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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等她

兰云锦原本打算过几天启程回洛阳,但兰贵妃的这番话语,道明这春日宴的隆重特别。

春日宴这件大事摆在这儿,归宁的事,只得落空了。

阿姐他们也许过些天就抵达长安。

听兰贵妃说官家想见她们姊妹,兰云锦有些心虚。

若不把交换身份当回事,那也没什么。她上辈子是经过些大风大浪,可今后将要发生的事,她一无所知。

既来之则安之,在长安熟悉她们姊妹的人,没有几个,她凡事谨慎点就是了。

兰贵妃躺得身上没劲,让侍女扶她起来。

她这才有工夫打量兰云锦,感慨道:“四妹,你来长安不久,本宫离开洛阳却有十三年了。”

“前几年呢,本宫盼着官家允我回趟娘家,官家倒也怜惜我,谁知我又怀有身孕,不便长途跋涉……你如今已为人妇,我耶娘他们的头发,不知白了多少。”

兰云锦劝慰道:“娘娘要畅怀些,二伯父他们身体安康,六郎很用功读书。明年参加县试,过不了几年,他能像我今日一样,进宫陪娘娘谈天。”

岁月蹉跎人心,兰云锦很是深有体会。

兰贵妃是二伯父的嫡女,虽是自家的堂姐,然礼数要守,尊卑要分。

今日兰贵妃召她来皇宫,她让枇杷拿了两盒从洛阳带的金麻枣和核桃酥。

皇宫不缺稀罕物,诸如珠宝玉器,华裳锦衣,不受宠的妃子就有两三件,何况是正受圣宠的贵妃娘娘。

仅兰贵妃的妆台,便是用上好的百年琼州黄花梨木打造。

侍女接过枇杷手中的捧盒。

兰贵妃见了这捧盒,抬手要侍女打开。

这金麻枣是她尚在闺中,特别喜欢吃的糕点。

家乡的糕点,在长安买不到。

她这堂妹果然是聪慧灵巧。

糕点是不值几两银钱。到了这皇宫,纵使有黄金白银,那宫廷司膳也做不来这个味道。

兰贵妃笑逐颜开:“怪道耶娘说还是自家人亲近。妹妹初来乍到,新婚宴尔,我做堂姐的,理应要祝贺一番。今儿个倒先收着妹妹的礼了。”

话是如此,兰云锦并未把兰贵妃视为堂姐。

若仅仅是堂姐,她昨日不会琢磨许久,要送贵妃娘娘什么礼品合适。

而堂姐也不会说话说半分。

兰贵妃想着闺阁里养的女娘,和她这深宫妃子宛若活在两个天地,说不到一起。

不过有一层血缘在,起码不互相算计。

今日召英娘进宫,一则解解闷,二则问问耶娘的身子如何。至于旁的,留到日后再说。

末了,兰云锦收下贵妃娘娘赏的新婚礼,一对和田玉同心锁,两盒补血滋阴的阿胶。

官家看不得宫里用度奢靡,兰贵妃提前问过官家的意见,是以选了这两件。

***

皇宫红墙黄瓦,植有栖凤两木。宫廷的春色极浓,一群大雁飞来,另一群鸟雀飞去。

兰云锦出了贵妃的寝殿。

她上辈子临到晚年,官家下旨,要东都洛阳的部分官员迁至长安。

裴业死了,他生前没有纳妾,因此兰云锦的养子继承爵位。

养子是个争气的郎君,为人圆滑,在外结交文人墨客,年少中举,靠着自个儿的才华谋得官职。

不然任她把府邸打理得有条不紊,没有中用的男人在外出头做事,国公府甚至会被官家遗忘。

府邸迁至长安,兰云锦头顶的天色,依然被宅院的高高檐角遮挡一片。

她曾进宫过两次。

官家七十岁的寿辰,办了百家宴,邀请朝中百余个官员及其家眷。

那时她四十五岁,官家哪有兴趣去见年老色衰的妇人?只是后宫的女子,照旧如初,正是绚丽绽放的年纪,娇媚动人。

无人记得洛阳兰氏有一对双胞姊妹,无人提起夺命阎王卫霄。

而后是皇后娘娘办的簪花宴,兰云锦去宴上给孙儿相看娘子。

她在簪花宴见到了兰贵妃。

兰贵妃近乎认不出她,那一层血缘关系跟着岁月陌生。

兰贵妃只遗憾地摸了摸她的手背,惋惜道:“你姐姐啊,死得可怜,你要替她活着,保重身体。”

回忆斑驳,她现在替阿姐活着,阿姐替她活着。

兰云锦随侍女走着弯弯绕绕的青砖路,再是卵石路,方可见朱红宫门。

宫门前站着两队护卫。

少年身骑骏马,那匹马的颜色罕有,栗子色的鬃毛,像秋日从油锅翻炒出来的板栗果,油亮成熟。

那骏马在吐气喘鼻,琥珀色的眼睛一动不动。

坐在马背上的主人身披甲胄,静静地勒住缰绳。

他没有携带武器。

兰云锦停住脚步,她的马车在宫门外的大槐树下。

跟少年的骏马相比,那辆马车显得木讷些许。

卫霄在等她。

武将在战场练就本事,嗅觉、听觉、味觉,反应皆要灵敏。

他的妻子脚步声很轻,像她其人,说话声如棉花,轻飘飘的。

她脚步不仅轻,还慢得让人着急。若要让他走,他的一步,顶得上她的两步。

书上写的莲花款款一词,应该说的是兰氏这样的女子。

卫霄疑惑,若有十万火急的事,她也是不紧不慢的吗?

他东想西想,左右都和自己的妻子有关。

其实卫霄讨厌麻烦,讨厌啰哩啰嗦的人。

做事讲究的是雷厉风行,在战场更要手起刀落,犹豫不得。

否则失了战机,更来不及后悔。

卫霄不明白原因,他为何不讨厌妻子走路慢,说话轻,讲究的规矩累赘。

馥郁的茉莉香,仿佛被风吹散的绒毛,吹到他的面庞,黏在他的鼻尖。

稍微呼吸一下,便是浅淡而又躲不开的香味。

兰云锦从宫门出来,走到卫霄停马的地方,礼貌地唤道:“夫君。”

卫霄低眸,坐在马上看她。

她的腰身纤瘦,不盈一握。

卫霄疑惑又起,簪缨世家的长辈,不让女娘吃饱饭吗?

他觉得她生分客套,纯属饿瘦的。

卫霄收回思绪,说道:“我送你回府。”

兰云锦推辞道:“若夫君今日有事要做,不用顾我。”

和卫霄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说道:“我今日要做两件事,一件是送你回府,另一件事不要紧,晚些时候去做。”

……

卫霄要去兵部见昔日的弟兄,没在府邸用午膳。

兰云锦陪着婆母去老太太的房里用饭。

老太太的青山堂有三间厢房,正房摆的食案足够容纳八人进食。

张氏连着两天带儿媳去老太太那儿用饭,王氏满腹牢骚。

她们都有儿媳,凭什么张氏不讲分寸,领着兰氏到老太太跟前显眼卖乖。

今日王氏撺掇别的夫人来老太太房里。

“母亲,长嫂今年双喜临门,长旸娶新媳,官家封他五品威远将军,咱们何时请那算命先生再来府邸?”王氏咀嚼着饭菜,愁眉苦脸地说,“儿媳近来事事不顺,五郎今年行军遭人偷袭,腿伤到这会儿都不见利落。莹娘年前小产,大夫说若不认真调养,恐不能生子了。”

老太太脸色立即沉下来。

将军府的婆媳倒是这一点相似,心事写在脸上,不需人猜测,她高兴或不高兴。

兰云锦用膳不言语,王氏的这点把戏,她在国公府屡见不鲜。

王氏头脑简单,说的话引人发笑。

老太太当着小辈的面,不好给王氏难堪,于是含糊道:“等你大哥有空了,你去问他。”

兰云锦只当是在饭席看一场滑稽戏,能多吃点饭菜。

将军府的膳食不错。

既有汤羹白粥,面食泡馍,也有清淡的凉拌豆腐,素炒竹笋。

老太太的牙齿退化,小厨房炖煮的鸡汤醇香,肉烂如泥,很合兰云锦的口味。

张氏笑着给儿媳盛鸡汤,说道:“英娘和母亲竟能吃到一起,这鸡汤的肉碎,老爷们都不怎么喝。”

老太太的表情由阴转瞬变晴,笑道:“我昨天便想说了,英娘喜欢吃的饭菜跟我差不多,看来洛阳的膳食和长安的区别不大。”

王氏闷闷地咽下饭粒,说道:“母亲,儿媳是不识字,不讨你喜欢。母亲嫌我,不妨直说,何苦学大嫂那样敷衍儿媳。”

她今日若不为五郎和莹娘争一口气,誓不罢休。

兰云锦提筷的动作稍顿,默道这王氏蠢笨,明知老太太是在敷衍她,却非要把话说出来。

老太太冷哼道:“瞧瞧你,不是我嫌你傻。大家伙儿在用饭,你提五郎、莹娘,那算命先生是你大哥认识的,即便是我认识,我这把老骨头能帮着你什么?”

她张口想骂王氏不识抬举的东西,念及这是粗鄙话,终是忍住了。

老太太从来不介意将军府的女眷,不读书写字。

她唯独不能容忍的,是王氏这般多嘴多舌,怨气冲天,不想着在府邸安生过日子的。

王氏吓得不敢回嘴,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她翻了翻眼皮,不让眼泪掉下来。

别的夫人不知所措,暗自腹诽。

王氏这么些年毫无长进,遭了一顿老太太的奚落,日后总不要冒冒失失的。

张氏见状,不如趁机把她和薛妍前两日商量的事,告诉老太太,好让她消消气。

“母亲,我问过英娘,亲家的府邸请的有女先生教读书。咱们府邸的女娘少说有十来个,不能老是让她们跟小郎君玩刀耍枪的。”

我跟妍娘商量了,托人去找品德兼修的女先生,这段日子,让英娘先教她们读书认字。”

张氏的提议中了老太太的下怀。

老太太沉吟道:“英娘刚嫁进来,辛苦她教孩子读书,不妥当。”

兰云锦是今日才知晓,给府邸女娘教书的事。

新婚夜给儿媳的合卺酒添药,张氏揣着明白装糊涂,尚且没给她一个说法。

人无完人,兰云锦若要计较,这将军府一日也待不下去。

她主动说道:“祖母,孙媳没有本领,唯四书五经,在私塾读过几遍。若能教孩子读书,孙媳读的这点书,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老太太闻言,面色缓和。

若她们卫氏的子女能文能武,是再好不过的事。

“那这段日子辛苦英娘了。”

老太太道:“你婆母和长嫂读书是一窍不通,若要寻女先生,还需你劳碌把关,给孩子们找个教导有方的。”

兰云锦应了声是。

午后,老太太要小憩,女眷们各回各院。

将军府的院子,起名直白。兰云锦住的院子是近两年新盖的,原是叫临风院。

今年要娶新娘,张氏觉得这名字不够文雅,便请那算命先生重起。

算命先生给的名字是琼华。

张氏闲不住,跟儿媳到琼花院,说是坐着喝两杯茶,赶赶乏困。

房门关着,周嬷嬷在一边添茶倒水。

张氏端着茶盏,问道:“英娘,今日婆母先斩后奏,你不生气吧?”

话罢,她意识到在兰氏这里听不到实话。

簪缨世家的娘子就是这一点让人不舒坦,讲的全是客气话。

不管是生气,不悦,人家绝不向你袒露,对你一直良善地笑,问不出个所以来。

兰云锦跟张氏相处的这两日,清楚张氏除了做事太过直爽,心眼说不上坏。

“儿媳不生气。”兰云锦说,“帮婆母分忧,是儿媳分内之事。

兰云锦思忖道:“儿媳有句话想说,望婆母莫要见怪。”

张氏笑道:“莫说是一句话,说几句话都使得。”

“婆母日后有要吩咐儿媳的,能否提前知会我一声。”

“这是自然,我今日唐突了。”

婆媳俩饮了一壶茶。

张氏准备让兰云锦差使胡管家,罗列一份单子,购置教小娘子读书用的物件。

兰云锦熟稔此事,写单子不费力,只说要去府邸的书斋看一看再写。

***

夜里不见明月,骤然下起细雨。

卫霄戌时要回将军府,那群弟兄们吵嚷着没吃够酒,急着回去做甚。

他道雨天喝醉酒,骑马容易打滑,若摔死在街上就丢人了。

血气方刚的汉子,吃了酒爱说玩笑话。

“你少找借口,我不信你醉了。大漠沼泽你哪处不是骑马走的?你可是北昭的枭雄阎王,谁有胆量收你的命。”

“长旸急着回府找夫人,这不行。你成婚那天,弟兄几个体谅你要洞房,寥寥吃了两杯,今日你得补偿我们。”

卫霄不理会他们,阔步离了厢房。给掌柜的结了账,又给他们开了两坛绍兴黄酒。

长安的雨水少,刚打湿行人的伞,便有要停歇的意思。

卫霄回到将军府,府邸的小厮迎上,一面掌灯,一面撑伞。

小厮吸吸鼻子,郎君身上的酒味有些浓。

“郎君,用不用备醒酒汤?”

“不用。”

卫霄的酒量不差,正因如此,他尤为讨厌耍酒疯的人。

小厮送卫霄去琼华院,周嬷嬷在房外候着。

卫霄拍掉衣袍和袖口的雨水,忽犯踌躇。

兰氏歇得早,睡得浅。

她若是已经睡着了,会不会吵醒她?

周嬷嬷关怀地说道:“郎君,你淋了雨,快进房沐浴换衣,热水给你备好了。”

“嘘——”

卫霄示意周嬷嬷小点声。

他问:“兰……兰云英,歇着了吗?”

周嬷嬷心领神会,笑着压了嗓子,说:“娘子等着郎君回来呢。”

许是受妻子的影响,卫霄进房的脚步走得格外慢。

兰云锦在灯下罗列清单。

卫霄以为她在写字,便不打扰她,欲要径直去里间沐浴。

“夫君。”兰云锦搁置毛笔,仰眸望着一身雨水的少年,随之低了眼帘,道,“吃完酒不宜立刻沐浴,嬷嬷嘱咐小厨房煮了热汤,你喝一碗,稍坐片刻。”

卫霄纹丝不动地站着,他的身体从手掌开始僵硬,然后是胳膊,脊背。

如浸湿窗纸的细雨,一点、两点,聚集成团,以致僵硬蔓延全身。

她的眼睛长得不妩媚,是清澈,干净的,和她每日穿的衣裳似的,娴静淡雅。

可他不懂是何缘故,为何她的眼睛,勾他走不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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