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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章

010

薛子归和武灵儿的马车从李隆基的身边过去。

坐在汗血宝马上的青年郎君回头目送马车走远。

王毛仲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李隆基,“郎君?”

是万泉县主的仪仗有什么问题吗?

李隆基收回视线,笑道:“我方才好像看到了令温王失魂落魄的小贵主。”

匆匆一瞥,掩在帘子后面的清浅笑颜,令人惊艳。

女大十八变,从前那个犹带稚气的小娘子,如今已经出落成一笑倾城的美人。

李重茂为了她患得患失,倒是不奇怪。

王毛仲听到李隆基的话,心里一惊,看向他。

李隆基能力卓越,胸有沟壑,敢打敢拼,这是王毛仲一直都十分佩服的。

自家郎君雄才大略不假,风流多情也是事实。

郎君该不会看上了清阳县主吧?

王毛仲那惊疑不定的目光被李隆基看在眼里,李隆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要笑不笑地说道:“毛仲,心里在想什么呢?”

王毛仲心中一凛,正色说道:“没什么,属下只是忽然想起清阳县主的兄长邢国公,如今也在羽林军里。”

武崇靖是玄甲军的一个小将领。

此时的玄甲军,已经不能跟昔日追随太宗出生入死的玄甲军相比,但也是一支深受帝王信任的军队。

王毛仲这次跟李隆基回长安,主要是奉命跟宫里的羽林军将领打好关系。

如今韦氏当权,宫里的羽林军将领频繁变动,今年正月韦氏和李显举行的祭天大典,很有当年高宗皇帝和则天女皇在泰山封禅时的架势,李隆基和太平公主担心韦氏会不甘于现状,重演当日则天女皇改朝换代的事情。

从去年中秋之后,太平公主和李隆基这对姑侄的来往开始变多。

王毛仲隐约知道自家郎君的野心,别人觉得异想天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李隆基这里,仿佛是天经地义,只要敢争取、敢谋划,就能得到似的。

可能因为从小就活在祖母则天女皇的阴影之下,李隆基向来不喜武家人。

所以王毛仲在跟禁军的人套近乎的时候,也特别绕过了武家人。

武家人如今也不是铁板一块,以安乐公主驸马为首的是一派,以太平公主驸马为首的又是另一派。

只是比起安乐公主驸马的那一派而言,以武攸暨为首的这一派行事低调得多,声望也比较好。

武攸暨是太平公主的驸马,如今韦氏已经着力于削弱武攸暨在禁军中的影响。

至于武崇靖……玄甲军不是禁军,初出茅庐的少年郎也不算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因为他的年纪和资历都很轻,影响力实在有限。

王毛仲之所以跟李隆基提起武崇靖,当然不是因为他觉得武崇靖是一个多么需要重视的人物,而是不想让李隆基知道他刚才冒出来的想法。

李隆基笑哼了一声,手中马鞭扬起,汗血宝马叫了一声,已经带着主人飞驰而去。

春风得意马蹄疾。

二月的长安,春风带着寒意,也带着生机。

王毛仲看着李隆基疾驰而去的身影,一人一马奔向远处血红的夕阳,潇洒而豪迈。

“……毛仲,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男人爽朗的声音从风中传来,王毛仲闻言,面露笑容。

他飞身上马,带着侍从追了上去。

临淄王李隆基,从来就不是寻常之人。

他有预感,这江山万里,总有李隆基大展宏图的一天。

武灵儿在公主府见到了太平公主。

史书上说太平公主长得很像则天女皇,在原身的记忆中,太平公主高贵雍容,则天女皇禅位,迁到上阳宫的那段时间,太平公主也经常去向女皇请安。

女皇还没禅位的时候,很倚重太平公主。在脑海的记忆中,神龙政变前,女皇宠信张氏兄弟,已经很少见李显和李旦,唯独太平公主,还能经常到长生殿见她。

那时候原身妹子还是太过年幼,关于那两年的记忆都很零碎。

唯一清楚的是,自从女皇住到上阳宫之后,身体衰弱得很快,虽然也会见太平公主,但母女两人的感情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

其实不止是太平公主,女皇对上官婉儿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现在距离女皇去世已经好几年,关于她生前的种种其实都是后人揣测。

夜深人静的时候,武灵儿也会回想原身妹子从前的记忆,试图寻找一些能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自己阅历有限,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

身在局中,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或许自己最后的结局也是如此。

太平公主从年前忙到年后,出了正月,好不容易空了一天在公主府里歇着。听说薛子归带了武灵儿回公主府,便见了两个年轻的小贵主。

薛子归见了母亲,笑盈盈地行了礼,跟母亲撒娇道:“我在上官昭容的府邸见到清阳,便将她带回公主府了。”

“你不由分说将清阳带回府里,也不怕旁人笑你失了礼数。”

太平公主的话虽是斥责,声音却带着温和的笑意,她睨了薛子归一眼,然后看向武灵儿,向她伸手,“清阳,过来我看看。”

武灵儿依言上前,向太平公主行礼,“长公主。”

太平公主牵着武灵儿的手,说道:“自从你病了之后,便在国公府里深居简出。几个月不见,竟出落得这么好看,若不是万泉说是你,我都不敢认了。”

太平公主说的是实话。

一年半载对寻常成年人可能变化不大,但对于半大不小的青春期少女来说,变化可就太大了。

比起去年在宫里,武灵儿个子抽条了不少,身体也已经基本发育。

从前在宫里是含苞待放的,如今却是迎着朝阳徐徐绽放的鲜花,花瓣展开,却还没完全盛开。

不管是她还是薛子归,都已经开始了她们人生最美丽动人的阶段。

武灵儿被太平公主夸得有些赫然,“长公主过誉了。”

太平公主望着她的模样,有些意外,因为从前武灵儿被人夸长得漂亮,都表现得十分得意,若是她有尾巴,那尾巴定然是翘上天了。如今却不像从前那样张扬,端着几分恰如其分的沉着和落落大方。

大病一场,人变得更漂亮了,言行举止也跟着长进了不少。

太平公主看武灵儿,就跟看自家女儿似的,笑着问两个小贵主在梅花宴上有什么趣事。

薛子归和武灵儿一左一右坐在太平公主的两侧。

薛子归兴致勃勃地跟母亲分享梅花宴的事情。

“……上官昭容的梅花宴,来了许多文臣,长安城的许多小娘子也去了。趣事很多,最有趣的当然是作诗行酒令。不过作诗行酒令我在公主府里都玩够了,清阳大病初愈,先前在国公府养病的时候清静惯了,也不习惯忽然这么热闹,所以我们就干脆在旁边的空院子里歇息说话了。”

太平公主面上含笑,听着两个少女叽叽喳喳。

其实主要是薛子归在说,武灵儿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坐在旁边,看太平公主和薛子归两人的互动。

从前只存在于纸上的人,如今从纸上走了出来,在她面前言笑晏晏,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很新奇。

这是她面对薛子归或是温王李重茂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过的感受。

或许,是因为薛子归和李重茂的知名度不如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听着薛子归说着梅花宴上的事情,忽然问了句,“四郎去梅花宴了吗?”

她说的四郎,是温王李重茂。

薛子归:“去了,不过他没待多久。”

太平公主微微点头,“听说他从上官昭容的府邸出来后,便去了临淄王府。”

武灵儿一怔。

太平公主的目光落在武灵儿身上,“你们回来之前,三郎来向我请安,说起身边的弟弟妹妹时提到的。四郎酒量浅,又贪杯,一不留神便在临淄王府里喝多了。”

不留神喝多了?

武灵儿心想对少年温王而言,大概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吧?

毕竟,他失恋了。

李隆基如今跟太平公主是合作关系,既然到了公主府,想来也不是仅仅是请安那么简单。

想到后来这对姑侄主持的政变……武灵儿想,李重茂应该是把自己和他的那些事情告诉李隆基了。

这些事情对太平公主而言,其实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她的驸马武攸暨,对武崇靖和武灵儿十分上心。

而她最宠爱的女儿薛子归,又将武灵儿当成亲姐妹似的。

爱屋及乌,太平公主出于对枕边人和女儿的关心,旁敲侧击一下自己如今对李重茂的态度很正常。

跟这些动辄就高来高去的上位者相处,武灵儿暂时还没摸索出相处之道,感觉有点累。

她抬眼,十分坦然地迎着太平公主的视线,笑道:“万泉方才还跟我说,四表兄向来喜欢亲近三表兄,每次提起三表兄,都净说他的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四表兄应该是与三表兄在一起太过高兴,才会贪杯。”

——四两拨千斤,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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