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婚约的第二日一大早,东天才刚刚开始发白,君柒就被隔壁西西索索还夹杂着君仪抱怨声的动静给吵醒了,细细听了一下,原来是今日爷爷奶奶打算带着大房母女俩一起进城。
等到君柒他们起来的时候,四人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厨房里堂姐妹和堂兄弟们几个围了一大桌,早饭是热乎乎的红薯粥和新出锅的软和菜饼子,相比堂兄弟几个没心没肺唏哩呼噜一顿暴风干饭,堂姐妹几个吃的就比较慢,全程都显得很没有精神。
君柒认认真真喝着粥,期间五个堂姐的视线时不时就会落在她脸上,君柒全程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很是淡定的喝完了粥,一直到拿出手帕擦完了嘴才抬眼看向五位堂姐,开口问道:“姐姐们是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堂姐妹五个互看一眼,一个个露出稍显尴尬的笑容,齐齐摇头,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老二君倪更是直接转移话题:“说起来,小七知道大姐姐今日为什么进城吗?”
大人进城还能说是为了跟大房说道周君两家婚事,但君仪跟着一起进城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怕留在家里尴尬,所以到城里避避风头?
这要是别的哪个姑娘轮到这事儿,倒是有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们也不会奇怪,但是若说是君仪那就让人难以置信了。
尴尬要避风头,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可能出了问题,出于愧疚,羞耻等情绪产生的行为。
就她们家的大姐姐……还是算了。
“大姐姐既然舍了周家的婚事,自然要找新的婚事。”君柒心里猜想,今日君仪跟着一起进城,可能是昨晚她的话起了作用,老两口要把人带去城里让大房父子几个好好问问重生的事情,别真的被君大丫带到沟里去。
不过这个事关重生不是她应该知道,所以她不能说,只能扯些别的,说出口之后倒是觉得歪打正着,还挺合理的。
君倪五个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只是原本就不怎么好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说到底这个时代,婚嫁对女孩子来说真的是重中之重,这件事无关风月其他,只单纯事关自己下半生的生存质量。
已经进入婚嫁年龄的女孩子真的很焦虑,有对未来的期待,希望通过嫁人获得更好的生活,同时也害怕,因为有太多太多的好姑娘被坑,下半生累死累活最后也没有好下场。
摆在这个时代女孩子面前的路非常狭窄,大部分除了认命毫无办法,就连君柒自己面对整个世界的规则也是无可奈何的多。
“姐姐们是担心爷奶挑的未来夫家不好?所以一晚上没睡好?”君柒不能改变大环境,但还是有些东西可以和姐姐们互通有无的。
“嘘——”君梧立刻竖起了手指。
“嘻嘻,小七不愧是定了亲的人,说话都不一样。”君瑠捂着嘴低笑。
“我也觉得是,突然就老气横秋的。”君思撑着桌子探过身来,看着君柒乐道,“小七小七,作为过来人,你有什么好主意安抚安抚姐姐们呢?”
“是呢,我晚上都睡不着,就怕遇到歪瓜裂枣。”君善忧伤,浓浓的红薯粥都不香了。
“好了,都坐好,胡咧咧什么呢?这是……能说的?”君倪把两个妹妹拉回长凳上坐好,又横了四房的双胞胎一眼,“什么话不能等用过早食去房里说?”
堂姐妹几个一听才反应过来厨房吃饭的还有别人,于是齐齐把视线投向桌子的另外一边,因为起来的晚到现在还没吃完,占着桌子另外一边的君叔延和君伯康。
原本竖着耳朵的君叔延和君伯康:!!!
堂兄弟俩立刻埋头一顿唏哩呼噜喝完粥,抹了抹嘴咬着自己的菜饼子就撒丫子逃出了厨房。
姐妹六个用完了早食,收拾好厨房碗筷,然后齐齐涌进了君柒的房间。
君柒没有废话,把一锭银子和一根撑门棍一起放到了桌上:“要想过好日子,其他都是假的,或者说其他都是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可能被无视舍弃的,只有利益和武力是永恒不变的。”
五个堂姐:不是说安抚她们的焦虑吗?这是什么意思?生存之道?
“姐姐们,觉得我在家里日子过得如何?是不是还算不错?”君柒抬手拍了拍自己,五个姑娘齐齐点头,毕竟这是不能辩驳的事实,“那何不跟我学?”
“会闹会赚钱?”君善微微扬眉。
“闹腾这个我会。”君思点头,君瑠立刻站过去:“我也擅长。”
“小七的意思是身强体壮,还能自己养活自己?”君倪扒拉开人来疯的妹妹们。
“三姐她们说的也不错。”君柒裂开嘴笑道,邀请大家都坐下,“只不过闹要讲究方法,有理有据适可而止,就像鲁莽和勇武的差别,就像坚韧不拔和冥顽不灵,本质讲述的其实是一样的,前者都是讲胆子大敢打敢拼,后者都是讲坚持不动摇,其中差别不过是是否顺势,是否适可而止。”
这四个词对于能读会写的老君家姑娘来说算不上难理解,但是从这个角度来解读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最起码没有人会将这些东西给不需要考功名的女孩子们讲那么细。
五个姑娘大概了解了君柒的意思。
“所以从今日开始姐姐们跟我一起锻炼身体吧!”这是君柒给自己计划好的,虽然她有签到的盲盒可以开挂,但是积攒积分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她完全可以自己先锻炼起来。
再说同样的盲盒,底子不一样的身体能达到的效果肯定也是不同的。
所以锻炼身体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被邀请锻炼身体的五个姐姐:嗯?
老君家除了基本不碰家务的君仪和君柒,二房和四房的堂姐妹五个就像家里大人对着周家吹嘘的那样,家里家外一把抓,这要说身体素质绝对算得上健康标准。
而且比起村子里其他生活条件差的姑娘,基本能吃饱饭的君家姑娘们超越的就太多了,光是身高一方面就是对整个村子女性身高的碾压,不说村里同年龄的姑娘了,甚至比很多成年男性的身高都要高。
其中君柒的身高是最高,按照君柒自己的测量换算,大概在170左右,而问题是她十五周岁的生日还差两个多月,现在说她满十五岁说的其实是虚岁。
而最矮的君瑠也有160的身高,别看这个身高在上辈子的现代并不算出众,但是在老君村平均150的女性身高中已经是碾压了。
君柒目前只见过一个在身高方面可以和她比肩的同性,那就是周家的周婶子,周婶子比现在的她还高一个头顶,175是妥妥的。
在这样的身高下,身体素质再搞上去,老君家的姑娘基本可以不惧怕家庭暴力这种东西,再不济也能跑的掉。
只要能跑回老君村跑回老君家,家里这么多人能是吃干饭的?
老君家不会打骂磋磨别人家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允许别人视他们老君家为无物,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君柒举例村子里的各种婚后妇女的困境,让五个堂姐充分认识到钱和武力的重要性,最后才问:“姐姐们要不要和我一起?”
“要!”堂姐妹几个不是被君柒吓到的,而是被自己身边活生生的例子吓到的。
以前她们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些婶子大娘过得苦,至于为什么苦,怎么摆脱这种困境是没有想过的,想的最深的不过是希望家里别给自己挑这种日子难过的人家。
现在君柒告诉她们,比起那些生活痛苦的婶子大娘,她们本身就拥有大好形势,而她们要做的就是增加扩大这种好形势,即便以后自己落到这些婶子大娘的处境也能绝地翻盘。
其实过得辛苦是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日常,若要改变需要从更大的方向入手,君柒倒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以她现在的处境,这种大事上根本轮不上她说话,更坑的是她也没有天然的同盟,比如已经是成人拥有话语权的亲身父母来作为媒介,所以目前她只能干看着。
对比普遍意义上的辛苦,有些人的苦难确实是没必要的,就是一小部分人的恶所造成的,比如村头六叔公家的小媳妇儿,就是那位曾经受不了婆母,娘家也不管,最后跳河被君柒捞起来的那位。
“那我们不能帮她们吗?”君善抬起眼看向君柒。
六叔公家的小媳妇跳河自杀很是吓了六叔公家一跳,对村子里也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影响,甚至有一家本来议亲的人家,女方被吓到直接改口反悔了,为此族里出面请了族长夫人和几位族老夫人上门狠狠训斥了磋磨新媳妇儿的婆婆,六叔公老两口又哭又求才没有把人直接送回娘家去。
但就是如此,六叔公家也是丢了大人,婚事泡汤的那家更是婆婆媳妇堵上门叫骂,一天天跟唱大戏似的。
也是因为这个老君村的村民,在这方面都收敛了很多,但屡教不改的也不是没有,只是有时候面对那些不讲理的泼皮无赖滚刀肉,族里也是头疼,再没有影响到老君村的切身利益之前,大家也都只是劝一劝。
人家关起门来打老婆,别人怎么管?管了还要被污蔑是不是和被打的媳妇有染!久而久之就没人愿意管了。
“三姐说的是草儿妹妹的娘,翠兰婶子?”君柒一下子就猜到君善说的是谁,毕竟三癞子是老君村有名的恶人,他娘钱婆子又是出了名爱占小便宜喜欢讹人,最擅长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当家的君勾子都是一块滚刀肉。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