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是高楼，两侧是鳞次栉比的路灯。

路灯的光亮，不远店铺门匾的亮光倾泻，把漆黑夜色点亮。

章韫宜微微抬眼，不经意地闯入周停则的眼睛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周停则的眼睛比灯光，比夜空下悬挂着的弯月还要更亮眼。

“……”

男人低缓的声音钻入耳畔，章韫宜不由自主地垂了眼，“周总。”

周停则：“嗯？”

他还在看着她。

章韫宜静默，让一句话在嘴边转了好几个圈，才冒出一句，“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儿肤浅？”

周停则稍顿，低头笑了，“好像是有点儿。”

章韫宜点点头，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对别人评头论足，总归是不好的。

恰好走到了车旁，章韫宜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同样停下脚步的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周停则应声，“开车慢点。”

章韫宜盈盈一笑，“好的，谢谢周总的晚餐。”

她想了想，提议道，“下回让我请吧。”

“可以，”周停则没有拒绝她。

请客这件事，就像人际交往一样，得有来有回才能长久地进行下去。

得到周停则的回应，章韫宜没再多说，转身走了车离开。

车子驶入宽敞道路时，她看了一眼后视镜，周停则还站在原地没走。

少顷，那道挺拔的身影才从视野里消失。

和周停则的这顿晚饭过后，两人又有段时间没见。章韫宜忙，周停则更忙。

这天，章韫宜带着团队去Nexalith开会，她原以为周停则会过来旁听，没想到会议结束，都没看到人影。

临走前，她才从周停则的同事口中知晓，周总去国外出差了。

从Nexalith回到公司，章韫宜又去开了个会，会议结束时，已经要到下班时间了。

办公室还有一堆需要处理的文件，章韫宜先将要紧的处理完，交给助理，接着处理其他事情。

忙了一阵，敲门声响起。

章韫宜抬头，陈欣合站在门口，“Eva姐，我们准备下楼吃饭，要给你打包吗？”

章韫宜思考三秒，“给我带个饭团吧。”

陈欣合啊了一声，“就吃一个饭团啊？”

章韫宜：“嗯，我不是很饿。”

陈欣合明了，“行，那我们先去吃饭啦。”

“去吧，”跟助理说完，章韫宜再次投入工作状态。

一小时过后，陈欣合带着饭团回来了。

“Eva姐，你的饭团。”

“谢谢，”章韫宜拿起手机，先将饭团的费用转给她，才接了过来，“忙完手里着急的活就先下班。”

她叮嘱，“不用等我。”

陈欣合知道她的性格，“知道。”

陈欣合出去后，章韫宜正准备拆开饭团垫吧两口，手机屏幕亮起，有新消息进来。

章韫宜顺手点开，居然是任怀梦发来的：「出国第二天，我想回家。」

章韫宜扬了扬眉：「怎么，出差不快乐？」

任怀梦实话实说：「在国内出差的话，是快乐的。能去不同的城市，周总每次也都会给我们放半天假到处逛逛，但在国外就一般了。」

她是典型的中国胃，在国外吃不了一点。

每次出国出差，任怀梦都会瘦。

章韫宜问道：「这次去多久？」

任怀梦：「看情况，快的话一周，慢的话得半个月。」

章韫宜：「半个月有点儿久了。」

任怀梦：「谁说不是呢，我第二天就想回国吃东西。」

说到这，她问章韫宜：「你晚上吃什么呢，给我看看饱饱眼福。」

章韫宜哭笑不得，直接把饭团的照片发给她。

毫不意外，她收到任怀梦回复的一长串省略号。

章韫宜明知故问：「怎么？」

任怀梦：「你晚上就吃这个？」

章韫宜：「简单，方便，快速。」

任怀梦：「我真服气，我应该跟你换换，你跟我们老板来出差才好。」

这话说的，让章韫宜想笑，她玩笑回：「也不是不行，得看周总愿意花多少年薪挖我。」

任怀梦：「我替你问问。」

章韫宜：「可以。」

两人说着玩笑话，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当真。

聊了一会儿，任怀梦准备睡觉了。

章韫宜和她道了晚安，放下手机，拿起饭团吃下，继续加班。

忙完琐碎的工作，她翻出之前整理的顺興酒楼资料。

昨天，顺興酒楼那边向思维发出邀请，希望它们能和其他公关公司参与比稿，哪家公司的提案出彩，顺興酒楼就会选择跟哪家公司合作。

提案比稿时间在下周，所以这一周，章韫宜得先把提案做出来。

初步提案可以交给办公室其他同事去做，他们需要锻炼的机会。但Caroline和章韫宜谈过，她希望章韫宜能全程参与，最好单独写一份提案稿件，避免出现突发状况。

“……”

打开资料，章韫宜有点儿没头绪。

纠结半晌，她决定这两天多跑跑顺興酒楼，总店，分店，都得去看看。深入了解，才能“对症下药”。

知道她的计划，Caroline让她尽管去考察，公司给她报销餐食。

章韫宜笑着说那太好了，她不会手软的，她这几天就要把顺興酒楼贵的全点一遍。

翌日早上，章韫宜直接去了家附近的顺興酒楼吃早餐。

她到的时候，正是早餐高峰期时间。

章韫宜看了一圈，发现餐厅的生意不是很好，反倒是旁边的小店，人满为患。偏让人感慨的是，顺興酒楼一开始是靠早餐文化火起来的。

章韫宜在外用过早餐，去了公司。

中午，她又带着助理去了公司附近的顺興酒楼吃午饭。

晚上她还约了闲着的唐溪一起，跑去另一家店吃了晚饭。

接连几天，章韫宜跑遍了申城的顺興酒楼，东西也吃的有点儿难以下咽。

她对食物不算挑剔，可也扛不住一天三顿都是同一种味道的东西。

周五这天下班后，章韫宜抱着去跑完顺興酒楼最后一家店的想法，提前约了钟灵。

遗憾的是，钟灵临时又加了会班，等两人到酒楼时，酒楼已经要排队等位了。

“等一会儿？”章韫宜问，“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别的垫垫？”

钟灵拒绝，“不用，等等吧。”

章韫宜点点头，两人到门口的等候区等待。

两人等待的时候，不远有人走出，直勾勾地望着她们这边。

钟灵不经意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男人时，觉得奇怪。

她还没来得及问旁边的章韫宜，这人是谁时，浦黎先一步朝她们走了过去，声线低沉，“Eva。”

听到自己的名字，章韫宜抬头，微微一笑，“……蒲总。”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浦黎。顺興酒楼虽是浦黎在管，但她们今晚选择的这家店，店面较少，还在郊区。和市区的那几家门店相比，这边浦黎来的要少很多。

浦黎应声，朝她旁边的钟灵颔首，以示招呼，“在等位？”

章韫宜笑着说：“是啊。”

她环顾一圈，“这边生意还挺不错。”

浦黎浅声，“周末会好点。”

他看着章韫宜，问道，“过来怎么不说一声，我让经理给你留位置。”

“不合适，”章韫宜直言。

浦黎摇摇头，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她，“没什么不合适的。”

说到这，他侧身道，“去包厢吧？包厢还有位置。”

章韫宜微怔，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盛情难却。

酒楼经理把两人带到视野极佳的包厢，浦黎交代两句，祝两人用餐愉快，便离开了。

人走后，钟灵抬手戳了戳章韫宜的手臂，“什么情况？”

章韫宜不解，“什么？”

钟灵没好气斜她一眼，“别装。”

“……”章韫宜解释，“他是思维要竞争的客户。”

钟灵扬眉，“你们要竞争的客户？”

章韫宜：“是啊。”

“难道不是他在竞争你？”钟灵一语中的地问。

章韫宜：“……”

她噎了噎，慢悠悠觑着钟灵，“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你真没感觉？”钟灵问。

章韫宜啊了一声，把菜单递给她，让她先点菜，实话实说，“不多。”

她能感觉出来，浦黎对她的态度有些特别。可是，浦黎表现不算明显，再者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也就公事公办地见过几次。

章韫宜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却也没有自恋地认为，认识她的男人都会喜欢她，都想追她的地步。

那太夸张。

钟灵恍然，点了点头道，“那等着看吧。”

章韫宜：“什么？”

“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之后肯定会追你。”钟灵笃定地说，她看人的眼光很准。

章韫宜无言，“那你有没有看出来，我对他没意思呢？”

“当然。”钟灵睨她，调侃道，“我不止看出了这一点，我还看出了你对所有男人都没意思。”

她们俩是高中同学，大学虽是同校不同区，但见面的次数还挺多，周末钟灵有空时，就会去章韫宜兼职的地方找她，一起吃饭聊天。

两人认识十多年，钟灵就没在她身边见到过关系来往密切的男人。

大学至今，章韫宜清心寡欲的，一心只想工作赚钱。

“……”

钟灵这话，让章韫宜有些许的无奈，“哪有。”

钟灵一脸认真：“没有吗？”

如果是之前，章韫宜会闭嘴，因为钟灵说的是事实，她没有办法反驳。

但这会儿，章韫宜脑海里闪过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

还没来得及细想，搁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章韫宜边回答钟灵说没有，边点开。

有点儿意外，是周停则给她发的消息。

非常没头没尾的一句：「双倍怎么样。」

章韫宜没能反应过来，琢磨了一下问：「发错消息了？」

周停则：「嗯？」

章韫宜：「？」

周停则：「没有。」

章韫宜莫名，正想追问他那句话什么意思，周停则先一步为她答疑解惑：「年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