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混杂,足以避开朝辰逸,拿到身份牌,主事者开始说明情况,
分发令牌之人是仙首令符修,他在身份牌交至所以人手中,目光扫视过众人:“根据手上令牌的符号,就可以知道你们的对手,所以你们任何人都妥善保存,切莫随意出示,以免招惹是非。”
事毕,她后背猝然被拍了拍,
“道友,你是朝芊息?”
朝芊息回眸,只见是眼生的修士,她迟缓点头认了身份后,修士道:“是这样的,方才有一个人让你去一趟符道院,”
朝芊息凝视对方:“他可还有留什么话?”
“他只道寒姓。”
朝芊息猛然回头再看,她不过是去拿个身份令牌签个字,寒无庚不知不觉就失踪了。
正巧谈论,朝芊息手心中狐火印散发微弱光芒,
狐火契印有反应,是寒无庚在找她,
莫非寒无庚惹了什么麻烦?
朝芊息神色如常:“行,我知道了,多谢。”
怀揣好奇,径直前往符道殿内的休息所,
此处人稀,路上几乎未曾看见其他人,
寒无庚没事怎么跑这个地方来?
环顾四周,乱丛草叶摩挲,跳出只眼熟的小火狐,
她躬身将狐狸抱起来,低声说道:“寒无庚在你干嘛,到处乱窜,命不要了?”
寒无庚滚动身体,嘤嘤嘤叫个不停,
“……”
摸索柔软的狐毛,朝芊息才发现,狐狸腹部粘上一张化形符,她取下来,
寒无庚终于化了人形,指着不远处连接长廊的院落,急促又隐带愠怒:“我方才路过,见到那个凌吟剑宗的紫袍男,他和仙首令修士在那里面鬼鬼祟祟,我猜想是在谋划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就在化原形前让一个路人去找你。”
朝芊息看着符纸,气定神闲:“这个符,谁给你下的?”
“仙首令符修,就是一个姓孟的老东西。”
朝芊息眉头紧锁,思忖一番:“我前去看看,此符还有原主的灵息,你要是靠近,下符的人会立即发现,还是就待在这里等我吧。”
寒无庚止步,乖巧懂事答:“好吧。”
朝芊息捏着一张敛气符脚尖一踮,纵身跳上符道院顶上的琉璃瓦,四处游走,摸清楚地形,最后在一间紧闭的屋后顿步,
透过虚掩窗口,两个人背窗对坐,朝辰逸捏着一张奄软的符纸,看着身侧之人:“孟宗主?”
聂珂忽然从窗口盲区出现:“这个是仙首令兼壁崖符修宗主孟从界,他是个懂行的,让他给你看看吧。”
随着视线下移,朝芊息瞪着朝辰逸手上的东西,眸子不禁眯起,
她懵了,
这是她在烨城窃听朝辰逸谈话时,遗落的纸人符。
当时情况紧急,为了避免暴露位置,她不得已当即切断纸人符之间的联系,没想到朝辰逸居然还留着。
朝辰逸保存这么久,绝对就是发现有人偷听,实在放心不下,害怕灵根置换被人发现,才到符道殿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机会揪出她。
朝辰逸补上一句:”让他们都看清楚了,若是有人画的符与此符相似,记于册中。”
孟从界将纸人符拿去,捋捋长须,反复观察纸人符,等了好几个时辰,最后评价:“此符单看笔划,写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着似太尊符师所制,”
细细端倪看,忽而捏起纸,他眼底尽是困惑:“就是纸质很差,效果差强人意……”
念起他们都是剑修,外行人不懂其中意思,孟从界解释:“这个符,将灵力以“符号”的形式,附于规定的文字图形,书写在特定的物品,可以是黄绢、纸、木、石之上,
可是此符是草纸,凡人擦屁股嫌糙的纸,别说用来写字作符了。”
孟从界一时感叹:“可见,此符主人符道之术上造诣很深,”
聂珂凑上,也听不懂什么符啊擦屁股的,
眼观孟从界手上的符,还是耐着性子问:“此话怎讲?”
孟从界说罢,示意他们都靠近,随后拿出自己绘制的符箓:“你们看这两个,一边是我的,一边是你们给的符,可看出区别?”
聂珂先开口:“朝辰逸给你的这个纸人符好像笔划少了。”
“正是,若以草纸为符,符作为天神下指令的诏令书,镇魔压邪,治病求福。而这个纸人符上,少了符箓的箓,也就是少了诏令书下的天神盖印。”
“一般情况,符纸没有箓,形同废纸,有令无效。“
朝辰逸脱口而出:“不可能,我分明看着这个纸人符被催动的。”
“箓,一为纪念供奉道者,记载受箓人的姓名、名号、师承和所授之符阶;二为纪念诸天神名讳与职能等。天神名录,通晓此法箓,才能显现灵力,除妖镇邪。”
“欸,那只是一般的情况。而这个纸人符,没有符主名号师承,也没有天神名讳。
若没有猜错,此符是符主自创,她绝对精通晓符道,自己从一笔一划中,更新优化箓印,即便是一张废纸,凭对方的造诣,成效也不会受太大影响,”
这样解释也就说得通了。
“此符浓缩了符道精华,我一介宗门之主都写不出来,当真自愧不如,我看这个中天境有如此道行的,怕是没有几个人,两位小友若是找到纸人符的符主,可有机会引见?”
朝辰逸脸色不可察觉的沉郁,
如此,得知他秘密的人定不好抓到,
他如今在凌吟剑宗也算有权有势,还是得趁早解决才是,
悬心难落,若那符主真的是个难对付的……也得死。
孟从界的话渐渐拉回思绪:“这种低调又点厉害的修士中天境不多见,要我说,纸人符之主定不是宗门弟子,你要不往散修里面找找?毕竟高手隐于山林。”
朝芊息听着这个符修宗主这么评价,一时无言。
当初在天玄宗修为停滞不涨,索性躺平,闲来无事,就喜欢瞎捣鼓符纸,况且她也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一张符纸只需注入灵力,为何不能用。
后来发现符文和箓印可以简缩,便自己研究修改,最后改良版的顺手,就用习惯了。
难到中天境没有人发现旧版符箓画起来麻烦吗?
极费笔墨,要是遇险,哪有时间给你画符?
就连那符修宗主的符箓画法也是按部就班,其余符道修士技术,可想而知。
想着念着,朝芊息一顿,蓦然反应过,来,主要问题不是这个,而是她的符太好区分了,
万一在正式仙首令开始,她就被朝辰逸盯上,恐怕招来麻烦。
眼见朝辰逸搪塞几句,目送孟从界离开,聂珂缓缓开口:“我以为你被倾斗宗雷劈成重伤,不参加剑道术域比试,才来符道术殿就是霸榜,原来是要找这个纸人符的主人啊。”
朝辰逸面无表情,刻意不谈纸人符一事,
“剑道术域也得去,掌门给我安排好了时间,不会与符术比试的时日撞上。”
听到此,朝芊息恍然,难怪凌吟剑宗会挨雷劈,
她有一个恍然的悟觉,
明明是她在破境,偏偏天劫精准下落在凌吟剑宗。
她确实是未经历过天劫,当古籍记载,天劫为考验渡劫之人的道心,以净淬肉身,经历天道劫难,才可以被天道认可。
天劫却劈在凌吟剑宗,亦准确来说是朝辰逸身上,
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不是纯淬之身,因为她的灵根还在朝辰逸身上,天劫才临时作出改变,这个天劫,注定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若是不取回她的灵根,这辈子都不可能渡过天劫,也不能破镜。
灵根一日不回来,朝辰逸就永远是挡在她面无法推开的巨山。
——
身份牌发放,虽然明令禁止不允许暴露身份,可还是随处可见的修士忍不住好奇,
偷摸在找自己的对手,
朝芊息窥听的差不多,便拉寒无庚火速离开现场,不料大门早已经被几个修士堵上,
一条手臂横在朝芊息面前,朝芊息停下步,只见是凌吟剑宗弟子,一脸严肃,像□□劫财,
他伸手示意:“看看你的身份令牌。”
朝芊息一言不发,不可察觉的瞪人,既如此明目张胆,闹到仙首令未必会主持公道。
权衡片刻,朝芊息老老实实拿出身份牌,
拦路的修士翻看,“啧”一声,略有惋惜之意,摇头道:“你怎么和六师弟对试啊?”
他摩挲下巴,若有所思琢磨着,
这个朝芊息身边没有同门结伴,看着就很好欺负,最合适当垫脚石。
要不偷偷把朝芊息的对手改为大师兄,大师兄得胜,说不定还会在长老面前夸赞几句,那个时候岂不有机会一观内门剑法?
邪念一旦产生,这种定心不稳的人,断是掩盖不住。
他嘴角轻勾窃喜,朝芊息趁分心之余力,催动情丝炼术,不紧不慢问:“既看完了,可否归还?”
凌吟剑宗修士随即递还,交还瞬间,血红的长线似蛇躯蜿蜒,化作灵气透过皮肤,悄无声息涅埋在他经脉,
朝芊息头也不回离开,
脑海浮现对方的欲念,
篡改对试名单,一观内门剑法。
朝芊息冷不防笑出来,情丝炼术果然不一样,一旦精修,被下情丝炼术之人的想法、情绪,都可以摸的一清二楚。
朝芊息笑了须臾,脸上出现一丝苍白,不动声色蹙起眉。
细细密密的刺痛,自脑颅扩散,疼的她气息不畅,
寒无庚莫名其妙看着她:“你怎么了?”
朝芊息轻吸寒气,摇头:“没事。”
她的修为还是太低,情丝炼术使用起来,自己也讨不到好处,
她讨厌这种会反噬自身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