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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喝醉了

温觅平常虽然经常跟着江深出去,但大多数因为工作原因,这还是头一次因为私事出来吃饭,好在还有方舒芃陪着她,她才不至于太过拘束。

在车上时,她与方舒芃坐在后面,没敢往副驾瞟去一眼,倒是听了不少方舒芃与江深的斗嘴。

江深也是那个时候反应过来,“方舒芃”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总有点熟悉的感觉。

合着那是他妈之前给他找的相亲对象,却因他出车祸而被放鸽子的那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对方舒芃的态度改善了不少,大抵是出于愧疚。

大小姐出身不错,自小被家里宠着长大,估计也是头一回被人放鸽子,江深到底是存着点良心在的。

温觅全程听着两人一来二去的斗嘴,只好低着头玩手机,偶尔脖子酸痛不已,忍不住抬眼时,眼神总是不受控地瞟去副驾驶那人身上。

宋淮言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因为是在车上,他没有戴口罩帽子,从温觅的视角看过去,能看见他利落流畅的下颚线,后视镜里,他正靠在座椅闭目养神。

温觅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夜晚月色渐深,车在一所高档餐厅前停下,江深找了一处较为静谧的包厢。

进门后,方舒芃下意识去给温觅拉座椅,然而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拉开座椅。

温觅以为是方舒芃,没有抬头,坐下后才对她说了句谢谢,话未出口,却见方舒芃古怪地看着她。

温觅问了句,“怎么了?”

方舒芃正要开口,却被江深转移了注意力,他走到她面前,绅士地给她拉开椅子,“坐吧,方大小姐。”

方舒芃轻哼了一声,也忘了纠结方才那件事。

温觅收回视线,却对上江深看来的目光,她眼底有疑惑,江深对她笑了声,收回了视线。

宋淮言没搭理江深看来的眼神,伸手拉开座椅就坐了下去,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在温觅旁边。

没一会,服务员走过来询问几人点餐。

江深瞥了眼方舒芃,“女士优先。”

方舒芃也没矫情,取过餐单,点了几道菜后递给温觅。

温觅其实不太饿,象征性点了几道自己喜欢吃的,顺手将餐单递给身旁那人,她视线低垂着,看到那人修长的手指接住餐单,腕骨分明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痣,从这个角度看去,有些性感。

温觅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收回视线。

服务员走到宋淮言身边,看他点了几道菜,又依照职业素养问了句,“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特别注意的吗?”

温母方才没听见宋淮言的声音,以为这话在问她,随后回了句,“水果里不要加芒果……”

“不要加芒果。”

有一道低沉的嗓音,几乎是与她同时开口,两人的声音重叠。

温觅蓦地僵住身子,察觉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到身旁男人微眯着眸,眼眸深邃,垂眼对上她看来的视线。

温觅一瞬间攥紧了手指。

方舒芃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疑惑着问了句,“你不喜欢吃芒果吗?我怎么记得……”

“是,不太喜欢。”温觅捏紧了衣摆,面上云淡风轻。

江深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宋淮言。

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不过宋淮言对芒果过敏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应该只是巧合。

温觅感受到宋淮言的视线落来时,心脏有一刹那的轻颤。

……他认出来她了吗?

然而宋淮言反应平平,仿佛只是因为巧合意外地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温觅松了口气,又不明不白有些失落。

即便她心里清楚,本该如此。

饭菜很快上来,温觅谨慎地没有碰芒果一次,每次挑菜时都绕过了它。

吃到一半,江深为自己上次相亲失约的事抬起酒杯赔罪,方舒芃显然不愿意轻易放过他,逮着机会喂了他好几杯,硬是让他喝到实在喝不下去。

温觅跟她搭不上话,又不敢随意晃荡眼神,保持着与身边人的分寸感,埋头吃着饭。

她饭量不大,很快就不再动筷,抬手去拿桌上的茶杯,中间隔了几道菜,温觅动作有些艰难,正要站起身,身旁那人却动了,松开手里的叉子,很轻锐一声响声落下,宋淮言已经将茶杯放在她面前。

温觅动作一滞,对上他的双眼,“……谢谢。”

宋淮言下颚轻抬,没有说话。

温觅低头喝着茶水,看着里面的水波一圈一圈荡漾开。

身旁,方舒芃豁然一声直起了身,抬起酒杯看向宋淮言,“大明星,我敬你一杯!”

温觅被她这一声震了下,抬头看见她脸颊边的红晕,身子还摇摇晃晃,忙抬手拉着她坐下。

方舒芃倔强地又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和你见面的机会太少了,等会你走之前一定要给我留下一个签名啊。”

温觅正要拉住她的动作一顿。

宋淮言端着茶杯起身,视线从喝大的江深身上一扫而过,“抱歉,待会还要开车,我以茶代酒。”

温觅在方舒芃还要动作前将她拉下,“她开玩笑的,抱歉抱歉。”

一顿餐结束,宋淮言刷完卡之后回到包厢时,温觅正看着喝醉的两人面露为难,秀起的细眉皱着,仿佛遇到了大难题。

宋淮言脚步一顿,温觅闻声望过来,顾不上往日的拘谨,为难地问他,“现在怎么办?”

宋淮言走进了两步,在她面前停下,温觅抬眼看她,扬起的一段脖颈白皙修长,宋淮言平静避开那一片莹白的肌肤,与她澄澈的眸子对视,他稍稍垂了眸,“喝酒了吗?”

温觅摇摇头,她后脑勺扎着一个丸子头,脸颊两边的碎发被拢在耳后,露出得一张小脸漂亮清秀。

宋淮言目光落在她耳际的红晕处,眉梢轻挑,“真没喝?”

温觅顿了顿,直起身子认真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刚才拿杯子时,好像有几次拿错了方舒芃的杯子,犹疑地点头,又摇头,“……好像喝了,又好像没喝。”

她抬起的眸子水润干净,不染纤尘,宋淮言几不可察叹了口气。

声音也轻缓了许多,“还能走路吗?”

温觅点头。

宋淮言看着她,“那你帮忙扶着你朋友。”

温觅又点了点头,站起身晃了晃头,清醒了一些后,转身去扶方舒芃。

宋淮言很快把车开来,温觅扶着方舒芃上了后座,自己正要上去,见宋淮言将江深也扶到后座,她顿了顿,慢半拍去了副驾。

车里有些闷,她开了点窗,夜晚的风夹杂着凉意吹来,总算将她面上滚烫的热意吹散了些。

温觅看着窗外的风景,出了会儿神,眼神不知不觉下落,半降的车窗倒映着主驾上那人的面容,柔和昏黄的灯光将他的五官打磨得模糊朦胧。

温觅喝醉了酒,人也大胆许多,伸出手触上镜面里他的面容,嘴角牵起笑意。

晚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白皙明艳的脸蛋隐在乌黑的头发里。

宋淮言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抽出空偏头看了她一眼,眉心微拧,正要出声提醒,便听到女孩带着欣喜的柔软嗓音:

“我今天很开心。”

宋淮言一顿,漆黑的眸子看着她飘起的头发,“为什么?”

温觅仰着小脸,闭了闭眼,感受晚风停留在她脸颊上的触感,“因为去了我很喜欢的地方,见到了很喜欢的人。”

宋淮言扶在方向盘的指尖微动,“福利院?”

温觅没有说话,脑袋枕在窗边,闭上眼睛喃喃,“你不懂。”

宋淮言眉梢微动,以往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副局促的模样,鲜少听见她这样的语气。

温觅吸了吸鼻子,强调,“你根本不懂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前面是红灯,宋淮言轻踩下刹车,借着停下的空挡偏头看着她,街边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让她多了份朦胧的美,脸颊边的红晕仿佛上好的胭脂。

宋淮言喉结滚动,嗓音清淡,“我知道。”

温觅眉头皱了皱,小声反驳,“你不知道。”

她垂下眼,眼睫扑闪着,像是想到什么,有些湿润,小声嗫嚅,“你知道什么。”

宋淮言轻笑一声,看向她的眼底多了几分认真,“我知道——”

“阿雅。”

温觅倏尔睁开眼,对上他在橘黄色光晕中望来的深邃目光。

她动了动唇,疑心是自己在做梦,“你……”

“我还记得。”

车厢里很安静,宋淮言的话一字一句清晰进入她耳中,“院长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时,我就认出来了。”

“我还记得你,阿雅。”

前方红灯闪烁,绿灯亮起,长长的车队开始启程,宋淮言转回目光,嗓音低沉:

“你以为我忘记了?”

那个夜晚,车行过的道路两边街灯敞亮,五颜六色的灯光映照着他的面容,温觅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嗓音嗡嗡,仿佛睡梦中的人喃喃自语,“你怎么可能还记得……”

宋淮言极有耐心地反问她,“我为什么不能记得?”

温觅倚靠在车窗边的脑袋缩了缩,细嫩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弄着窗沿,她眨了眨眼,眸中升腾起一层雾气,“你怎么能还记得……”

他怎么能还记得。

温觅咬着唇,偏头看向窗外,明晃晃的街边景色变得模糊。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期望过他还记得。

毕竟,对于当年的他来说,她只不过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莫名其妙地拦下他,莫名其妙地对他做了一堆他看不懂的手语。

耳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不知是不是月色朦胧,连他入耳的嗓音也变得比平常柔和许多,“你这些年,成长得很好。”

温觅睁着双眼,温热的湿觉中夹杂着酸痛。

她确实有在好好长大,哪怕是因为他,她也必须好好长大。

不然,她这辈子连再次见到第一个为她买助听器的人都做不到。

宋淮言看着她的侧脸,很难形容内心的感受。

他至今还记得,当年资助福利院时,他亲自去了一趟那里,临走时,忽然跑出来一个女孩喊住他。

女孩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但是看着他的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干净,宋淮言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祈求。

也正是因为这,让正欲离开的他止住步子。

他忍下身体的不适,尽量温和地放轻了语气,“有事吗?”

面前的女孩面色有些慌张,手忙脚乱地冲他做了一些手势。

宋淮言皱了皱眉,他不太能明白,但是能猜到面前的女孩在做手语。

他抿了抿唇,“……抱歉,我看不懂。”

女孩又放慢动作做了一遍,眼底满是焦急,一边做一边冲他做着嘴型,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宋淮言大致猜到了意思,“……你在说谢谢我吗?”

女孩用力点了点头,冲他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脸颊边露出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眉眼弯弯,眼角闪烁着明亮的星光。

宋淮言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时的他对福利院里的这些孩子都不甚了解,此次过来也不过走个流程,却因为工作人员不慎在水里加入了芒果汁导致过敏,匆匆离去时,有个失聪的女孩拦下了他,用着他看不懂的手语表达着力所能及的感谢。

可后来他才知道,女孩眼角闪烁着的,不是星光,而是眼泪。

她着急向他做的那些手语,并不只是单纯的表达感谢,或许也同时想证明一件事——他们的世界是共通的。

那时的他忽然察觉了一件事,或许在她的眼中,她与他的世界,是不平等的。

他们是不一样的。

宋淮言至今仍记得离开前,最后看到的女孩的笑靥。

也至今铭记着,他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后,在手机中查到女孩手势含义的那一刻,心口的滞涩。

她说,“也许你听不到我的声音,但我想告诉你,真的谢谢你,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也许宋淮言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件事在他心底烙下了烙印,他只知道,进入大学后,他牺牲了自己大量的空闲时间去学习手语。

也许,他只是不想以后再去福利院时,因自己的无知而错过一个女孩真挚感谢的心声。

温觅低着头,耳后的发丝顺着脸颊垂下来,遮住一双莹润潮湿的双眼,她靠在车窗上,手指攥着自己提了一路的纸袋子。

安静沉闷的车厢里,传来女孩闷闷的嗓音,“……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宋淮言喉结滚动几下,忽然觉得嗓音有些艰涩,他握紧了方向盘,指骨因用力有些泛白,嗓音沉沉,一字一句念得清晰:

“没有。”

他开着街灯闪耀的前方,漆黑的眸子倒映着璀璨夜景,带着某种分明的深刻。

“你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温觅仰头看着窗外,凉风将她眼角的湿润吹干,也将她的嗓音吹得有些模糊:“如果没有让你失望,那你为什么认不出来我?”

高考后,我们定下的那个约定,为什么没来赴约?

她的嗓音被风揉碎,仿佛喉间呢喃。

宋淮言没有听清,转头过去时,只看到女孩略显苍白的小脸,“什么?”

温觅没有回答,她眨了眨眼,眼底的雾气有一瞬间膨胀到极点,透着隐隐的琉璃色,又很快消散下去。

她没有出声,怕一出声就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于是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攥紧,松开,攥紧,又松开。

纸袋的带子几乎要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别揉了。”

“不是要给我吗?”

温觅手一顿,倏尔抬眼看向她,眼底是毫不遮掩的讶异,“你怎么知道……”

宋淮言指尖点了点方向盘,有一瞬间,极想回头看她一眼,“你上次说会还给我衣服,纸袋子又拿了一路。”

温觅的大脑因为酒精有些迟钝,思索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啊,是给你的。”

宋淮言失笑一瞬。

温觅因为闭眼错过了他的笑容,她靠在车窗上的头有些晕晕的,眼睛也不知不觉地闭上,不知过了多久,又忽然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猛地睁开双眼,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车上,迷迷糊糊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喂?”

手机那头的人显然意识到她的声音不太对劲,“温觅,你这是在哪呢?”

温觅吞口而出:“在外面喝酒……”

“什么?你说谁在外面喝酒?”

传入耳中的声音更大了些,温觅猛地清醒过来,反应过来手机那头的人是谁,连忙改口:“妈,不是,我没有喝酒。”

然而好巧不巧,后座的江深在这个时候梦呓,随口说了几句话:“我还能再喝……”

温觅暗道糟糕。

果然,温母敏锐地捕捉到这道声音,她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你在外面?跟谁一起?一个人就出去喝酒?”

温觅忙回身看了眼方舒芃,扯了扯她的手臂,在她耳边小声说,“方小芃,快说几句话。”

方舒芃睡梦中被她晃醒,迷糊着睁开眼,“怎么了,觅觅,我们到了吗?”

温觅小声对那头的温母说,“妈,你听见了吗?我现在和舒芃在一起,她有点喝醉了,我正在送她回去。”

温母这才放下心,叮嘱了她几句,“一个人出门在外,少喝点酒。”

温觅乖乖应声,又关心询问,“妈,家里最近都还好吧?”

温母叹了口气,这才跟她道出这通电话的目的,“最近希希倒是比之前老实了些,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有很多话也不像以前那样跟我们说了,我就想着,你们俩年纪相差不大,平常没事的话,你记得多跟她沟通沟通……”

温觅听着她那头的絮絮叨叨,耐心地回应着,想到上次温希来找她的事,又抬眼悄悄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宋淮言注意到她的视线,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温觅忙摇了摇头,收回视线。

她这头正听着温母说话,没注意到后座的方舒芃起身去拿放在她身旁的矿泉水。

方舒芃意识还混沌着,半眯着眼去拧矿泉水瓶,拧了几下发现没拧开,又觉得累,将头靠在前车座上,用了点力去拧,手却没端稳,瓶子一倒,水哗地一下子洒出来。

温觅只觉得左侧身子一凉,回头一看,那半瓶子水全洒在自己的腿上。

她惊呼一声,忙起身去够纸巾去擦,然而水很快洇湿她的衣裙,将座椅也染湿了一小片。

温觅慢半拍地捂住自己的裙摆,抬眸时有些惊慌,耳际一瞬间升温,恰好看到宋淮言仓促偏开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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