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村子的人大部分都靠着黑厍山过活,每日里进山的人不少,这个时间又刚好是回家吃饭的点,是以不少人都看到了禾甜背着比她还高的柴火垛提着三只野狼下山。
着实让人吃惊不少。
且不说她一个小姑娘背这么重的柴火,那可是三只成年野狼啊!
直到禾甜走远,才三三两两发出唏嘘声——
“禾田这丫头,本事居然这么大哩!”
“可不,比我家大头强多了,到现在让他上山也就逮个兔子!”
“从前没瞧出来呢,突然变化这么大?”
“老禾死了,没办法吧。”
“哎?老禾不是说不让闺女学打猎么,怎么……”
“这叫啥来着,虎父无犬女,天天跟着她爹,怎么都能学到一些本事……”
虽然不是很在意,但听他们言语间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异类,禾甜还是安心不少。
她现在身体虚得很,万一这些人把她当成妖魔打杀,她倒是能跑,柳二娘就难办了。
这样正好。
日后在上山,猎到什么稀罕物,也不用想着怎么解释,反正他们已经给她补上了合理的理由。
村里人都开始做饭了,家家户户炊烟渺渺,还有饭香菜香传来,岁月静好的一幕,驱散了禾二郎和李氏给她带来的恶心。
同村的人看到禾甜满载而归,少不得也夸上几句。
尤其是一次打了三只野狼,这可是真的有大本事,夸奖一点儿都不虚假。
有心软的,在心里唏嘘,爹病死了,兄长也战死了,娘又病着,她要再撑不起来,这个家很快就没了。
也有人同禾甜打招呼,禾甜急着回家做饭,回应也都是一声简单的‘嗯’,并没多余的话。
大门禾甜从外面锁上了,一打开门就看到柳二娘正抱着小灰兔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她,她忙要起身:“回来了,怎么一次砍了这么多柴,那么重背回来多累啊。”
禾甜忙示意:“坐着别起来了,我把东西放下就去做饭。”
柳二娘这才注意到女儿不仅砍了柴,还猎了三只野狼。
野狼!
还是三只!
柳二娘再顾不得自个的身子,忙放下小灰兔,强撑着走过来。
一靠近,就闻到了女儿身上浓烈的血腥味,还有她浑身干涸的血迹,以为女儿受了伤,柳二娘脸唰一下就白了。
“你……”她哆嗦着手,拉着禾甜前前后后查看,因为害怕,竟是问不出那句‘你可有伤到’。
禾甜却听出了她没出口的话,她冲柳二娘笑笑:“我没有受伤,这些都是放血的时候,弄到身上的,不是我的血。”
说着她四处拍打自己身上,还转着圈让柳二娘看。
见她确实没事,柳二娘这才喘上气来,这一松懈,就咳起来,身体也像是一下被抽干了气力,几乎要站不住,禾甜忙扶着她回去坐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坐那儿缓了好一会儿,柳二娘才红着眼睛拉着她的手叮嘱:“你千万要注意身体,娘吃不吃都不重要,你且不可冒险。”
禾甜应下。
柳二娘却不依:“你看着我的眼睛,答应我。”
禾甜便看着柳二娘的眼睛,认真承诺:“我答应娘,一定不冒险,一定注意自己的身体,把安全放在首位。”
见她不是哄自己,柳二娘这才放开她的手,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见她脸色还是不太好看,禾甜把那只‘捡’到的野鸡拎过来给她看:“今天中午咱们改善伙食,吃板栗烧鸡。”
柳二娘虽然放了心,但心跳还没平稳,闻言还是冲她笑笑:“好。”
“你就坐着等就行,”禾甜撸了袖子:“我先杀鸡。”
说着就去灶屋拿菜刀。
“哎?田田,背篓里跑出来个什么东西?”柳二娘突然冲灶屋呼喊。
就瞧见一团黄黄带着黑色纹路的活物,她一时竟没敢认。
禾甜拎着菜刀出来,就看到睡醒的大黄,从背篓里爬出来,站稳后,正在抖自己全身的毛。
柳二娘这下终于看清楚了,但她还是不敢信,转头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院子里还在抖毛的虎崽子,又看了看女儿:“老虎?”
禾甜嗯了一声:“刚刚上山,碰到狼群和一只母虎打斗,双方两败俱伤,母虎也死了,让我捡了个漏,母虎咬死的野狼被我捡了不说,我还把虎崽捡了回来了。”
毛发舒展,脑袋清醒过来的大黄,颠颠地朝禾甜跑过来。
禾甜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对柳二娘说:“它挺乖的,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黄,脑袋软乎乎的,娘要不要摸一摸,可好摸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野鸡暂且放到地上,抱着大黄递到柳二娘面前。
禾大在世时,是猎到过黑熊的,柳二娘对这些野兽类,并不惧怕,小虎崽虎头虎脑,正提溜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看,它还歪了歪脑袋,柳二娘被她萌到,不自觉伸手在它脑袋上摸了摸。
确实很软乎,毛茸茸的,是跟小灰兔完全不一样的手感。
柳二娘笑了:“嗯,很乖。”
人的低落悲痛,是可以被软萌萌的小动物治愈的。
见柳二娘不抗拒,禾甜便把大黄往她怀里一放:“我去做饭了。”
柳二娘便把大黄放在自己腿上,怜爱地摸它的脑袋和脊背。
菜刀许久没有切肉砍骨,不锋利了,禾甜先舀水磨刀。
“嘎!”
“嘎嘎嘎、嘎——”
正磨刀霍霍准备向野鸡的禾甜,听到动静,转头就看到大黄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柳二娘怀里跳了下来,正满院子追被捆了腿用翅膀扑腾的野鸡。
见它只是玩,并不是要咬野鸡,禾甜就没再关注。
柳二娘却瞧出了点什么:“大黄是不是饿了?”
禾甜看着磨好的刀,确认一刀就能把野鸡杀好后,转头朝院子看了片刻:“有可能。”
柳二娘:“这么大的虎崽子吃什么?吃奶?还是吃肉?”
禾甜:“……”
她认真想了想:“应该能吃肉了。”
说着就已经虎凤斗的现场走去。
她拎起野鸡,扣住翅膀和鸡头,把大黄往柳二娘的方向轻轻踢了踢:“去那边,别玩了,等下给你吃鸡腿。”
两只鸡腿,给大黄一只吃肉,余下的鸡肉炖栗子吃。
抹了脖子的野鸡被扔到一旁放血,禾甜回屋烧水:“娘,看着它,它要去咬野鸡,你就喊我。”炖栗子吃呢,不能让它霍霍了。
看着又开始追小灰兔,把小灰兔追的气鼓鼓的大黄,柳二娘:“……”
等水烧开,给杀好的野鸡退了毛开了肚,就拎进厨房剁肉。
咔一声,先剁下一只鸡腿放一边,一会儿退了骨头剁成肉糜喂大黄。
余下的,全都剁成不大不小的鸡块。
别说,这野鸡挺肥,一大块金黄金黄的肥油,正好家里没油了,用这块肥油炼油能吃好几顿。
鸡油炼好,舀出来一些以后用,鸡块趁热下油锅。
哧啦啦……
油香肉香四溢。
翻炒几下,加水,少许盐,大火煮开后,小火慢炖。
等鸡肉炖个差不多,禾甜往锅里加了一满盆洗干净的栗子仁,继续炖。
栗子香甜,杳杳的手账本里说过,栗子烧鸡要甜滋滋的才好吃,所以要多放栗子,等炖好栗子吸饱汤汁,咬一口,人间至美!
想到这里,烧火的禾甜,眸光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