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容鸢垂头丧气地从瑶华宫回去了。
因为没能劝说成功,她的心情并不算很好,这一路上就差唉声叹气了。
上一世的祭天,因为她的身份不够格,所以没能跟着皇帝去参加祭天,但也正是因为自己被皇帝给遗忘了,所以也算是因此躲过了一劫。
但是这一次她知道了祭天这一趟,会遭到山匪和暴民的埋伏,而且容嫣还会因此受伤,要不是皇帝还带了禁军,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她不想容嫣受伤,只想要容嫣全须全尾地回来。
劝说无果,她自己也没有什么阻止容嫣的办法,就算她说出了可能会遭遇埋伏,也不会有人信她。
她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宋珣在推波助澜。
沮丧地推开碧霄宫的门进去,她瞬间闻到了一股诱人的焦香。
是裁云在小厨房做了玫瑰豆沙酥饼,闻到酥饼的香味,她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一些。
才走了进去,就看见裁云端着做好的酥饼往正殿去。
见了她回来,裁云笑着道:“公主回来得正好,这酥饼才出锅,趁热吃是最好吃的!”
容鸢一直都秉承不能带着不好的情绪吃东西的精神,不然东西就会变得不好吃。
想着反正距离祭天还有半个月时间,说不定这半个月她能成功劝说皇姐不去祭天。
想通了这些,她面上露出笑,踏着轻快的步子跟在裁云的身后进了正殿,如愿吃了几块酥饼之后,她的心情比方才又好了许多。
满足了口腹之欲,她想起原本要装些酥饼去给皇姐的,裁云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贴心道:“三公主那份奴婢已经备好了,可要奴婢送去瑶华宫?”
容鸢下意识想要开口说自己去,可是想了想自己才从瑶华宫回来,要是又去的话,怕容鸢笑她,只得抿着唇点头,等裁云起身离开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她:“小厨房还有多余的酥饼吗?”
裁云以为是容鸢嘴馋,便道:“今天摘的鲜花有些多,所以奴婢做得多,除去送去瑶华宫的酥饼之外,还剩了好些,公主放心大胆地吃吧。”
“我不是馋......”
容鸢下意识出言反驳,可是看了一眼桌子上已经快要空掉的盘子,又有些心虚。
裁云和岫云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促狭的笑意。
岫云看着少女两靥染上薄红,于是忍笑替她解围:“好了,说得公主跟馋猫儿似的,还不快将去酥饼送去瑶华宫,要是冷了,三公主吃着也不会舒心。”
容鸢本就因为裁云的话感到不好意思,如今岫云这样说,更是整张脸都红了,她撅了噘嘴,面上有些不满,可又不能说什么解释的话。
只得任由岫云二人笑话自己。
直到晚上她躺在床上,等岫云以为她睡着了离开正殿去了偏殿之后,她又坐起了身。
透过浅碧色的纱帐,她还能看到放在不远处桌子上放着的食盒,这是岫云怕她半夜饿了,特意装了好几块酥饼在保温的食盒给她备着的。
正好也省去了她的功夫。
她在榻上坐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等偏殿那边的动静彻底没了,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自己穿好鞋袜,麻利套上衣裳拎着食盒就偷偷走出了正殿。
走在无人的宫道上,想到一会儿要见的人,她心中仍旧有些惴惴。
毕竟白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可是亲眼看见对方留下尸体的。
趁着看守掖幽庭大门的宫人不在,她熟练地进了掖幽庭,很快就走到了角落里,宋珣所住的房间门口,只是她好像听见了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举起放在门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想起宋珣前世能够顺利登基,是因为他有前朝太子留下的势力,不仅如此,当年攻进京都皇城的叛军,也是宋珣在背后谋划的。
眼下屋子里有轻微的交谈声,即便是她站在门口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可要是被宋珣知道她站在这里,就算是她没有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估计也会被灭口。
想到在暗室里看见的那具尸体,她的心跳瞬间变得很快,抬脚就要马上离开。
然而已经迟了,早在她出现在门前的时候,屋中的人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她还未转身,身后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
冰冷的利刃贴上脖子的时候,容鸢的心脏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她真的不是故意来偷听的,她只是想送个酥饼给宋珣,算是答谢他白天的相救而已,她对他们密谋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
甚至就算重生那天知道燕国会在一年后被宋珣灭了,她也没有想过要力挽狂澜。
她只是想要皇姐好好的,就行了。
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她的思绪回笼,身后的人低声问:“你都听到了?”
有些熟悉的声音,容鸢想要回头去瞧,但是利刃紧紧地贴着脖子,她要是敢回头,大概身后的人会直接割断她的脖子。
她只得忍着颤抖的身体,怕自己稍有犹豫就会被灭口,她忙回答:“我没有听见你们在说什么,我才来你就出来了。”
这是大实话,他们的声音那么小,除非她有顺风耳,不然如何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身后的赤霄听到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看了一眼少女的装扮,以为是普通的宫女,他手上的力度就要加深,想要了结容鸢,然而眼前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宋珣披着衣裳站在门边,屋内漏出的光照在容鸢的脸上,他见她果然脸色惨白,便知道她是被赤霄吓到了。
他扫了一眼容鸢手中提着的食盒,目光越过容鸢与她身后的赤霄对上,示意他放开容鸢。
赤霄听话地松开了容鸢。
感觉到贴着脖子的利刃消失了,容鸢下意识想要回头看,那听着声音熟悉的人是谁,只是才偏了一下头,就听见倚在门边的男人说话了。
“若我是公主,就不会回头。”
清润的嗓音在寂静的黑夜中缓缓响起,像是一道催命符。
瞬间容鸢把自己的头掰正,对着一脸冷淡的宋珣就差举着手指发誓:“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站在这里的,更没有要偷听的意思,你要是不信......”
“我要是不信,你待如何?”
像是听到了很好的笑,他唇边现出一抹淡笑,一双幽深的黑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若是有一句是假话,就,就让我一辈子都吃不到甜食!”
这对她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她最爱吃的就是甜食,她都不敢想要是没有甜食,她的下半辈子要怎么过。
说完她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宋珣的表情。
宋珣还以为她要发什么祸及家人的毒誓,没想到却是这个,他睨了低下头跟个鹌鹑一样的少女,一时无言。
对方的沉默让容鸢内心忐忑,耳边的更漏声像是死亡倒计时。
良久,前方传来一道轻笑声,她身体瞬间紧绷。
“进来。”
容鸢正在心里猜着宋珣会如何处置自己,听到这两个字,仿佛已经是被宣布的死刑,她抬眸只看见宋珣的背影消失在门边。
等了半晌,她最终还是咬了咬唇跟了进去。
这道门不是宋珣的房门,而是她通往地狱的鬼门关。
许是之前偷偷前来给宋珣上药养成了习惯,她进去之后顺手把房门给带上了。
跟在她身后的赤霄,鼻子差点被房门给夹到。
赤霄:......
他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听见宋珣说话了。
“没你的事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离开。
容鸢最后还是没能看见那熟悉声音的主人是何模样,不过想了想,知道得越少,她就越安全,最终没有执着于那人的长相。
她直接装成鸵鸟埋首站在屋内,大气不敢出,在心里猜想宋珣会如何处置自己。
宋珣坐在椅子上,看着乖顺地站在身前的少女,此时她正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原本他打算放任赤霄灭口,可想起白天在瑶华宫听见的话,他心中又对她起了疑,她是如何猜到祭天之行不会顺利。
他不信容家的人会对他生疑,看着手足无措地容鸢,一眼就能猜到心思的人,如何都不像是心机深沉之人。
可就算祭天的事情是她无意中猜到的,但她白天撞见他杀人,今晚又撞见赤霄出现在他的房中。
两次巧合,真的只是巧合?
更何况他至今为此,仍不明白为何容鸢在那晚想要刺杀他。
他不动声色给自己倒了杯茶,在容鸢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才问道:“你来找我有事?”
听到他的声音,容鸢不知为何,总觉还是有把刀悬在自己的脑袋上,顾不得什么了,她猛地把手中一直拎着的食盒举到了身前,小心翼翼说道:“我是来给你送酥饼的。”
宋珣早发现她提了个食盒,他撇了那食盒一眼,心想这酥饼里面,是否下了毒。
不过以她的胆子,大约也找不到毒药来给他下,所以只能是旁人给她的。
未等他说话,容鸢已经走到了他跟前,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碟的玫瑰豆沙酥饼。
许是被这么吓了一通,她居然觉得有些饿了,在闻到酥饼的香味时,她几不可查地咽了咽口水。
宋珣瞧见了她吞咽的动作,似笑非笑道:“所以你大半夜鬼鬼祟祟前来,只是为了给我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