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可敦吗,今日怎么有空驾临?”
澜吉一步一步从主位上走下来,手里的鞭子也威胁似地甩着。雁儿见势就想挡在郗月明前面,却被她拂开,只能万分紧张地盯着澜吉和她手里的鞭子。
郗月明不觉得澜吉会对自己怎么样。
之前的教训应当已经让她明白了,只要自己还是可敦一天,澜吉这个阏氏就必须得拜她。否则不说訾沭的那些理由,她自己就能将澜吉处置了。
果不其然,行至郗月明面前时,她最终还是弯下了腰:“澜吉……拜见可敦。”
“我宫中侍女不见了,就是这边躺着的这个。”
郗月明并未让她起身,只微微示意了一下那边的乌冷,冷声道:“她现在血肉模糊地躺在这儿,阏氏有何解释?”
澜吉弯着腰,避开了郗月明的视线,眼神淬了毒一样狠狠地盯着乌冷。须臾之后抬头,又换了一副无辜的神色:“可敦明鉴,昨夜这人忽然跑到我殿中,偷走了我精心准备给汗王的生辰礼物,被抓了个现行。澜吉一时冲动便惩治了她,没想到她竟然是可敦您宫中的人。”
她假意一笑:“早知道她是可敦宫里的人,我就不罚她了。”
“流言蜚语的功力也是要看时间的,你显然准备的还不够,这三言两语并不能奈我何,还是收收吧。”郗月明瞥了她一眼,“看来你已经知道汗王对你的安排了。”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澜吉眼神几乎要冒火,即便是跪拜的姿势也还忍不住狠狠瞪着她。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郗月明都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婚约十分抵触,也不明白澜吉在能够做自己的主时,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看她如今略带疯狂的模样,平白又给自己添了许多迷茫。
“你当初是如何成为阏氏的,我不知道,但你自己应当很清楚。”她并不相信诸如传错了话这样的理由,“何苦将自己束缚在另一个人身边?”
“你少在那里惺惺作态!”
澜吉气极,兀自站了起来:“最烦你这样装模作样!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自己绝顶聪明看穿一切?哈,不管我将来如何,我就是汗王的第一个女人,就是比你入主昌渡王宫早,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使了手段?!”
“我告诉你,当年是老汗王亲自做主把我嫁给汗王的,我父亲是功臣!我是功臣之后!就算汗王对我有了其他安排,我一日不松口,就还是訾陬的阏氏,是比你更合格的汗王的女人!”
说到这儿,她忽然笑了一下:“你还不知道吧?汗王对云郗早有用兵计划,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要不然他为什么从不到你殿里去呢?未与汗王同寝的可敦,算是真正的可敦吗?”
澜吉身边的侍女嗫嚅着,似乎想提醒她什么。她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郗月明眼下的着装:披风之下是还未换的寝衣,像是刚刚起身的样子,银色的披风十分宽大,样式也非常熟悉——像是汗王时常披着的那件!
“哈哈哈哈哈哈哈。”
澜吉忽然狂笑一阵:“汗王用起心来,还真是暖人肺腑啊。”
郗月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想到昨日訾沭有些死皮赖脸的模样,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郗月明,你别得意,你不会走运太久的!”澜吉说得咬牙切齿,“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你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郗月明默然片刻:“你想多了,我今日来只是为了接回乌冷。”
以及,想要提醒这个与自己曾经处境相似的女子。
只不过,不堪回首的往事与不太高明的提点手段似乎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所幸訾沭已经对她有安排了,郗月明看着面前略显疯魔的女子,最终还是止住了。
“乌冷今后不会再来了。”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
乌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周围环境不是在澜吉阏氏的殿中,当即就松了一口气,安心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睡睡睡!你还好意思睡?”
雁儿一把揪起她的耳朵:“我说之前怎么看你不对劲呢,老是把可敦引去危险的地方,原来你是澜吉阏氏的人啊!是不是经常过去通风报信?”
“看看你现在,好了吧,挨鞭子了吧,活该!”
乌冷吓得一个激灵,立刻睁眼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好姐姐,别喊那么大声,当心别人听见了。”
“还用防着别人知道吗?几乎人人都知道了,亏你还是近身照顾可敦的大侍女呢。”为了恐吓她,雁儿不忘加了一句,“可敦本人也知道了,亲自去提的你。”
“那没事,可敦一开始就知道了。”乌冷竟莫名松了口气,觉得可敦知道了不算什么。
雁儿匪夷所思:“可敦知道了还跟着你出去?不对,你知道可敦发现了还敢继续通风报信?!”
“呃……是的啊。”
“……”
雁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二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胆大妄为。
“算了算了。”她没好气地道,“看你这不聪明的样儿,当初为什么会觉得你机灵呢。”
“说正事,可敦让我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澜吉阏氏手上。”
见乌冷有些迟疑的样子,雁儿又补充道:“哎呀放心,可敦没有要追究你的意思。你走了狗屎运没被可敦嫌弃,她这是在帮你,要把你从澜吉阏氏那儿捞回来呢。”
“所以有什么苦衷赶紧说,可敦一道给你解决了,今后就不用去澜吉阏氏那儿了。”
“其实吧,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乌冷扭捏道,“我原先以为这事儿非同小可,被澜吉阏氏知道了就只能为她卖命。后来我见了可敦,才觉得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
“所以快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我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夫,后来他娶了别的姑娘,不要我了。”
雁儿愣住:“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乌冷羞涩道:“我怕传出去了,会吓跑对我有意思的青年才俊。”
“……那你知道这不算什么之后,为什么还要继续给澜吉阏氏通风报信?”
“我……”乌冷挠了挠头,使劲儿想出了一个理由,“我第一次当细作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