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晚上他还是没有“吃人”。
一方面是他真的挺累,这些天不知道是太忙了,还是心里惦念着人,总也睡不好,一回来就去找人吧,结果还陪着带了一下午崽,中午睡的那个把小时暂时养回来的精力已经耗完了。
另一方面,说不想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他更不愿意让祝时好觉得他只记挂着床上那档子事,只贪图男女之间的欢欲。
单纯搂着人,竟也觉得分外轻松舒适。
安安分分睡了一觉,祝时好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歪歪扭扭的领口,原因也很显然,是她攥在他胸口衣服的手。
松开衣服,却发现不知道她揪了多久,薄薄的睡衣已经皱皱巴巴了。
祝时好微微往后挪了点,看着他。
下巴上出现了青青的胡茬,她有些好奇,一晚上就能冒出来的呀,想摸下,又怕弄醒了他。
呆了会儿,她拿开揽在她腰上的手,小心翼翼地退开。
男人动了动,就在祝时好以为会醒的时候,却只是拢拢眉又松开,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她起身坐在床边,替他掖好被角,抿抿唇。
也是,本来就习惯一个人睡,说不定连抱着她都只像是搂了个枕头而已。
祝时好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约摸半个小时后,谈知许伸手往旁边一捞,却不想捞了个空,他也因此醒来。
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他伸手探了探,床铺微凉,显然祝时好已经起去好一阵了。
转身平躺着,一边醒神,一边不自觉地想着该不会又跑了吧。
这么一想,他伸手拿起床头柜的手机,一看时间,九点十三。
不会真跑了吧,毕竟这个时间对祝时好而言是真的很早了。
脑子清醒了,他刚坐起身,打开灯,门口就传来细微的响动。
祝时好见他醒了,也不再顾忌动静大小了,朝他走去。
初初起床,他声音还有些哑,裹着未驱散干净的睡意:“干什么去了?”
她绕过床走向他那方:“做早餐呀,煮了粥,弄了两个小菜。”
心里觉得还不如陪他多睡会儿补营养,却也明白这是她的体贴。
祝时好问:“睡好了吗?”
自她进来,谈知许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此刻也是眼皮微搭着看着她,声音里的慵懒感比平日更足。
“嗯,挺好。”
仔细端详一番,见他眼底的青色退去许多,面上也不再是一脸倦容,祝时好放心地点点头。
“好,那我去盛饭,你快去洗漱。”
谈知许“嗯”了声,去洗漱时顺手捋了把她头发,慢悠悠地往卫生间去。
出来时,她正在边吃饭边看手机。
“看什么?”
祝时好抬头:“冉采跟男朋友分手了,叫我们出去喝酒,你没看消息吗?”
大学同学各奔东西后,留下的还是这群毕业后回到或者留在桑梓市的人常联系,他们拉了个群,偶尔会聚聚。
谈知许在她对面坐下:“没看。”
“卫望和黎沉南都答应了,等你回话呢。”
他喝了口粥,吃口菜,才不紧不慢问她:“你去吗?”
祝时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冉采哎,我当然去。”
猜就是,谈知许轻嗤一声,懒懒回应:“那就去。”
手里响了下,打断了她刚要说的话,低头看了眼群里的消息,复抬头望着。
“噢,张子昂说他也去。那、你还去吗?”
中间她不停顿那下的话,这话听着还正常点。
手一顿,勺子重新落尽碗里,被冒着热气的粥覆没。
谈知许抬头要笑不笑回望她,语气平缓:“祝时好,大清早就找事儿呢?”
她皱皱鼻子,不想承认自己是在找热闹。
“这不是关心你吗?”
不客气地笑了声,有点儿嘲弄那意思,谈知许轻飘飘扫她一眼:“少来。”
祝时好一手扶着碗,一手捏着勺在粥里搅了搅:“你自己回消息啊。”
她可不想被问怎么一大早两人就在一起。
明白她的意思,谈知许瞥她一眼,不置可否,没说话,只是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在群里回了声。
碗筷是谈知许收拾的,当然,具体的实施者是洗碗机。
远远见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倚靠着的舒适样,在她身侧坐下往后一倒,手顺势搂去她腰。
他随口道:“这么舒服?”
祝时好正在收菜,头也没抬,只是腰挺了挺,容他伸手过去握在她腰侧。
“舒服啊,这是我坐过最舒服的沙发。”
大几十万呢,不舒服说不过去。
谈知许睨她一眼,淡淡道:“当初说给你订,你非说不要,再给你订一套?”
祝时好瞪着眼摇头:“我不要,你别订啊,你知道我的啊,说不要就是不要。”
他轻呵了声,怎么会不知道她,就是知道,才明白她这个人绝对不能强迫。
忙了几天,他总算在这个周末彻底得了闲。
“要不要出去玩?”
她想了想,觉得好像没什么想去的:“算了吧,晚上不是约了酒吗,白天就在家里呆着吧,没什么想玩儿的。”
而且他在家歇歇也好。
于是乎,两人在家上午打看电影,喊人送来菜一起做了午饭,打了会儿游戏,最后还睡了一觉。
祝时好躺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看着他拆外卖,目光控诉:“我是说没什么想玩的,但是不代表让你玩我。”
谈知许将饭菜一一摆出来,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心安理得道:“嗯,你没想玩的,但我有,陪你看电影打游戏,你是不是也该陪我玩我想的。”
祝时好梗了下。
好,她承认电影是她说看的,可游戏不是他先说的吗?
“你不讲理。”
“这叫有来有往。”他转头望过去,朝她勾勾手指,下巴微扬,“过来吃饭。”
“噢。”她翻身起来,穿上拖鞋往餐桌走去。
吃完饭,两人悠悠出门。
她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虽然洗过了烘干的。好在,今晚上见的人不会知道她昨天穿的什么,也就不会有人奇怪为什么没有换衣服。
今天是谈知许开的车,祝时好头磕在窗框上,感受着十二月的风。
看向后视镜的时候,瞄了她一眼。
谈知许声音微凉:“把手拿进来,祝时好,你是小孩子吗,冷不冷?”
祝时好收回悄摸伸出窗外的手指,却没有关上窗:“好舒服啊,知许,风冰冰凉凉的,吹在脸上感觉空气好清新。”
“感冒了留着鼻涕泡就更舒服了。”
想着马上到了,倒也没强制要求她关窗,只是凉凉讽刺道。
别人说这话可能只是假想,但谈知许是真的见过她鼻子冒泡的傻样,哪怕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所以说,有时候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就是这点不好,你怎么衰样邋遢样他都见过。
祝时好下意识吸吸鼻子,语调轻缓:“你好烦啊,谈知许。”
三天两头听这话。
谈知许扯扯嘴角,都懒得反驳她。
有点儿堵车,短短一截路都跑了近一刻钟。
下了车,谈知许抬起手背挨了挨她的脸,一片冰沁。
拢着眉,把她的围巾往上拽了点儿,冷冷警告她:“你下次再敢这么吹冷风,感冒了我就送你去扎针。”
他动作算不上温柔,语气更算不上。
祝时好盯了他两秒,含着下巴在围巾里埋的更深,一字一字说的很慢,扭身往酒吧走。
“啊,他们在催了。”
如果不是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手机,如果不是太了解她,他或许就信了。
多说也是站在这吹风,谈知许没说她的把戏,跟着她往店里走。
这家酒吧叫“南风”,取自老板梨沉南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用他的话来说,南风就是他的风格,但常常被人戏谑听起来像个不正经的男倌馆。
不过听说他最近在筹备开分店了,就叫女气,但不知道真假。
今天黎沉南也在,角落的老位置已经坐上了好几人。
音乐声人声里,谈知许护在她身侧,时不时抬起手臂替她挡住往来的人。
这个场景很熟悉,上次他们从这里离开时好像也是这样,但不同的是,现在这个人会搂住她的腰,带着她穿越人群。
想起来才是上周五的事,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天,明明急转的关系本应该复杂微妙,可他们好像并没有需要磨合,甚至比她以为的还要顺利。
灯光昏暗模糊了人的视线,她不用担心这样的亲密是否逾越了好友和青梅竹马的界限,昏暗里没有人会发现他们的秘密。
离了两三米,正在滔滔不绝的冉采恰巧在灯光晃时看到他们。
她站起来挥手:“时好,这里。”
祝时好加快步伐,细腰也脱离了他的大掌。
谈知许垂眸看了眼,不甚清楚,却很清晰地知道缺失了什么。他脚步慢悠悠,落后她一步,跟在后面。
冉采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坐过去。
这是自然的,她没做多想就落座在她身边,而慢一步的谈知许也没做多想就跟过来,朝卫望抬抬下巴,淡淡出声。
“往那边坐点。”
卫望挪了点:“这不是还有空吗?”
他脱了外套跟祝时好的外套围巾放在一起:“挤。”
卫望翻了个白眼:“许哥,你就是想让我离远点儿吧,我们懂,只有好姐能挨着你。”
听了这话,祝时好有短暂的愣神,有那么一秒她在怀疑是不是被发现了。
身边的男人却是自然接过话:“自知之明挺不错。”
“咚咚”加重力气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心虚之下,她竟然忘了这个男人从小便给了她很多例外,他们之间的亲近在这些朋友眼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生平第一次,心里暗自唾弃,果然,心里有鬼听什么都觉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