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之的家在A大北门附近。

许柠一路跟着陆淮之，心里七上八下。

这是她第一次去异性家，进度属实太快，但为了能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许柠也没办法。

陆淮之的家是极简风格，主色调只有冷淡的黑白灰三色，空间稍大，家具却不多，有种空旷的高级感。

走进玄关，映入眼帘的是门口的两双拖鞋，一双黑色，一双闷骚紫，明显是两个风格。

陆淮之穿那双黑色的，然后拆了双一次性拖鞋给许柠。

许柠边换鞋边问，“你和你朋友一起住吗？”

应琛常来陆淮之这里借住，客房几乎都留给他，陆淮之懒得解释，“嗯”了一声。

许柠知道沪城的房价，六月份的时候她帮阿菜一起看房。像陆淮之这套房，每月租金至少两万。陆淮之要租得起，哪里还需要助学贷款？

估计是朋友借他住的房子。

大概率那个闷骚紫才是房子真正的主人。

男人嘛，都好面子，尤其是在女朋友面前。

许柠虽然看破，但不说破。

许柠身上衣服都脏了，总不能洗澡出来还穿这套，陆淮之去卧室拿衣服。

许柠跟着他走进卧室，扫了眼衣橱，正巧看到那件衬衫。

——是当初阿菜给许柠发照片时，照片里男生穿的衬衫。

很奇怪，当初许柠看到照片，只觉得画面构图不错，也没往人物上想，但今天看到这衬衫，许柠想象着陆淮之穿衬衫的样子，脖颈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利落的喉结，应该会很性感。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靠脸。

陆淮之注意到许柠的目光，把那件衬衫拿下来。

“要不穿这件？”

许柠猛地摇头。

开什么玩笑，在男朋友家里穿他的衬衫？那她今晚还能离开这里吗？

她和陆淮之才第二次见面，她不想这么快哇！

陆淮之只觉得小姑娘可能有洁癖，穿不得别人穿过的衣服，于是从衣橱下翻出一件崭新的T恤，又拿出一条全新的毛巾。

许柠红着脸，抱着T恤和毛巾跑进浴室。

不一会儿，哗啦哗啦的水声从浴室传来。氤氲的雾气弥漫着，渐渐占领整个浴室。

房间里变热了，陆淮之打开空调，把温度调到25度，然后拎着笔记本，去书房写论文。

公寓的隔音明明很好，陆淮之却能听到浴室的水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许柠来家里洗澡，或许是看她浑身脏兮兮的又没地方去，像个流浪的小脏猫。

到底是认识的人，举手之劳。

陆淮之强迫注意力归拢，回到论文上来。他的专注力一向很好，鲜有被外界打扰的情况。

今天也一样，在短暂失神后，周围一切变成白噪音，陆淮之专心写技术路线，他今天得把技术路线写完。

几分钟后，浴室传来许柠的声音，打断了陆淮之的思路。

浴室的门是一扇磨砂的玻璃，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陆淮之走近时，隐约看到里面有晃动的身影。

他避开视线，“你怎么了？”

许柠有些难以启齿，“……陆淮之，我那个来了。”

陆淮之一脸茫然，“什么？”

“就是那个……”

“那个是哪个？”

许柠深吸一口气，“姨妈！我姨妈来了！”

陆淮之脑袋空白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从没和女生聊过这个，毕竟身边的异性少得可怜，对于他不擅长的领域，陆淮之也变得局促。

“你买的那袋东西里没有吗？”

“没有呢……”

宿舍是有卫生巾的，所以这次购物时候许柠没买，而且今天也不是她的日期，她不知道怎么提前了。

“陆淮之，”许柠小声说，“你帮我买包卫生巾好不好？”

许柠也不想让男朋友帮忙，两人现在还不熟，这种要求听着就很奇怪，但许柠现在光着身子，又出不去。

……

几分钟后，陆淮之来到小区楼下的便利店。

明晃晃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他看着面前眼花缭乱的卫生巾，无从下手。

导购小姐姐注意到陆淮之，上前殷勤推荐，“您好，是给女朋友买卫生巾吗？可以看看这几个牌子哟！”

陆淮之纠正她，“是妹妹。”

导购小姐姐咯咯一笑，“您对您妹妹真好呢！”

她指着几款卫生巾，“这款卫生巾不错，如果妹妹的量比较少，可以试试这个，超薄无感，舒适度很高~如果量比较大，那还是用290mm的比较好，而且快到晚上了，夜用最好也买一点……”

陆淮之：“……”

他没想到卫生巾居然有这么多讲究。

越听头越大。

导购小姐姐看出陆淮之的疑惑，“冒昧问一下，您妹妹多大年纪？是第一次来月经吗？”

陆淮之：“她读研究生了，应该23岁。”

导购小姐姐松了口气，“那您可以发消息问问她习惯用哪款呀，这样简单点。”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陆淮之掏出手机，虽然一直没有通过许柠的好友申请，但没超过三天，依然可以添加。

陆淮之点了添加好友，给许柠打语音电话。

连续打了两通，许柠都没回。

她没带手机进浴室，也没开声音，陆淮之估计她没听到。

……

最后，陆淮之在导购推荐下买了几款卫生巾，才回到公寓。

浴室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陆淮之把卫生巾全塞给许柠。

里面沐浴液的香气四溢，迅速钻进陆淮之的鼻尖。明明是自己惯用的沐浴液，今天却感觉格外好闻。

几分钟后，许柠拉开浴室的门。

她穿着崭新的T恤，T恤很长，没过大腿根，穿着像oversize。她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肩膀，脸上的妆都洗掉了，露出素净的脸，唇色和皮肤都白得过分。

许柠的声音虚弱，“陆淮之，洗衣机在哪里？”

陆淮之：“你不舒服？”

许柠神色恹恹，说话也有气无力，“姨妈疼啊。”

她现在呼吸都费劲，像有人拿电钻猛钻她的小腹，她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每个月姨妈来的时候，总会有这么两天，这时候许柠的脸色都很臭，脾气也不会很好。

她抓紧陆淮之的手臂，刚刚小腹猛地一下，她真的要站不稳了。

“陆淮之，抱我去沙发那边。”

陆淮之一顿。

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又说不清是什么。

不过许柠都说不舒服了，纠结太多也没意思。他老老实实，公主抱起许柠。

少女湿漉漉的长发垂下，露出优美的脖颈，宽大的T恤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裸露的皮肤细腻莹润，像上好的羊脂玉。

陆淮之喉结不自觉滚动，别过眼。

沙发是皮质的，比较凉。而客卧的门关着，应琛走之前没收拾。

陆淮之思索两秒，去了主卧。

身体陷入柔软的被窝中，许柠感觉舒服了点，可剧痛依然吞噬着她的五感，她和世界的联系都变得很微弱。

陆淮之给她倒了杯温水，还拿了一盒布洛芬。

他喂许柠吃了一粒药，许柠疼得不行，吃完后捂着小腹，却还不忘洗衣机的事情。

“陆淮之，我的衣服还没洗……”

“我帮你洗。”

许柠的脏衣服都放在浴室的洗衣篓里，内裤是湿热的，在浴室时她用温水洗过，看不见血迹。

陆淮之把衣服塞进洗衣机，机器滚动，自来水淹没滚筒的舱门，上面还有泛白的泡沫。

窗外金乌西坠，落日余晖把天际染得殷红，晚霞万里乘风归去。

要天黑了。

洗衣机在滚动，卧室里还有熟睡的女孩，陆淮之站在厨房电磁炉前，沉默地煮着加了红糖的粥。

陆淮之在想，他明明只是让许柠来洗澡，怎么变成这样了？

……

许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药物麻痹了神经，小腹也不那么痛了。她从床上起来，发现房间的温度调高很多，头发也干了七八分。

她记得她疼得半梦半醒的时候，耳畔有稀疏的声音，陆淮之大概是那时候帮她擦的头发。

陆淮之在卧室的沙发上写论文，写着写着睡着了。他昨晚在应琛那里陪床，早上又去忙公司的事情，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现在也熬不住了。

许柠拿来毛毯，小心地盖在陆淮之身上。

陆淮之睡得很熟，只是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竟然也没醒。

他的睫毛仿若两片浓密的鸦羽，均匀地覆在双眼之上，随着他绵长的呼吸轻轻颤动。

桌几上放着红糖粥，是温的。

床头柜上有许柠的衣服，已经烘干了。

明明身体依旧不舒服，面色也苍白如雪，但许柠第一次觉得，有个男朋友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