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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作词人

“……是吗,这么巧?”

“现在能拿到那件衣服的,除了品牌代言人也没别人了,给你递衣服的人总不可能是宋淮言吧?”

方舒芃漫不经心说着,想到什么,接着说下去,“前不久他不是拿奖了吗?就是那个什么最高奖项。”

温觅嗓音轻缓,“他那么有实力,拿奖也是迟早的事。”

“那倒确实,虽说我不粉他,但他的歌我倒是听过不少。”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我想说,宋淮言之前不是一直不接受采访吗?但那次拿奖后,他居然自己打破了这个规矩。”

温觅瞬间紧了紧手指,与他有关的一切微博词条她都点进去细致地看过,那段采访更是刷过无数遍,然而再次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依旧还是会被拨动心弦。

“当时记者问他,拿了奖之后的心愿是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温觅很轻地摒了下呼吸,感受到胸膛下的心跳在加速跳动,她声音如常,隐约带着点迷惑,“怎么回答的?”

方舒芃正看着前方的路况,说到这时莫名有些亢奋,“他说,如果可以,我想见见我的作词人。”

“天哪!温觅,这是什么神秘的故事?不仅他想知道,我也很想知道好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他无人问津的那五年里,不声不响默默给他写了五年的歌词?这是超乎普通粉丝的喜欢吧?”

“按照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背后绝对有段酸涩感人的故事。”

温觅听着她激动的语气,眼神落到包装袋上,在沉默中,感受到心跳渐渐平稳下来,她无声弯了弯唇,没有应答。

——哪里只是普通粉丝的喜欢呢?

颁奖典礼的那晚,她就守在电视机前,和屏幕中那个盛装出席的男人一起等候着,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就是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帧画面。

摄像机镜头扫过他,温觅能清晰看见他清隽冷冽的五官,英挺的眉眼,裁剪得体的西装,以及望向台上深邃平静的目光。

温觅不知那时的他是否紧张,她只知道,主持人念着最后名单时,她清晰听到了自己极速膨胀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有力。

仿佛内心的情绪终于挣脱了某种束缚,蓬勃有力的喷涌。

他的名字被一字一句地念出,那一刻,仿佛尘埃落定班,她骤然卸下了心头重担。

他稳重地迈步上台,冷静地发表获奖感言,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天晚上他是胜券在握,只是温觅却看到他转身时紧抿的薄唇。

看着他转身离去时挺拔落拓的背影,她捂着唇,几近喜极而泣。

因为太过于熟悉他,所以知晓他一向不喜欢接受采访,也正因此,在看到他因记者的提问而停下步伐时,温觅愣了一下。

他很少停下自己的脚步,但那天却顿在原地,转身,抬眼看向镜头的那一瞬间,温觅恍惚以为,他在与她对视。

他眼眸漆黑深沉,仿佛带着某种深意。

没有人预料到他会停下脚步,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在一片寂静中,温觅听到他低沉的嗓音:

“如果可以,我想见一见我的作词人。”

温觅所有复杂汹涌的思绪,都在那一刻停息,她怔滞地望向屏幕,仿佛原先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汹涌的波涛。

“也不知道是谁,能写出这么好的歌词。”耳边,方舒芃感叹似的说了句。

温觅繁杂的思绪被拉回,偏头看向窗外的风景,无数熟悉的场景如光影一般向后倒退,扑闪,她安静良久,才轻声回应:“是啊。”

仿佛很轻的一声叹息,揉碎在风里。

方舒芃不解似的问了句,“但是,那个人如果真的喜欢宋淮言,为什么还要隐瞒呢?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不是有机会与他更进一步吗?”

为什么呢?

可能因为,喜欢一个那样优秀的人,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温觅没有回答,将头靠在车椅上,轻轻闭上了眼。

温觅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人正睡得昏昏沉沉,忽然听见有人晃着自己的胳膊,她眼皮沉重得厉害,努力睁开时,才看到是方舒芃。

“怎么了?”话刚出口,才发现嗓子又干又哑。

方舒芃抬手覆在她额头,面色焦急,“觅觅,你发烧了,没感觉到吗?”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觅想到自己在机场时身体的不舒适,了然,她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嗓音有些低软,“还好。”

“好什么好啊,你都烧得快不省人事了。”

方舒芃将她的手臂捞起跨在脖颈上,扶着她下车,“你撑着点,我们到医院了。”

温觅趴在她的肩头,看到不远处医院的大门,她眼皮抬了抬,又落下。后面的事情她记得不太清楚了,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白炽灯照在头顶,落下一片白茫茫。

温觅身子酸软的厉害,没有注意到手上还挂着吊瓶,刚要翻身下床,门被人推开。

方舒芃手上还拿着饭盒,看见这一幕立刻叫了声,“别动!还挂着水呢。”

温觅手一顿,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背上还扎着针,因为方才的挣扎动作,已经有些出血。

方舒芃忙放下手里的盒饭跑过来,盯着她的手看了半天,发现没出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她抬手点了点温觅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温觅摸了摸鼻子,讨饶,小声地软下嗓音,“我错啦。”

方舒芃瞪了她一眼,“你说工作时这么清醒独立的人,怎么就在生活方面这么糊涂呢?生理期忘了也就算了,连自己发高烧都不知道。”

温觅老实安静地接受她的数落,看她忙里忙外,给自己拆开桌上的饭盒。

温觅闻到熟悉的香味,眼睛不由一亮。

“你最喜欢吃的饭。”

温觅折腾了一天早饿了,面上却过意不去的矜持了下,“今天真是太辛苦你了。”

方舒芃哼笑一声,没好气,“少来,趁热快吃吧。”

温觅也就是客气下,说完就拿过饭盒吃了起来。

方舒芃坐在一旁看着她,“你说你这回一趟家,怎么还折腾出病了?看上去好像还是瘦了点。”

温觅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眼睫静静垂下,白炽灯的照射下,一张小脸白得几乎透明,明艳的五官柔和温柔,“温希病了,我去医院照看了她几天。”

方舒芃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她是真病了,还是装病故意折腾你呢?”

温觅吃饭得动作不快不慢,一双手白净漂亮,有几分赏心悦目之感,她嘴里慢慢嚼着,话说得温吞,“这次是真病了。”

温希平常也会有事没事往家里打电话,以往都是为了回家编造一些借口,但这次确实是真病了。

不过急性肠胃炎倒也不是多严重,温希本来身体底子就不错,在医院挂了几天水就好得差不多了,她却偏不想出院,温父温母拿她没办法,温觅不可能让他们劳累,只好自己留在医院照顾她。

方舒芃不屑地哼一声,“温希本来对你就有意见,她住院那两天没少折腾你吧?”

温觅低头吃着餐盒里的饭,额角的碎发顺着耳廓滑下,她抬手轻轻撩上去,语气很清淡,“都过去了。”

方舒芃知道她对温父温母心存感激,也正因为此,才对温希多有容忍,她有意想说什么,最后却只能叹了口气。

两人刚吃完饭,方舒芃的手机就响了,她给温觅递了个眼神,转身出去接了电话。

她走后,病房里也安静下来,没多久吊瓶里的水都下去了,温觅找护士拔了针,在床上坐了一会,觉得胸口有些闷,便起了身往外走,顺着人工通道上了天台。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温觅轻手推开门,往前走了两步,微凉的风扑面而来,将她的鬓角的碎发吹起,她缓缓呼了口气,才觉得胸口的堵闷散了些。

然而才站了不久,忽然听到另一边传来一道低低地轻咳声,温觅扭头看去,那头摆放着杂乱的箱子,摞得高高的,将她的视线阻挡,依稀能看到那人斜斜地倚在箱子边,骨节分明的长指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烟雾缭绕间,一抹猩红在黑暗中明明暗暗,衬得那双手修长漂亮。

温觅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他,转身便离开,顺着楼梯下去时,却听到空荡中响起一阵抽泣声,混在杂乱的脚步声中。

没多久,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弱女孩小跑着上来,与温觅擦肩而过时,抬起湿润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温觅站在原地,顿了几秒。

也许是小姑娘和家人闹了脾气,想上去透透气,发泄情绪。

她这样想着,抬脚就往下走,然而走了两步,忽然停住。

温觅脑海中闪过她抬起的那双红红的眼眶,心底一沉,脚步一旋就往上跑。

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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