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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开张大吉

阳谷县前拐角,芳茗茶室。

时近正午,茶室内里人影寥寥。芭蕉落影的窗前,潘月武松两人隔着茶几,相对而坐。

“……方才已搡了回去,还这般生气?”

伙计端来茶水,又悄声而去。

隔着氤氲茶雾,潘月看清武松低垂着眼帘、气鼓成河豚模样的腮帮,噗嗤一声——自两名媒婆出现在巷口便压在心上的郁郁刹时一扫而空。

“气坏自己,不值当!”

她将热茶让至他跟前,抬眼瞧见正对着自己的头顶,柳目下弯,放下清茶同时,右手上移至他毛茸茸的头顶。

直至掌心传来不同于狐毛的柔软,潘月神情一怔,落在他头上的五指下意识一曲。

——莫不是被那两名媒婆给气糊涂了,怎得下意识把人高马大的武松当成了乖巧软糯的小狐狸松松?

好在大松松与小松松一样随性好相与,觉察出她的靠近,不仅不怪,反似习以为常般偏过头,抵住她掌心,轻蹭了蹭。

潘月双目一闪,骤然抽回手,遮掩什么般低垂下眼帘,左手揉了揉右掌心依稀残存的痒意,眉间微颦,双手轻捧起茶碗。

“不才叨扰!两位,楼里的茶果点心用还用得惯?”

一枚樱桃煎将将下肚,满腹错杂不等厘个分明,一道浑厚中带着憨直的声音自堂下传来。

两人下意识转过头看,却是个大腹便便、锦衣折扇的男子,看装扮似茶楼掌柜。

“都头来访,真真让我芳茗楼蓬荜生辉!”

待他两人抬眸,男子于几前不远处站定,收起手里的折扇,满目堆笑,倾身朝两人作揖。

“掌柜多礼!”

潘月两人连忙起身还礼,颔首道:“不知掌柜如何称呼?”

“鄙姓王,都头与娘子不嫌弃,唤我王伯即可!”

茶楼掌柜大多长袖善舞,笑意盈盈见了礼,男子转头吩咐楼中伙计另上了好几样稀奇茶果,而后陪两人同坐窗前,天南海北,唠起闲嗑家常。

自上京风尚至南北不同,自前朝雅集至阳谷日常……一盏茶后,同坐三人惺惺相惜,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今日出门,两位是要添置家用?还是置备些瓜果米粮?”

唤伙计换上新茶的功夫,王掌柜叩着茶几,好奇开口。

“不瞒王伯……”

想起变故颇多、一无所获的一晌午,潘月一声长叹,转头望着庸碌攒动的一街之隔,摇头道:“我二人出门,本是为看看县前是否有合适张铺的店面。”

“铺面?”王掌柜轻叩茶几的动作倏地一顿。

潘月颔首,又道:“王伯有所不知,我三人现下定居紫石街,每日来回县前甚是不便;若有合适的铺面,也能省了武大每日来回的功夫。”

“此话当真?!”

两眼滴溜一转,王伯撑着茶几,探出上半身,双目炯炯道:“娘子想租个铺子?”

“虽有此打算,”潘月眼里浮出不解,瞟了武松一眼,又转向王掌柜道,“方才在县前绕了一圈,似没有合适又空置的铺子。”

王掌柜直起身,撑在折扇摇了摇,很快合上,一手撑着茶几,一手指向熙来攘往的对街,两眼弯弯道:“两位经过先前时,可曾瞧见燕子堂对面,那个人来人往的包子铺?”

“包子铺?”潘月凝目回想,顺着他的手势望了望门外,又转向他道,“王伯的意思是,李三包子铺?”

“正是!”

王掌柜松开手,一手捋着八字胡,一手摩挲茶盏,端量着两人,仿佛得意洋洋道:“不瞒两位,不才落户阳谷县廿年有余,家中小有薄产经营。除却此间芳茗楼,那包子铺,亦是在下产业。”

潘月黛眉微挑,眼里噙着不解,看了看门外,又转向他道:“王伯眼光独具,两户商铺各有千秋!”

“娘子误会!”王掌柜连连摇头摆手,“不才并非为炫耀!”

他倾身替两人续茶赔罪,斟酌片刻,才继续道:“不敢瞒二位,昨日午后,包子铺的李三急急寻来,说是收到家中急书,南阳县老母病重,不得不回家照料。那包子铺,自是开不得了!”

“开不得?”

潘月神情一怔,没等再问,却听啪的一声,王掌柜收起折扇,眼里颤动着独属于商贾的精明,唇边噙着依稀温和的笑意,拱着手朝两人道:“方才娘子提起来县前是为寻找合适的铺面,若不嫌不才那铺子窄小偏陋,不如承了在下人情,让在下将那铺子便宜些租给二位,如何?”

“此话当真?”

武松眼睛一亮,手捧着茶碗,转向潘月。

兜兜转转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云云以为如何?”

“我以为?”

潘月清眸忽闪,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神情若有所思。

言语投契是一桩,实打实的让利“讨好”是另一桩。

天下谁人不知,“商人重利轻别离”?投资眼光独具如王掌柜,又为何要让利于初次照面的他二人?

“如此凑巧……”

潘月眼里噙着思量,一面举目环顾,一面开口道:“王伯见谅,奴家这厢少见多怪,只是。”

摩挲茶盏的指尖微微一顿,她转向县前方向,正色道:“王伯两个商铺,芳茗楼闹中取静;包子铺四通八达,极是难得。”

王掌柜展开折扇,勾着唇角,神情愉悦。

“市集正中的商铺……”

潘月收回目光,转头望着王掌柜,微顿了顿,话锋陡转——

“只要放出风去,怕是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有人上门询价。”

潘月剪瞳忽闪,盯住王掌柜,沉声道:“敢问王伯,你我再如何一见如故、相近很晚,满打满算,相识不过半日功夫。王伯大方,何以非将此商铺赁与我二人?”

“娘子机敏!”

王掌柜颔首收起折扇,神色间却不以为忤,转头指着县前方向,开口道:“包子铺南北通透、东西相连,的确是县前最好的铺面!”

潘月目光忽闪,不等再问,对方已敛着衣袂绕出茶几,退后三寸,朝两人倾身作揖。

“王伯这是何意?!”潘月两人连忙起身。

“娘子坐!都头坐!”

王掌柜摆手示意两人安坐,而后坐回桌前,眉目间依稀噙着伤怀,沉吟良久,幽幽道:“有一事,不才本不欲外人知晓,只细算起来,都头本不是外人!”

潘月两人不解更甚。

不等开口,王掌柜一声长叹,神色怅然道:“不瞒两位,不才年少无子,十二年前才喜得麟儿。因老来得子,家中长辈溺爱非常,不知不觉,竟将我儿养成了娇纵任性、无法无天的性子。”

潘月下意识蹙起眉头,对座的王掌柜兀自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哑声道:“去岁冬至,小儿王松瞒着家中长辈,孤身去了景阳冈,只留下手书,说要去见识天地广阔,要除去那为祸乡里多时的吊睛白额大虫!”

“吊睛白额?!”潘月心一沉,下意识看向武松。

“令郎……”

话到嘴边,抬眼撞见王掌柜伤怀神色,又有些于心不忍。

“王伯节哀!”

王掌柜黯然良久,摩挲着早已没了热气的茶碗,抬头朝潘月道:“如此,娘子可明白,性喜钻营如在下,为何愿将那县前最好的铺面,折价租给初初照面的两位?”

“……原是如此。”

——打虎英雄武松,原是替他报了小儿血仇的恩人。

虽有诸多不解,见他双目猩红、满脸神伤模样,潘月迟疑再三,终究不忍开口细问。

她转向武松,沉吟许久,又转向对方道:“王伯莫怪,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好。王伯若不弃,能否将房契取来,待我二人过目?若事实当真如王伯所言……待我二人回去与武大商议后,明日便能带定银来!”

“娘子周全!理当如此行事!”

王伯脸上阴云骤散,倏地站起身,笑意盈盈道:“两位稍待,不才去去就来!”

半个月后,阳谷县前。

“噼里啪啦——啪啦噼里——”

热闹嘈杂的鞭炮声里,县前赶集的四邻闻风而动。

“哟!包子铺前好生热闹!李家莫非有喜?”

“啐!话可不能乱说!李三回南阳奔丧已半月有余!”

“那是?新铺开张?”

“说是武大租下了铺面,不必再每日来回紫石街!”

“往后岂不是要与燕子堂唱擂台了!”

“看看去!”

“……”

熙来攘往的县前拐角,一串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后,一众乡邻已齐聚炊饼铺前。

“诸位父老乡亲!叔叔婶婶!”

武大胸前挂着彩绸,搓着双手,满脸堆笑,扭着可笑的五短身材,一步步至亮堂的廊下。

“蒙父老乡亲不弃,容武大一家三口于阳谷安身!娘子有交代,为报答父老乡亲关照厚爱,今日前百名入内的乡亲邻里可免费领取两个炊饼!若需两个以上,买一送一,买三送二!且盼大伙多多捧场才好!”

“此话当真?”

有清尘书院的学子心心念念一睹潘娘子芳容,伸长了脖子朝门里张望,扯着嗓子嚷道:“武大,为何你在门外?你家娘子在何处?”

“还有武都头!”

有邻家娘子两靥含羞左顾右盼,娇滴滴道:“听县里的小吏说,都头大人同知县相公告了假,只为来给兄长的炊饼铺帮忙,现下人在何处?”

“诸位娘子、郎君莫急!”

武大侧身让出过道,笑意盈盈招呼道:“我家兄弟在里间,娘子们莫要着急,切切先拿炊饼,再去里间寻我兄弟结账!”

“给我来五个炊饼!!”

“我也要!我也要!莫要搡我!”

“杵着作甚!快让让!”

“……”

不知谁人嚷出了声,四邻纷纷回过神,经左右绕过武大,你推我搡,争相往门里去。

炊饼铺内刹时摩肩接踵、水泄不通。

间隔里外的帘后,看着人头攒动的堂下、有条不紊的武家兄弟,潘月一双柳目弯成了新月芽。

名人效应怎能不用?

昨日她便再三交代两人,今日开张营业,务必武大在外迎客,武二在内收银!

如此才能引得一众大姑娘小媳妇争相入内,拿了炊饼,迫不及待去往柜台付钱。

——店内人流因此顺畅不少。

“娘亲!”

潘月轻吁出一口气,正待离去,忽听一道惊喝自堂下传来,唬得她骤然回眸。

原是梁泓与周芳妍母女二人。

却见梁夫人一手牵着芳妍,一手提着礼盒,只架不住乡邻左右推搡,一个趔趄,手里的礼盒险些飞出去。

“梁夫人!”

潘月掀开帘幔,箭步上前,一把抱起已然晕头转向的小芳妍,转头朝梁氏道:“堂下嘈乱!夫人且随我来!”

“好!”梁泓轻舒一口气,颔首道,“有劳娘子前方带路!”

“堂下忙乱,夫人与妍妍没被吓到才好!”

静谧安然的雅间,潘月端来楠木小几,烹上清茶,让母女二人窗边落座。

“娘子莫怕!”梁泓摆摆手,环住爱女肩头,顺了顺她鬓边青丝,又抬头朝对座的潘月道,“商铺理当红红火火!我二人无事!”

“阿姊的炊饼铺与上元灯会般!”

周芳妍心有七窍,抬眼看看两人神色,把玩着小狐狸,仰头浮出两靥笑涡,双目透亮道:“香甜又热闹!”

潘月轻舒一口气,替梁夫人倒茶同时,垂目瞥见她手边的礼盒,一面上茶,一面恭敬道:“夫人与妍妍亲临,真真让小铺蓬荜生辉!”

“娘子客气!”

梁泓抬袖半遮面,相让着浅啜一口,抬目看清左右,神情紧跟着一怔。

“此处?”

她三人所在的雅间,轩窗清茶不论,她几人对面墙边,左侧兰叶舒展,右侧古松遒枝,正中一架三层楠木摆,上方字画古玩、砚台奇石、无一不全……实不似街边炊饼铺的里间。

梁泓转头看向潘月,面目不解道:“是娘子的书房?还是?”

潘月莞尔,顺着她的视线来回片刻,又从柜里取出一个雕纹精细的松木茶果盒,摇头道:“为夫人。”

“我?”

梁泓一怔,正不知所云,潘月已一面颔首,一面揭开面前的松木果盘,垂目示意两人同看。

“还有,老爷、官差、闺秀……”

梁泓垂目望去。

果盘本身精细不论,但看内里茶果……梁泓眼睛一亮。

一肖菡萏,二似春桃,三如狸猫栩栩如生,四比玉兔活灵活现……眼前果盘的品相,平心而论,比燕子堂所出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花狸!”

夸赞的话没等出口,抬头瞧见盘里形同小花狸的茶果,周芳妍眼睛一亮,伸长了脖颈,移不开眼睛。

“喜欢什么,妍妍自己拿!”

潘月眉眼下弯,将茶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开口道:“小花狸背上的黑色纹路是胡麻酱,妍妍必定喜欢!”

“当真!”

周芳妍转向梁泓,见自家娘亲眉眼弯弯,并无阻拦之意,眼睛一亮,两只小手小心翼翼握住一只“小花狸”,捧在手中,左顾右看,不忍下口。

“夫人平日事忙……”

潘月莞尔,一面替梁夫人续茶,一面继续道:“今日来访是为贺开张,下次再来,怕不会是为区区几个白面炊饼。”

“前面说话总是不便!”她举杯朝前,又道,“若是如现下这般,品茗、看画、闲话家常,吃着茶果同时,顺道选出下次节礼时能用上的茶果点心,岂非惬意?”

梁泓莞尔,颔首道:“娘子巧思!”

“……痛!好痛!!”

“大伙快来看呐!武大家的炊饼吃死人啦!!”

“……”

一口点心一口茶,内里三人天南海北、谈笑正开怀,一帘之隔突然传来呼天抢地的叫嚷声。

潘月提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顿,面色骤沉。

前面有人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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