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食材,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直接吃。
禾甜从旁边捡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席地而坐,用剁骨刀啪拍开最近的一颗毛栗子,从刺壳里取出里面泛着油光的栗子,放到石头上,再啪一声拍开。
白生生水润润的栗子仁,伴随着清甜的香味,展现在禾甜眼前。
扒开壳,直接吃,嫩的很,脆脆嫩嫩,咬一口满口生香不说,还甜滋滋的,味道当真好极了,是她在末世从没吃过的美味。
太饿了,再加上新鲜的毛栗子确实很好吃,这一开始,禾甜就吃的完全停不下来。
啪、咔、咯吱咯吱……
啪、咔、咯吱咯吱……
啪、咔、咯吱咯吱……
啪、咔、咯吱咯吱……
啪、咔、咯吱咯吱……
……
幽静茂密的山里,偶尔传来鸟兽的声音,亦或者风吹树林哗啦啦的响声,只有禾甜拍栗子剥栗子吃栗子的声音,规律又持续。
毛栗子掉的到处都是,她便边吃边挪动,直到吃出一条长长的栗子壳路,腹部的饱胀感传来,禾甜这才停下拍毛栗子的手。
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真好吃。
而且,更让她意外的是,她感受到了身体在慢慢恢复,虽然很缓慢,但确实有在恢复。
这是个好消息,不管多慢,只要能恢复,总有恢复到满意体魄的那一天。
这也让禾甜心绪沉静不少。
禾家这个样子,柳二娘的情况也不好,她若在弱叽叽的,哪怕背靠这样一座满是宝藏的大山,日子也会很难过。
没有人可以靠,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也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真的无惧无畏。
刚吃完东西,她没有立刻就忙碌,而是坐在那儿静静打量四周,一是消食,二是好奇。
末世前的世界果然好看。
这么多草草木木,茂盛充满生机,还不用时刻警惕变异种随时发动攻击,这才是生活啊。
禾甜目光灼灼又细细打量了一圈,越打量,越喜欢。
她闭上眼,感受到山风轻轻拂过脸颊,清新又惬意,嘴角不自觉再次上扬。
等腹部撑胀感消散些,她这才起身开始往背篓里捡毛栗子。
她是吃饱了,柳二娘还没吃呢,而且家里也没口粮了,多捡些回去,不至于吃了这顿没下顿,家里有粮,心里才不慌,也能让人稍稍喘口气。
掉落在地的毛栗子,大部分都进了禾甜的肚子,看脚下没有了,她把背篓背好,手脚并用如同一只矫健的山猫般,三两下就爬到了栗子树上。
吃饱了就是好,爬上来不仅没觉得累,还神清气爽。
栗子很耐储存,吃法也多种多样,营养又丰富,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禾甜把这一整棵栗子树摘秃了。
正正好摘了一背篓。
从树上跳下来,她没急着下山,家里没柴了,还要砍点柴才行,刚刚在树上摘栗子的时候,她已经找好了一块绝佳的砍柴地点,离着并不远。
摘了几个大叶子盖在背篓最上面,又扯了几根藤蔓固定好放着栗子掉出来后,她就朝着砍柴地方走去。
因着离得不远,她也没走多久,很快就到了。
放下背篓,开始砍柴前,她从怀里摸出两颗刚刚塞到怀里的栗子,直接咬开壳吃掉,这才卷起袖子,开始砍柴。
禾大病逝许久,柳二娘也病了很长时间,这把曾经锃光瓦亮的砍刀长久没有人使用,已经锈迹斑斑,是以,初初开始砍时,并不是很顺畅。
但禾甜又不是一般人,哪怕她现在身体还很虚,也比普通人强不少,很快砍刀就恢复了些许当年的锋利。
越砍,刀越好用,再加上此时的禾甜吃饱了气力比较充足,砍起柴来更如砍瓜切菜一般。
不多时,便砍了一摞柴禾。
估摸着够用几日,禾甜便停了手——她有点累了。
这个身体还是弱得很,只砍点柴就不行了,她还是高估了这个身体的承受能力,回去得好好养养再出来,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又坐着吃了会儿栗子,体力恢复些许,她这才把柴禾用藤蔓捆好,背篓直接背在前面,往山下走。
原本进山进的就不算深,只是有些偏,没什么人,走了没多会儿,便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应该是快到山脚了。
正要绕过一个两人高挡路的大石头,禾甜突然听到什么动静。
窸窸窣窣,很细微。
她停下来,又听了听,这一下直接定位到声音的来源地,像是什么小动物。
想到什么,禾甜眼睛轻轻眨了眨,她放下背篓和柴禾,循着窸窣声,快步走过去。
那是一丛茂密的有一人高的灌木丛。
拨开灌木丛就看到一只半大的野兔,正抱着她不认识的草吃得香甜。
这只小灰兔似乎有点呆,藏身地被人发现,还一无所觉,直到阳光落下来,它才猛地抬头朝禾甜看去。
下一刻它就被揪着耳朵提溜了起来。
小灰兔不安地在半空蹬了两下后腿,似乎想要挣扎,但犹犹豫豫蹬了两下后,突然又放弃了挣扎。
禾甜摸了摸它的脊背还有两条后腿,心里略略有点遗憾。
太小了,也太瘦,还是先养养的,她记得杳杳在手账本上记录过麻辣兔丁的做法,很是美味,她也想尝尝。
于是禾甜摸了摸自己未来的麻辣兔丁:“跟我回家吧。”
小灰兔嘴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草,闻言蹬了下腿,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禾甜也不管,扯了几根长草就把它的腿绑起来。
小灰兔没有挣扎,任由她把自己绑起来挂在身上,它只是使劲够着身子去巴拉它嘴里在吃的草。
那架势,恨不能巴拉一堆在怀里,就连禾甜转了身后,它还使劲往后伸脖子去够什么东西……
嗯?
一开始没在意的禾甜,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她想了想,把它放下,就看到小灰兔蹦了几蹦,又蹦到它刚刚待的地方,继续大口大口吃刚刚在吃的草。
她走过去,蹲下,伸手戳了戳小灰兔,小灰兔没动,也没跑,只是沉浸在吃草中不可自拔。
禾甜觉得,这只兔子,可能是个傻的。
但当目光落到它吃得津津有味的草上时,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浮现——有没有可能,它刚刚使劲往后伸长脖子,就是为了吃这个草,并不是要逃跑?
禾甜来了兴致,揪了一根小灰兔吃的草仔细查看。
绿油油的,叶子呈锯齿状,闻着是有点清香,可是和山里她见到的大部分草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是什么草,它为什么这么喜欢?
禾甜仔细看了很久,还是没认出来,这也不怪她,末世来临,大多数物种都灭绝了,她确实没见过这种草。
想着这只小灰兔太小,回去总归是要再养些日子,与其到时候不知道喂它什么吃,不如就割点它喜欢的这个无名草,喂着也省事了。
最后,禾甜是背着一摞柴禾,一背篓毛栗子,还有一只小灰兔和一大捆小灰兔喜欢吃的无名草回的家。
柳二娘果然如禾甜所料,一直提着心,甚至还撑着虚弱的身子挪到了门口等她,见她回来,焦急苍白的脸上,现出明显的欣喜:“回来啦?”
禾甜赶忙快步走过去,放下背篓和柴禾就扶住柳二娘:“外头风大,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屋歇着。”
见女儿一切都好,没有受伤,柳二娘笑着说:“娘没事,刚出来一会儿,不碍事的。”
手都是冰凉的,还说没事。
直到她是担心自己女儿,禾甜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固执地扶着她回屋躺着。
“你逮的兔子吗?”看到背篓旁边被捆着还吭哧吭哧埋头吃草的小灰兔,柳二娘问了句。
禾甜:“我下山的时候,顺手捡的。”
真让现在的她去逮只灵活矫健的野兔,还真有些难度。
从前女儿就总跟着当家的上山猎些小动物,柳二娘并不怀疑什么,只觉得女儿说是捡的很是有意思。
山上的动物都机灵的很,捡肯定是捡不成的,必然是费了心思和精力逮的,女儿是怕她担心,才说捡来的,她就没再继续这件事。
“我摘了许多板栗回来,这就给娘煮板栗粥喝。”扶着柳二娘躺回床上,禾甜又细心地给她盖上被子。
这个被子,一模到手就让禾甜眸色顿了顿。
太薄了,也太旧了,根本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她想,还是得尽快想办法弄两床新被子回来,她盖的那条被子也冰凉似铁。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只对柳二娘到:“我摘了一背篓,够吃好些日子了,娘别担心,以后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你就放心养病。”
柳二娘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片刻后又苦涩地点点头:“哎。”
禾甜瞧出来了,但她什么也没说,柳二娘这是心病。
丈夫去世,儿子又死了,打击太大了。
先把眼前日子过了吧,禾甜心道。
从屋里出来,她就把板栗倒出来,就坐在院子里,晒着暖融融的太阳,拍栗子剥栗子。
啪、咔声在这个死寂了许久的小院子响起,打破了连月来的死气与消沉,让这个依然破败陈旧的小院子,忽然间就活了过来。
就像是一汪清泉突然注入一片干枯荒废的池塘。
一瞬间就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