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她脸上明显的害怕和防备,他嘲弄的掐着腰把人从身上提下来,起身离开。
看见他下楼的背影,温蕖华狠狠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她真作死,要是知道他对她存着男人对女人的心思,她绝对不会多问的,必定离他远远的。
其实他也没有承认,可他的眼睛里毫不隐藏的告诉了她。
温蕖华拍拍心口,这才发现自己穿的裙子早被揉乱了,望着自己这幅样子,她气的捶了捶沙发。
还是赶紧解决了工地老板的事,回港城算了。
想来要是工地的事情解决了,那个杨钦也就不会再被逼上绝路,走上歧途了吧。
温蕖华重新整理好自己之后就继续去联系人,包打听和她说工地老板姓刘,叫刘军,在琅城挺有背景的,要不也不能在八八年就承包这么大一块工地。
刘军不知道跑哪里了没事,在当地扎根越深的就越会有千条万缕断不开的关系。
包打听给她回了信,刘军爹娘都是琅城当地退休干部,膝下还带着一个孙女,是刘军亡妻留下来的,刘军又找了一个情人,听说怀孕快生了。
温蕖华拿上包,在门口挂上休息中,包打听给她找了辆车,她坐上车就去了刘军父母家附近那一片儿。
她知道事情的发展走向,刘军跑路,他父母还有他在当地的关系都会为他收拾烂摊子,摆平这事了他再回来。
所以,他们选中了杨钦,成为了他的替死鬼。
温蕖华到老居民楼那一片时,去了巷子口的茶水摊,要了壶茶坐着。
她戴着墨镜,透过墨镜看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楼下玩沙子,正是刘军女儿。
她坐了好一会儿,看见一个老太太笑吟吟的把一个穿着夹克的中年男人送下楼,“小秦,那这事可就麻烦你了啊。”
“没事的,师母,你和老师安心就行,等这阵风头过了,就好了。”
“哎哎,回来有空了来家里吃饭啊。”
送走小秦,刘老太太喊了一声那小女孩:“上楼回家。”
温蕖华目睹这一幕,上了车,对司机道:“跟着前面那辆车。”
小秦?她拿出大哥大给包打听打电话,“哪个机关的?”
“行,我心里有数了。”
温蕖华挂断电话,看着窗外沉思,司机没忍住从后视镜多看了两眼气质出众的女人。
当天晚上,杨钦在医院陪床照顾小信,小信疼的睡着了,他站在窗子前面望着窗外的大槐树。
等有人轻轻敲门,他才走出去,那人连忙小声道:“杨哥,我去看了,像你说的一样,刘军带着他那个情人一块跑了。”
刘军在当地有关系,人跑了自然会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杨钦拧着眉想这事,神色凝重,“出事前我就一直催老何赶紧把防护网安好,但外墙是我带队承包的,事故责任怕是……”
他眼眸一闪,眼底铺满冷沉的光。
“杨哥,要不你也出去躲躲?”都是一个村子的,谁都知道杨钦多半要受牵连,担忧的看着他。
杨钦扯扯唇讥讽道:“躲有什么用?”
刘军可以跑,那是因为他家里有人兜底。他躲了,可小渔村还有他奶奶。
“安全合同在我手里,情况还没那么糟。”
希望如此。
第二天一早,小信的妈妈和他妹妹就坐着车赶来县医院了,一进来看见小信浑身包着纱布,腿上还有血迹的样,顿时就扑过去哭天喊地的哭了。
小信妈除了心疼还怕小信受这么重的伤以后就没法干活养家了,她当时就红着眼过来紧盯着杨钦道:“杨钦,我儿子是跟着你出来的,要是有个万一,你得负全责!”
杨钦没说话,看着满脸沧桑的小信妈,还有直掉眼泪的小信妹妹。
就在这时,门再度被推开,穿着制服的人拿着证件对杨钦道:“杨清是吧?工地这起事故你是承包方,涉及刑事责任,跟我们走一趟吧。”
竟来的这么快,杨钦眼神微冷。
“抓了?”温蕖华不敢置信。
“对,已经带走开始审了,叫杨清。”
“杨清?不是杨钦?”温蕖华又是一怔,难不成这辈子换了人背锅?
包打听总算觉得自己值老板给的报酬了,他得意道:“我查清楚了,杨清,估计就是你要找的杨钦,小时候登记户口的时候办事人员没听清,杨钦给登记成了杨清,小渔村的都叫他杨钦。”
总算找到人了,温蕖华却并不觉得有多开心,因为事件还是如同上一辈子的发展,杨钦已经被带走了。
不管他最终到底有没有责任,他都会成为刘军的替罪羔羊,她其实有点记不清这段事了,但八个月后他奶奶暴雨去世他来不及赶回去,说不准就是因为这事还没出来,等他出来已经晚了。
然后他才改了名字,去的港城吗?
温蕖华有点迷糊,但是她觉得最好还是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致使杨钦性情大变以后没有了回头路。
温蕖华拿出了自己包里的小本本,沉思许久,还是决定打电话。
“梁叔叔?是我,蕖华,我有个事想请您帮忙。”
“对,琅城,要最好的律师!”
专业的事情还是专业的人来做,温蕖华并不了解杨钦,这起事故他到底有没有责任,无不无辜,还是得请律师,至少有律师辩护,他也不必承担不属于他的责任。
比如,那个小秦……
昨天下午她跟着小秦的车,就见小秦去了住建部门,还有公安局,法院。
今天一早,杨钦就被带走了,可见小秦的动作有多快。
如果这件事很快被定性,那杨钦就没机会了。
找不到刘军,受害者家属就一同举着白绸堵在了看守所外面。
杨钦被推到了浪前,小信醒过来后看见他妈憔悴的样子顿时一愣,了解事情经过后连忙道:“妈,我这事跟杨哥没关系,要不是他送我来医院垫手术费,我这条腿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小信!我知道杨钦是好人,但是……但是……”小信妈也不想这样,她别过脸强硬道:“就算你腿保住了,可是你还能干重活吗?养伤耽误几个月咱家耽误的起吗?补偿金必须要!”
小信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就算要补偿金也是找工地老板要,妈你怎么能也跟着那些肇事家属去抗议?”
“杨钦他有钱!他家就一个老人,这么些年他手里肯定存了钱的,你跟他感情最好,先赔偿你补偿金,咱日子也能过下去,小信!妈也没法子……”她一边哭一边抱怨,“家里没男人养家糊口,我这些年好不容易把你拉拔大了,我能怎么办?”
小信失望的看着他妈,无声沉默下来。
他动弹不得,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在警察过来询问的时候道:“杨哥早就跟上面反应赶紧撞上防护网,而且攀爬架断裂也不是因为杨哥,本就是工地……”
“小信!”刚拿完药的小信妈妈一回来听见这些话立马就瞪了小信一眼,然后对着警察道:“我们家小信是跟着他杨钦出来做活的,他承包的工程他当然有责任赔偿我们!”
“妈你想让杨哥坐牢吗?”小信红着眼抬眸。
警察收起本子,说了句让病人好好养伤就走了。
不过走个形式,里面有人运作,指名道姓要让这个姓杨的把事给担下来。
杨钦对面坐了个男人,微笑道:“你好好考虑一下,也就坐个几年牢把这事顶了就行,你奶奶有人帮你照顾,医药费还有你的工资,以及这几年的赔偿,也不是小数字,比你这几年卖命干活赚的多。”
杨钦低垂着头,没什么反应。
那人说完了,起身打算离开前又加了句:“你是聪明人,配合不配合,结果都是一样的,但你以后出来的日子可就不同了。”
杨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嗤笑一声。
他把事顶下来,赔偿不起事故家属,被判个几年,刘军家里花点钱打发他,刘军没事人一样大不了把工程卖了去外地发展。
他呢,有了案底,前途尽毁。
杨钦心里猜测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他想过如果是以前的他极有可能会盘算自己能获得的最大利益并且与刘家周旋。
他敛眸,脑中突然闪过一张娇俏的小脸,逼问他为什么躲着她。
如果这事定性了,别说躲着,他这辈子怕是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会在外面听到他的故事,知道他坐了牢,是不是也会想后悔没早点离他远一点。
杨钦眉眼躁郁,拇指和食指用力搓来搓去,倒也不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他留了后手,把那个负责安全防护的老何揪出来,这事不全在他的责任,老何是刘军情人的哥哥,遇到事溜得也快。
最多三天,他的人能把老何给送进来,到时候他就有翻盘机会。
但是第三天,杨钦先见到的不是公安,而是一位西装革履坐在他面前的律师。
这位律师穿着打扮都很讲究,手上还带着一块名表,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工地上的承包制合同等等材料,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杨先生你好,我叫梁衡,受人之托来为你辩护这起事故。”
“受谁之托?”他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盯着他。
杨钦倒是不知道他认识的人里面谁会为他请律师,琅城这么小的地方,可挖不出几个律师来。
尤其眼前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梁衡抬了抬金丝框眼镜,淡笑一声,“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需要配合我把你了解的都告诉我就行了。”
虽然看着年轻,但他说话不疾不徐带着隐隐的强势,杨钦忽然眯了下眼睛,“港城来的?”
梁衡勾了勾唇,没否认。
下一秒,杨钦烦躁道:“谢了,但是我不需要,你哪来的回哪儿去。”
他不想去想为什么会有一个港城来的律师要为他辩护,不想去想温蕖华,也不敢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