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川垂眸看了她一阵,伸手牵住她。
凌遥挣了一下,没挣脱。
和他比,她的力量如同蜉蝣撼树。
周淮川将凌遥半拉半拽带到隔壁休息室,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拿了件自己的西装盖她腿上。
他拿了药箱走回到她面前,扯了下西裤,单膝触地。
蹲下的姿态,非但没让人觉得半分卑微,反而让他的肩膀看起来更加宽阔挺直,流畅的肩背肌一路向下,收进紧窄的腰身,手臂抬起用力时,袖箍勒出衬衫下肱二头肌清晰的线条。
高定正装下蓬勃鼓起的肌肉,比那些男模们更有力量感,也更性感。
凌遥高跟鞋侧边的搭扣被解开,鞋子脱下,纤细的脚踝被男人宽大的手掌一整个握住。
对方带茧的掌心让凌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周淮川因为她这一反应,停住了动作。
他掀起眼皮看她。
从凌遥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周淮川从眉骨到下颚的线条刀锋般锐利,是绝对立体卓越的骨相。
凌遥突然想起出租车司机的话——
真的很顶!
周淮川漆黑的眼眸中分明没什么情绪,但就是看得凌遥浑身不自在。
她避开他视线,低头看自己的脚,“我都没发现磨破了……”
她平时不穿跟这么高的鞋,不知道要提前在脚容易磨破的部位贴东西。
好在走路不多,只是被磨得有些红肿。
因为一路上都在生气,根本没察觉到疼。
回忆起刚才在会客室里,周淮川打量自己的眼神……
所以自己一出现,他就发现她脚受伤了。
凌遥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一半。
周淮川替她伤口消毒时,她带着三分埋怨,三分委屈的口气说:“乐意花了好大的心思给我过生日,我们甚至还没开第三瓶香槟!”
“嗯,”周淮川语气淡淡地表示认同,“确实花了心思。”
当凌遥以为,这人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下一秒就听他说——
“开第一瓶时,你们在玩嘴撕纸巾,开第二瓶时,腹肌喝酒,所以……”
周淮川将凌遥的脚抬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
因为半蹲着,他的大腿肌肉充血紧绷,几乎撑满了剪裁修身的西裤,要不是料子上乘,西裤恐怕就要被健壮坚实的肌肉给撑破。
凌遥暗地里用了点力往下踩。
脚掌下的西裤面料冰凉,包裹着的肌肉却像岩浆里的石头,又烫又硬。
脚底好似被烫了一下。
她下意识要抬脚,被一股力道不轻不重地按住,动弹不得。
白皙细窄的脚在深色西裤的衬托下,尤显得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柔弱和强大最直观的体现。
周淮川一手握住她的脚,另只手挤了点药膏。
他的动作温柔细致,而与之相反的是冰冷的声音。
“告诉我,开完第三瓶,你们要做什么?”
“这些只是、只是游戏,不都是聚会上常见的嘛……”凌遥突然转过弯来,瞪圆了眼睛,“你监视我们?”
否则他怎么对她们在游艇上的举动一清二楚!
周淮川对她的管教向来很严。
不是对她的学习严,而是注重她的安全。
各种意义上的安全。
其中自然包括了她与异性接触这一方面。
平时除了家里和学校,她去任何地方,都有人跟着。
凌遥能理解他的担心,毕竟曾在她身上发生过不好的事。
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当她和闺蜜们开私密的派对时,也要受到他的监视!
游艇是乐意自己的,那几个男模也是乐意去熟悉的会所精挑细选的人。
能有什么危险?
况且她提前向他报备过!
她差点就被他带跑偏了,从她对他兴师问罪反变成了他的咄咄质问。
周淮川淡声否认:“没有。”
“你以为我会信吗?”想到夭折的姐妹派对,和开第三瓶香槟时她们打算玩的“俯卧撑”小游戏,凌遥心里熄了一半的火再次冒起,“今天是我生日,人生中唯一仅有的二十岁生日!乐意好心为我安排,现在全被你破坏了!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乐意?”
她悲愤交加地说完,只换来他两个字——
“正好。”
她没好气地问:“正好什么?”
他抬眸看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正好别来往了。”
凌遥和乐意是在一次拍卖会上认识的。
当时两个女孩都迷上了国外某个乐队主唱。
那次的拍卖会属于公益性质,由当红明星拿出自己的贴身物品进行拍卖,拍卖所得的所有款项都会用于公益事业。
凌遥和乐意为了偶像贴身穿过的T恤,把起拍价五千美金的T恤竞拍到了一百万。
最后周淮川给乐意的哥哥,乐氏集团的董事长乐筠打了个电话,乐意才不甘心地退出竞拍。
都说周淮川太宠凌遥,为她花一百万美金,加之欠了乐氏人情,只为买件二手T恤,T恤下摆还有个被烟头烫出的洞。
但很多人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当时乐意和家里闹翻,搬出去在詹宁楼那儿住了一个月。
乐意去找詹宁楼的第二天,詹大公子亲自打来电话约周淮川打高尔夫。
后来,凌海在M国的首个项目,因为詹家出面,非常顺利。
至于那件T恤……
周淮川最后一次见到它,是在家里两只罗威纳犬的狗窝里。
这件事凌遥最后还是知道了。
她大骂周淮川是个奸商,连自己都利用。
她单方面宣布冷战,并表示冷战期无限长。
周淮川怎么哄都没用,最后把凌遥喜欢的乐队请来海城开私人演唱会,才把人哄好。
演唱会也请了乐意。
两个女生在演唱会上又哭又笑,抱在一起为她们的偶像尖叫。
那次之后,凌遥就和乐意成了好闺蜜。
要是知道未来乐意会准备九个男模当凌遥二十岁生日礼物,周淮川恐怕不会去开拓什么M国市场。
周淮川不让凌遥乱动,她的脚不仅被鞋子磨破了皮,还因为不正确的走姿,扭到了脚踝。
他正在给她一点点揉开淤血。
随着周淮川手上的力道加大,脚踝处的酸胀感让凌遥紧蹙眉头,手指无意识抓住沙发边缘。
凌遥能感觉到,周淮川在生气。
身体的疼痛和周淮川刚才那番话,让凌遥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难受。
分明该生气的人是她啊!
“你连我交朋友也要限制吗?”
无论在什么场合,面对的人是谁,凌遥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高兴,愤怒,伤心,委屈,表达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她的情绪转变也像天气一样多变。
上一秒还在生气,恨不得咬下周淮川身上一口肉,现在又满腔的委屈,眼尾逐渐漫上一层湿意。
周淮川的手握着凌遥的脚,听到她这句话,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她。
凌遥的外公是德国人,四分之一的日耳曼血统让她拥有绝佳的骨相,肤色白皙到能清晰地看到皮肤下细细的血管。
眼睛是漂亮的浅琥珀,泛着玻璃珠的光泽,头发颜色和眼睛接近,自然微卷。
但她的长相更偏东方人,五官细腻精致,说话时的表情总是很生动。
此时,玻璃珠似的眼里蒙着层水汽,委屈又不甘地望着自己。
周淮川毫不怀疑,他要是再不说话,下一秒她就要落小金豆子。
源源不断,成串地落在他的西裤上。
将一切都弄得湿淋淋。
没有沾上药膏的手,如捧着稀世珍宝般捧着她的侧脸,掌心轻之又轻地蹭了蹭,低沉的嗓音说着哄人的话,“你当然有交朋友的权利。”
“可是你要剥夺我的这项权利。”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还要向我道歉。”
他并没有在意她的得寸进尺,而是如她所愿,向她道歉。
“但你还是破坏了我的生日,”她强调道,“我期待了很久的二十岁生日。”
“对不起,”周淮川再次道歉,他握住她一双手,捏着她柔软的掌心,“想看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什么礼物都抵消不了你今天对我造成的伤害。”
凌遥的话言犹在耳,五分钟后她看着平板上的资料,不可置信道:“你确定……要送我这个?”
彼时周淮川已经让人送来了女士拖鞋,亲自替她穿上后坐在她身边,向她介绍这份礼物。
“船体内外部的图纸已经基本设计好,当然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让他们重新改。”
图纸已经出来。
也就是说,他很早就在准备了。
“怎么想到送我这个?”虽然知道不可能是假的,但她仍然无法相信。
周淮川看着她,“三个月前,你看到乐意家里送她的游艇,说自己也想有一艘。”
“可这个和乐意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周淮川以为她不喜欢,认真地问,“不都是游艇吗?”
当然不一样!
三个月前,乐意生日,家里送了价值一百万英镑的金色游艇,羡煞了很多人。
但和今天在海上拦截她们的詹宁楼的Azimut比,简直是小卡拉米。
詹宁楼的游艇比乐意的庞大很多,价格也是她的十倍。
而周淮川送她的这艘游艇,准确来说是游轮。
长达八十多米,可搭乘三十名工作人员,十四名乘客,船上不仅有大型游泳池,还有影院,酒吧和各种豪华设施。
最让凌遥感到震惊的,是从确定设计方案,到生产建造,全部都是私人化订制。
就算再不了解游艇订制的行情,凌遥也能估算出这艘游轮的造价是多少!
纵然是凌遥也忍不住发出感叹——
“你花几个亿给我造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