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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香烛供奉

这就很有意思了。

李松萝的目光从山牙脸上移到谢扶蕖脸上。

谢扶蕖虽然死了几千年,但毕竟是特殊世界观,他也只是皮肤变得死白了一些眼瞳颜色变浅变得无神了一些,容貌必然不至于大改。

“哦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妖?”

李松萝把紧握的拳头伸到山牙面前,舒展开。

她掌心攥着一只幽紫色翅膀的蝴蝶。

山牙隔着一段距离,仔细看了看:“回大王的话,这是冥蝶。”

“冥蝶是专吃腐烂尸体的弱妖,没有什么攻击力。应该是被尸体的味道吸引过来的。”

那只蝴蝶被李松萝攥在掌心握了很久,但居然没死。李松萝松开手没一会儿,那只蝴蝶抖抖翅膀,重新又立起来,扑腾着从她手掌中飞走。

但是冥蝶并没有要飞远的意思,它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了两圈,像一张镭射彩光的紫色卡片,晃晃悠悠落到谢扶蕖头顶,停在他乌幽幽的黑发上。

李松萝看见了,踮起脚伸手赶走那只冥蝶。

“那些巡兵的尸体呢?”

山牙挺起胸脯回答:“已经晒上了。”

李松萝一愣:“晒上干什么?”

山牙也愣住,有点呆呆的,回答:“晒干了……放进储粮屋里啊。”

李松萝一下子就明白山牙那句话的意思了,但还是觉得有点意外。

妖原来也吃妖的。

山牙带李松萝去看了储粮屋,挂在屋子里的肉块已经分不出原本的形状,就只是放干了血的肉块而已。

在屋子外面的空地里,堆积着从那些巡兵身上扒下来的盔甲,还有已经断气的战马。弱妖没有要保留那些战马的意思,李松萝看见好几只瘦矮的弱妖拿着短刀,在比划从哪里将战马切割开比较方便。

她向一名弱妖借来他们的短刀,好奇的比划了几下。

弱妖们的短刀是用某种石头打磨出来的,有刀锋,但是并不利。

李松萝在心里比较了一下,感觉还是她背包格子里面的那把剑更加锋利。

她将短刀还给弱妖们,又开始研究那堆铠甲。

铠甲是金属的,摸起来很坚硬,上面还粘着被系统美化过的淡蓝色血迹。

李松萝用手指蘸了一点,举高对着天空,想要对比一下这种淡蓝色是不是天蓝色。只可惜妖界的天空总是阴云密布,李松萝抬起头也只能看见一层暗淡的天光。

无从对比,她遗憾的放下手,低头盯着那堆铠甲。

这些制作精良的铠甲与弱妖手中的短刀,在质量上有着天壤之别。

也难怪弱妖们会在巡兵手中如此脆弱。

看着看着,李松萝越看越觉得这些铠甲眼熟。她皱着眉沉思,片刻后,李松萝一拍自己大腿:“啊!”

跟在李松萝身后的山牙吓了一跳:“怎么了大王?!”

李松萝:“我记起来了!”

山牙慌张:“您记起来什么了?”

李松萝没理他,自言自语:“原来是同一批人啊!”

李松萝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押她和好几个仙子去活祭的妖怪,也穿着这样的铠甲。

她指着那堆铠甲,问山牙:“妖城的巡兵都穿这样的铠甲吗?”

山牙连忙摇头:“不,只有拔舌地狱城的巡兵,才穿得起这么好的铠甲。”

李松萝:“拔舌地狱城很有钱吗?”

山牙道:“因为拔舌妖君是十八位大妖中最强的一位。”

李松萝觉得很有意思,催着山牙多讲讲拔舌妖君的事情。

但山牙只是一个弱妖,所知极为有限,李松萝问多了,他便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了。

打发走了山牙,李松萝回到房间,把自己搜集的肉干,味道尚可的一些野菜,全部都塞进背包格子里。

这些东西一被放进背包格子里,右下角便多出一个展开图标,点一下就能知道食物的成分,状态。

视线所及,最上面的左边数字跳了下——825天。

李松萝掏出一张黄纸,往纸上写字。

她没有笔,随便从火盆里捡出来一块木炭,歪歪扭扭的字铺满黄纸。

【前世,我们明天就出发吧!去点亮新的地图!】

那张黄纸被扔进火堆里,很快就燃尽。李松萝烧完纸,歪着脑袋等谢扶蕖的反应——谢扶蕖坐在她旁边,像一根木头,没有反应。

李松萝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噢!”

她往谢扶蕖那边挪了挪,倾斜身体靠在谢扶蕖肩膀上。

靠了不到半分钟,李松萝被硌得肩酸脖子疼,苦着一张脸又自己坐直了。

她从背包格子里拿出一根白色的蜡烛;目前已知黄纸可以用来供奉谢扶蕖,还能用来跟谢扶蕖沟通,那么蜡烛呢?

系统不会提供没有用的东西,而且在传统的祭祀模式里面,香烛和纸钱也时常配套出现。

李松萝将蜡烛点燃,放到两人面前的空地上。

点燃的蜡烛燃得很快,烛火幽幽,散发出淡雅而虚幻的香气。李松萝被熏得有点困,强打起精神转头看了看谢扶蕖。

谢扶蕖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火光照得他皮肤没有那么惨白了,看起来稍微有点活人的模样。

但也只有一点点。

皮肤底下淡紫色的蜿蜒血管,扩散的浅色瞳孔,无不昭示着这具身体早已死亡的事实。

李松萝等了半天,直到那根燃烧很快的蜡烛在她面前被烧完,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变。

谢扶蕖还是像木头一样坐着。

李松萝不死心,伸手摸了摸谢扶蕖的脸,他的皮肤还是那样冰冷,胸腔里也是一片死寂。她凑近了,扒扒谢扶蕖眼皮,他长长的眼睫毛戳着李松萝指腹,扩散的瞳孔里倒映出李松萝充满探索欲的脸。

总之还是一副死得很透的样子。

李松萝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挠挠后脑勺嘀咕:“不会真就是普通的蜡烛吧?还是说我烧的方法不对……阿嚏!”

她揉揉鼻子又搓搓自己胳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入夜之后温度的骤降。

于是飞快的钻进被窝,将自己裹成厚厚的一团。

李松萝一直很注重保暖,她摸摸柔软蓬松的被子,决定明天走的时候把这床被子也带走。

夜色寂静无声,垂首坐在火堆边的谢扶蕖慢吞吞抬起头,将手伸进火堆里。

皮肉很快被烧得滚烫,伤口一出现又立即愈合,没有痛觉的尸体连眼睛都不需要眨动,涣散瞳孔直勾勾盯着火焰。

直到身体完全烧热之后,他才爬上床铺——李松萝在睡梦中,往热源身上靠去,直到脸颊完全贴到了温暖的地方;她满意的蹭了蹭,沉沉睡去。

谢扶蕖在黑夜中无声的睁着双眼,之前白烛燃烧的些微香气似乎还缭绕在鼻尖。

他混沌一片的漆黑记忆中,逐渐有零碎的片段闪烁而过。

那些画面断断续续并光陆离奇,一会出现蝉鸣声声的林荫道,一会又会出现积雪堆过膝盖的广场,天空碧蓝如洗,丝状的白云中间,飞机破开云层留下一条笔直的痕迹。

闪烁的画面卡了一下,像是播放故障的PPT。

旋即有大片的雪花覆盖画面,意义不明的频率发出声音——混乱的故障只维持了几秒,很快又开始有断断续续的片段记忆流入谢扶蕖脑海之中。

他看见手术室顶灯数次亮起又熄灭,麻药注射的那一块皮肤冰冷胀痛。

失去痛觉之后的躯体仍旧保留有部分感知能力,能清楚感觉到胸腹被手术刀剖开,医用手套轻轻触碰过柔软内脏。

那种近乎惊悚的被触碰感是反复而断断续续的,令人几欲作呕。

仪器运作的滴滴声交错响起,消毒水的味道和血液的腥味混合,糅杂成另外一种干净过头了却让人很想吐的味道。

细密的窃窃私语涌入。

“107病房的那位……”

“还活着呢?”

“有钱嘛,什么贵的药都用得起,想死都难。”

“要我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现在保胎技术真先进啊,什么样的胎都保得下来。”

“其实本来就生不下来的,硬保下来当然活不长啊。”

“也怪可怜的,要是身体没问题,这个年纪也才上高中呢。”

……

【灵魂收集10%】

青年已经扩散的瞳孔骤然剧烈的颤抖,那些雪花式的片段记忆只有一点点,等他想要看更多时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见了。

与另一个自己完全同步的情绪,剧烈的恐惧愤怒委屈同时喷涌出来——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情绪,根本无法处理这样的感情,像一台过载的机器,在短暂震颤后理所当然的死机了。

黑夜中,幽紫色的蝴蝶振动翅膀,发出轻微的声音。

它们被死亡的气息所引诱,通过房门的缝隙爬进来,落到青年苍白的皮肤,死气沉沉的眼珠上。倏忽,他眨了下眼睛。

眨眼这个动作不属于死人,停在眼球上的冥蝶被这个细微的动作惊动,扑簌簌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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