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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约会

那时正值昌顺十二年除夕前夜,圣人封笔,长安城各级官员陆续开始放年假。

镇国公府除了二房老爷和三房国公爷官职颇高,仍在宫中单独奏对,府中已是一片喜气洋洋的过年氛围。

按照府中规矩,除夕年夜饭当天举办家宴,需所有人共同用饭,但在那之前,各房各且自乐自己的。

大房也不例外,邵姨娘的娘家妹妹小邵氏早早带着女儿许筝上京过年。

小邵氏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早些年因为许筝还小,只在老家过活。

如今许筝及笄,小邵氏也有意让在京中的姐姐帮忙找个可托付的郎君。

毕竟大邵氏虽为妾室,可却养出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在府中素有威望。而且大房老爷那方面能力不行,丧妻之后虽也纳妾,可都生不出孩子。邵氏能干,在大房早已管家多年,背地里,也担得起下人一句夫人之称。

接风那日,大小邵氏姐妹见面,分外亲热。

小邵氏此行带了许多老家特产,背了足足四个大包袱,山茶油、烤饼、常山胡柚,还有十几只鸭子和衢州特有的做鸭头的卤料。

这些东西不值钱,却是姐妹情意。

大邵氏素日穿金戴银,吃穿用度不愁,如今见了家乡的东西,到底没有忘本,眼眶湿热,拉着小邵氏便多喝了几杯。

陆庭和许筝身为小辈,席间也随着母亲饮酒,许筝饮的是果酒,但两盏下肚,还是有些薄醉。

她肤色生得白皙,眉目秀气,此刻酒气熏染,平添了分我见犹怜的柔弱气质。

陆庭席间观察入微,起身打断:“母亲,姨母,我看表妹有些醉了,不如让下人先扶她回去休息吧。”

邵姨娘颔首,满脸笑意,儿子接人待物愈发周到妥帖了。

小邵氏却道:“筝儿第一日入府,庭哥你送她回去吧,不然这大晚上的我不太放心。”

陆庭一愣,旋即应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回去的路上,许筝酒劲上头,走得颤颤巍巍,羸弱的身板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随时可能跌倒,丫鬟一个人扶不住便只得喊陆庭帮忙。

再后来,撩人的月色下,喝醉的许筝含娇带怯的摔倒了陆庭怀中。

已过及笄礼的许筝是个纤细莹润,淡雅秀丽的美人。

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子因惊慌失措而紧紧攀附而上,让未开蒙的陆庭先是愣怔,随后克制不住的沉沦。

那夜的酒不足以让陆庭乱了章法。

可攥上那雪白皓腕时,他突然觉得,这鱼水之欢的事儿好像比执笔写字有趣。

书中自有黄金屋,可灯下的玉色酮.体更让他新鲜疯狂。

这一年许筝十五,陆庭二十一。

再后来,许筝身子渐渐出现异样,开始每日呕吐,小邵氏精明似鬼,不用请大夫便知道女儿有了。

她笑盈盈的去找姐姐说这个事,大邵氏却满脸为难。

高门显贵人家的郎君未娶妻前绝对不可以有子嗣,可许筝的出身,门第,显然做不了正妻。

在大楚,未娶妻先纳妾,那是犯了礼法。

寒门尚且不会如此,更何况陆家勋爵门户。

任凭小邵氏如何哭求,也只得遵从大邵氏的意思,让许筝把孩子打了,回衢州老家养身子。

临走前,大邵氏承诺,等许筝养好了身子,定许他妾室的位份。

期间小邵氏曾多次寄来书信,字字恳切邀大邵氏回老家居住畅玩一番,大邵氏明白,这是妹妹的心不安。

为免姐妹龃龉,大邵氏曾带着陆庭以回乡祭祖,乡下清净,适合读书为由回衢州小住了半年。

许筝和陆庭同住一个屋檐下,感情也较之前热络了许多。

时光转瞬来到了四年后,小邵氏带着十九岁的许筝入京,践行当初的承诺。

这也是大邵氏为何如此痛快答应陆老夫人和徐云霜,要娶沈葶月为妻。

许筝年岁渐大,又曾失了身子,在乡下相思成疾,等不起了。

“表哥。”耳畔传来脆生生的声音。

陆庭恍惚,从那段荒诞的过往抽离出来。

他凝神,映入眼帘的少女一身青碧色斜襟广袖织锦罗裙,乌发挽乘飞仙髻,别了支鎏金海棠步摇,干净利落,更显得胸.前锁骨纤细粉嫩,一双乌黑缱绻的杏眸正盈盈望着她。

最主要的是,葶妹妹的锁骨雪白无暇,像是牛乳般细腻,并没有静安县主所说的暧昧红痕。

想来是造谣吧。

陆庭顿时把这个事抛诸脑后,温声笑道:“罗衣轻敛眉,一笑妆成媚。葶妹妹天生丽质,果真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陆庭喜欢吟诗,文绉绉的,沈葶月早已习惯。

前半句虽听不懂,可后半句约莫这总归是夸她的。

她笑了笑,眼眸亮晶晶的:“能入哥哥的眼就好,我特地选的衣裳。”

内敛的姑娘怕静安县主从中作梗,语气中略带一丝讨好。

陆庭很是受用,当即做了个“请”的姿势,在前引路。

这是两人第一次出门,陆庭早让门房套好了马车,但是沈葶月却想步行,陆庭只好作罢。

长安的去处很多,不过统称为东市和西市。

东市顾名思义位于长安城的东南方,靠近皇城和达官显贵的居所,所开店铺多是高端产业,如成衣、丝绸、金器、玉器、胭脂水粉等。西市在西南方,场地更大一些,所卖东西种类更加平价,贴合百姓日常所需,但也鱼龙混杂,西域番商和一些外邦人更多。

陆庭和沈葶月顺着朱雀大街朝东市逛去。

东市繁华,商铺酒肆林立,人群熙熙攘攘,沈葶月刚踏入其中便可感受长安城的富庶和底蕴。

处处新奇,她看花了眼。可还是不放过那一个个漆黑描金的牌匾,默默记下药铺的位置。

只是看了许久,她没有看见报郎,有点可惜。

她想打听昌顺元年的事,除了邸报,就是问人,可她没人可以问。

镇国公府里唯一熟悉的陆珍姐姐,那个时候,也才一岁。

沈葶月心事重重时,却发现身旁的陆庭不知何时抱着一束牛皮纸包着的海棠花。

日光倾洒下来,海棠花枝娇艳,粉白相间,散发着淡淡香气。

沈葶月下意识赞叹:“好美。”

她自幼喜欢海棠,可能因为扬州老家院子里有一颗海棠树。

每年四月抽枝开花,一年又一日的光阴里能陪着她的,就是那一树浓淡相宜的海棠。

人活着,总得有个寄托。

她便把心思情绪,全都付诸于海棠一物。

所有与海棠相关的,她都十分欢喜。

见沈葶月露出笑容,陆庭长舒一口气,总算放心:“刚刚从府里出来后,我见妹妹一直不说话,怕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又想着妹妹素日爱着海棠钗环,图样,便斗胆借花献佛,望能博妹妹一笑。”

沈葶月被陆庭的真挚所感动,她刚刚一直在想自己的私事,没注意到陆庭,不想他这么贴心。

“多谢哥哥,我很喜欢海棠花。”沈葶月看着那娇艳欲滴的花朵,心中被触动,原来可以大大方方的表达喜好,是一件这么好的事。

从小到大,没人关心她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什么样的衣裳。

她仿佛一直游离在世间之外,没有自己的思想。

可来到长安,有姨母,有陆珍姐姐,陆庭哥哥,她渐渐被人重视,渐渐了解到什么是亲情,友情,爱情。

情意的力量真美好。

她也想积极向上的生活了。

“我替妹妹簪上。”

陆庭选了开得最好的一朵,高大的身子凑近了些,湖蓝色的袖口几乎贴在她的脸上,明晃晃的雪白仙鹤似在朝她振翅。

陆庭第一次离她这么近,沈葶月呼吸加快,羞怯的偏过头,可这一偏头,她美眸霎时瞪圆,身子下意识僵住。

那夜的疯狂靡.乱不由自主的浮现,她肩膀微微发颤,忍不住并紧双.腿。

陆愠一身绯色官袍,在街头打马而过,冷清疏离的目光落在陆庭簪花的手上,薄唇微勾,极具挑衅地睨了眼沈葶月。

沈葶月真怕他停下来。

可他穿着官袍,身旁跟着的仆从下属众多,应该在出任务,无暇顾及自己这边。

陆庭专心替沈葶月簪花,见那晶莹剔透的花瓣稳稳落在她鬓间,他赞道:“葶儿的容貌当真比这海棠还要美貌。”

沈葶月惊惧方散,听到陆庭夸奖,也只是讷讷垂头。

他只当她害羞,松下去掌心自然的牵起她的手,温热软嫩。

陆庭紧张到出汗却还是鼓足勇气没松开。

“走,我带你去一家很好吃的点心铺子,之前常和同僚来,妹妹一定喜欢。”

他们牵着手,指间肌肤触碰交.叠,甚至十指相扣。沈葶月心中并无半分情意,而是冷颤连连,她不敢看身后那人的目光,只低头跟着陆庭赶快走。

然则,她始终觉得那道视线狠厉地攫取在她身上,阴魂不散。

到了陈记点心铺,陆庭选了个二楼的雅间,殷勤的点了几样女儿家的吃食,沈葶月因为偶遇陆愠,心不在焉的坐着,乖乖听陆庭的喜好,把餐点完。

不多时,上菜的小二没来,陆庭的随从来了,附耳在他身边,陆庭眼神一凝。

沈葶月问:“表哥可是有公事?”

陆庭还没想好怎么撒谎,正好沈葶月开口,他便借坡下驴,颔首道:“寺正大人找我有事,我得进宫一趟。”

沈葶月体贴道:“那表哥快去吧,我在这吃完就回府了。外面还有下人,哥哥不必挂记。”

话说的周到,陆庭也不好意思再久留,起身出门。

刚刚小厮说筝表妹入城了,可不知怎的,哮喘的毛病犯了,这才来寻他。

有这么一段过往,陆庭身上有责任,难辞其咎。

他没办法坐视不管。

但是另一边,他也不想毁了在沈葶月心中的形象,比较他还挺喜欢她的。

左右为难间,只好撒谎。

陆庭走后不多时,小二便端着托盘敲门,得到允准后弯身上甜水,“姑娘,玫瑰冰酥酪,栗子糕,荔枝好郎君,还有一壶紫苏饮,您点的齐活了!”

沈葶月颔首:“多谢小哥。”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小哥,你知道附近有报郎或者说书的地方吗?”

小二道:“姑娘可是想到打听什么?”

沈葶月点头。

小二顿时来了精神:“姑娘要打听可去错地方了,您该去思梦楼,天地伊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就连前朝的事,他们都知道。只不过很贵,问一个问题要百金。不过看姑娘您的穿戴和刚刚那位公子气度,百金对您来说也不是难事。”

沈葶月有些呆滞,百金,不是,难事?

每一个字她都认识,连起来怎么那么荒谬……

这里是长安,不是金安,她哪来那么多钱?

小二出去后,沈葶月心不在焉的用银匙舀了一块玫瑰酥酪,还未放到嘴边,门又被打开了。

沈葶月心绪烦乱,并未抬头,只当是小二:“出去吧,我有需要再喊你。”

无人回答。

沈葶月有些疑惑,抬头之际,余光便瞥见那截矜贵的绯红衣袂,随后她腰间探出一骨节分明的手,冷寒而又极具侵略性的吐息就在耳旁。

她脊背一僵,银匙蓦地砸落。

陆愠从背后搂着她的细腰,如玉的指节隔着织锦轻轻描绘玲珑有致的曲线,哑声道:

“嫂嫂缺钱?我给你指一个路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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