回天乏术。于是慕名寻来,花万金求见,金先生仅施十针,其欲绝之气瞬间复转。

世人皆道金先生掌控生死之道,实乃神医再世。

然而,这神医的另一身份,是君子阁副阁主,排行第二者,“鬼手毒仙”花双。

白日是人人称颂的妙手神医,夜间却是杀人无形的夺命毒手。

十指银针,救于生,灭于死,皆由其手。

毒术与药术本是同源,针法则又以医理为基。这鬼手毒仙稍加变通自然亦是绝世神医。

是故最初君子阁内杀手身中剧毒或是受了重伤皆由花双出手救治。

然治疗所需的药材与毒草不同,其中大多药材异常难寻且价格高昂。

花双没过多久就烦不胜烦,好几次都想撒把毒药全部毒死算了。

既能赚钱又能寻药材。这便是花双成立金来馆之缘由。

没成想这医馆竟是比他做杀手令更为赚钱,如此一来便愈做愈大,扬名天下。

自此,启东客栈和金来馆明面上是寻常坊馆,暗地里却皆是君子阁所属。

启东客栈乃君子阁接令枢纽,金来馆则遍寻天下奇药百草。

同时两者又皆是君子阁暗线,密探四方风声,搜寻被杀之人底细后将杀手令与个中秘情递与君子阁。

花双回身靠于案桌上,将方才掷出的银针收回袖中,抬眼问:“来我这医馆何事?”

萧京雪将自接生死令以来种种简略告知,边说边拿起手边茶壶倒茶。

正将茶盏送到嘴边,见花双伸出食指抵在茶盏边沿,萧京雪疑惑掀眼。

花双眉目带笑:“一金。”

萧京雪将茶盏又放回桌上,心中冷笑腹诽:这破茶一金?你怎么不去抢!

花双盯着放回桌上的茶盏轻叹口气,思索一瞬:“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借此次看诊随我入苏府。”

萧京雪:“是。我上次夜探苏府察觉内里错综复杂且隐匿高手,如今我连这苏家二小姐具体是何模样,住在何处都无从知晓。”

若是此次看诊能名正言顺进入苏府,知晓那人住处后再寻机会潜入。

花双闻言,挑眉一笑:“听你所方才所言,你上次于河边便没得手,知晓这二小姐住处便能得手了?”

萧京雪思及此心中略微烦闷,若不是那二小姐成心使诈,他何故如此?

萧京雪袖中薄刃刀滑出,夹在指间飞转:“上次许是因这二小姐出门,身边有六位顶尖高手随行,那时若是下手我极难脱身。府内无人看守许是更好下手。”

花双直起身走至窗边正烧煮着的一小炉旁,揭盖看了一眼:“不去。”

萧京雪惊诧:“那苏家可是开价一万金。”

依他对花双的了解,开出这般高的诊金,明日一早这人就麻溜提箱上门。

花双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双眼看着萧京雪似笑非笑:“我自然会去,你去不行。”

“为何?!”

花双只抬眼笑看着他也不说话。

萧京雪明白了,无奈开口:“二哥开个价。”

花双从窗边柜中拿出一玉碗放至桌上,手垫绢布抬起已煮沸的小炉,缓缓倒入碗中,启唇:“一千金。”

一千金?等同于他累死累活完成一个乱红令了!

萧京雪从兜里拿出几颗果干,盯着花双那张小人得金的脸狠嚼几下,咽下后方才略微平复情绪,心中自我安慰道:无事,此次生死令关乎自身性命,略微出血实属正常。

他咬牙道:“多谢二哥,我明日便取来给你。”

花双唇角微勾,对着萧京雪抛去一媚眼:“明日辰时二哥在此处等你。”

萧京雪咬牙压抑掷出薄刃刀的冲动,扫了眼案上茶盏挑眉道:“既如此,我走前喝杯茶不介意吧?”

花双但笑不语,衣袖一挥,方才被萧京雪放回的茶盏便被送至萧京雪面前。

萧京雪接过悬在空中的茶盏,一口饮尽,转身便走。

翌日,苏府正门。

看守的弟子正垂首看着地上的石板,视线忽而挤进了两双男式鞋履。

一双白履,洁净无暇,鞋面银丝勾勒绣纹,华美又不失雅致。

另一双却是黑色,似是用上好玄皮制成却不染半点装饰,简洁利落。

看守弟子疑惑抬头,眼前站着两位身形修长皆着白衣的男子。弟子心想,如此身形想来面容定是貌绝如玉。

他又微微抬眼,心中失望。这两人面容实在平凡寻常,难引侧目。

然而当看守弟子目光落于两人双眸之时,却是一怔。

着白履的男子眉目狭长,眼尾微挑,眸中笑意潋滟,略显轻佻,看守弟子摇摇头,此人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身旁着黑履的男子身量要高些许,掀起眼皮与他漫不经心对视。

这双眼如冷星悬夜,幽深锐利,看着有点怵人。看守弟子忙敛住心神,抱拳行礼沉声问:“两位公子来此何事?”

不像正经人的白履男子上前一步,出示一刻有“金”字的令牌,微微笑道:“金来馆,金先生。”

看守弟子一愣,古怪狐疑看花双一眼推门道:“金先生请随我来。”

花双略一挑眉,点头浅笑,余光瞥了萧京雪一眼,摸了摸下巴,对着萧京雪密语传音:

“我怎么觉着,这小兄弟看我的眼神像是在说这般不正经的人竟是金先生。”

萧京雪幸灾乐祸,传音答:“二哥,你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花双:“小四,这一千金有点少,要不...”

萧京雪打断:“这看门小哥实在是以貌取人!二哥如此宽宏大量向来是不与这般人计较的。”

花双没再传音,似笑非笑看着他。

萧京雪微笑回视,心中腹诽:心眼比针眼小。

两人面带假笑,你一眼我一眼,转眼被领到了苏家正厅。

苏启生端坐在主座,雨煞剑至于座旁隐隐嗡鸣,虽未出鞘却难掩锋芒,他略微垂首凝视进屋两人,双眼微眯,身上威压似无声剑气直面而来。

堂内两人站定后却似毫无察觉,气定神闲。

传闻中医术如仙的金先生身姿懒散,眼尾微挑,唇边笑意略显轻浮。

站在他身旁的人挺立如松,眉眼间少年气犹存,潇洒不羁,双眸却凛若寒霜。

这两人面容寻常,衣白胜雪,苏启生心底却莫名犹疑。

温明雪察觉苏启生异样,轻声开口问道:“金先生您身旁这位是?”

花双拂了拂衣袖,拱手行礼答:“此乃家弟花四,亦是本人的徒弟。近日出诊皆随我一同。”

苏启生沉声开口:“既是金先生胞弟为何姓花?”

花双占便宜道:“我随母姓,他随父姓。”

萧京雪背后拳头一紧,再次极力压抑将薄刃刀扔在身旁这人脑门上的冲动。

温明雪应道:“原是如此。我家公子昨日受伤,劳烦金先生跑这一趟了,多谢。”

说罢,温明雪淡淡扫老管家一眼,老管家心领神会走到花双面前,笑着往屋外一伸手:“两位先生请随我来。”

花双和萧京雪跟着老管家出主厅后约莫过了两三分钟,便到了苏沐年的院子。

院中装饰简洁素雅,花草不多,但应是有人日日打理显得生机盎然。

正屋门未关,屋内隐约有交谈声,老管家侧身站在离门约一臂距离开口:“大公子,夫人请了一位大夫给您看看。”

屋内静了片刻,几声脚步后苏沐年站在门口偏头看了一眼,奇怪道:“给我看什么?”

老管家行礼,弯腰朝花双和萧京雪介绍:“您昨日不是受伤了吗?这是金来馆的金先生,旁边这位是他的徒弟。”

苏沐年转眸看一眼老管家身后两人,顿了瞬开口:“不用了,我已经...”

这时苏梦和走出来,手肘拐了苏沐年一下,苏沐年捂着侧腰闭嘴了。

老管家行礼唤:“大小姐。”

苏梦和对着花双和萧京雪温婉一笑:“金先生莫怪,家兄向来逞强。”她侧身行礼:“两位请进。”

花双略微点头一笑,迈步进屋。萧京雪跟在身后不动声色凝神用内力查探。

这院中,并无与之前所遇苏家弟子相似之人隐匿。

难道苏家弟子仅是于夜间才匿于府中各处?还是因为此处乃公子院内,无需苏家弟子护卫?

萧京雪心中思绪千转。

几人进屋后,苏沐年坐于凳上伸出左臂,摊开平放在桌上后并未说自己伤在何处,目光沉沉看着花双开口:“金先生,请。”

苏梦和站在身后张嘴正欲开口。忽然见苏沐年另只手背在身后轻微挥手,转念一想闭上了嘴。

花双与萧京雪两人自是将苏沐年兄妹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花双见状眉尾轻扬,唇角微勾,双眼一眯,从上至下扫了苏沐年全身。

面上表情要多轻浮有多轻浮,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

萧京雪在一旁默不作声,内心暗叹:兄妹俩初次见面就惹到了心眼比针眼还小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花双食指中指并拢,轻搭在苏沐年腕间,不过停留眨眼功夫便收回了手,从袖中抽出一白宣和细毛笔开始写方子。

苏沐年和苏梦和均是一愣,两个脑袋同时一抬,四只眼睛齐刷刷盯着花双。

这就...诊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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