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盛故作吃味的说:“爹爹这么重视弟弟的名字,取了快一年还没取好呀,我听说当初我的名字可是一下就取好了。”
说完还故意叹了口气说:“真真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辛长平哭笑不得的拍了下辛盛的脑袋,又气又笑的说:“那不是辛盛寓意这么好的名字已经给你了,再看给你弟弟的名字总觉得远远不如嘛。”
辛盛便摸着脑袋偷笑。
辛月看了一场好戏,也开心的笑起来,嘴里念着:“年哥儿,辛年,新年万物复苏,意味着新生,娘亲取的这名字极好,这名字瞧着简单,但寓意也真好呢!”
夸得宋氏都害羞了,说:“真的吗?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是新年出生的便叫年哥儿了。”
辛长平瞧了一眼辛月,颇觉得惊讶。
哪个文人有女儿,不想培养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才女出来。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那都是酸臭迂腐之人曲解圣人之言,胡乱讲究的那一套。
当初辛月五岁时,辛长平便曾抱着她替她开蒙,只是她总坐不住,闹着要去找娘亲。
辛长平想着辛月毕竟是女孩子,既然她对读书不感兴趣,便没像教养辛盛那般逼着她。
最近这半个多月,辛长平倒是觉得女儿有点转了性子,每日乖乖跟着辛盛学点数数、名言名句之类的。
辛长平没想到辛月能说出这等话,不禁又起了心思,自家这万一也是个才女苗子呢?
要是没教好岂不是暴殄天物,对不起上天给她的天资。
辛月可不知道她爹也想着要给她当先生了,现在还没心没肺的和郭玉娘一起一声声的唤弟弟:“年哥儿,年哥儿,我是你姐姐。”
直喊到辛年皱起眉头,扁起嘴巴,大声哭嚎。
宋氏便说:“年哥儿怕是饿了,我这会儿还没奶,去厨房看看早上的粥还有没有,打点没米粒的米汤来先喂喂吧。”
辛长平听了便急忙去灶房找米汤。
宋氏又打发辛盛、辛月他们带郭玉娘出去玩,说:“别围着弟弟了,你们出去玩儿吧,待会儿喂完米汤我带着弟弟小睡一会儿,吃午食时你们再过来。”
“好的娘亲。”辛盛应声,带着两个妹妹出去,问辛月道:“我去屋里抄会书,你们跟我一起去吗?”
郭玉娘摇头说:“我答应娘亲了,要去帮娘亲做饭。”
辛月便说:“那我跟哥哥去,我帮哥哥晾纸磨墨。”
辛盛伸手压着辛月的小脑瓜说:“你可别想躲懒,我可不需要你帮着晾纸磨墨,你先前可是应了我的,要跟我学认字,待会我教你几个字,今天你便得学会。”
辛月在现代便是个胸无大志、得过且过性子的人,有很严重的拖延症,闻言便先拒绝道:“不是说等哥哥抄完书才跟你学的嘛,你还没抄完呢,还是先忙着这重要的事情吧,我学认字的事不急、不急哈。”
辛盛拉着辛月的胳膊不容拒绝的往自己屋里去,嘴巴还数落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还有十来日我就要回书院了,再说了教你几个字用不了多少时间,带你写几遍你就自己练。”
辛月不是真的小孩,见辛盛坚持也就认了,只是步伐迈得不是太痛快,就显得有些被拽得踉踉跄跄。
郭玉娘捂着嘴巴不敢吭声,见表哥表姐进了屋,才赶紧跑进灶房找她娘。
冲进去后抱着她娘的大腿说:“娘亲,表哥把表姐抓走啦!”
辛长平正在灶房给小儿子热米汤,闻言惊奇的问:“怎么了?你们不是一块在看弟弟吗,盛哥儿都这么大了还能欺负妹妹?”
小孩子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夸张劲儿,辛姑母早就习惯了,便没相信。
大侄子从小就是个老成知礼的性子,虽也有男孩子调皮好动的时候,但从来都不会欺负下边儿的弟弟妹妹。
辛姑母便肯定的说:“盛哥儿多疼妹妹的,定是玉娘这丫头不会传话。”
又仔细的引导着郭玉娘重复刚刚发生的事,这才弄明白,原来是辛盛拉着辛月一块儿念书学字去了。
辛长平听明白了事情始末后一脸欣慰的说:“盛哥儿是个好哥哥,想得周到,女儿家读书明理是好事,玉娘也该跟着一块儿学学。”
辛姑母瞧着乖巧的女儿也有些意动,做父母的谁不盼着儿女出息,更何况辛姑母就郭玉娘一个孩子,自是盼着她长得优秀,将来能嫁个好人家。
她往常和夫君郭大郎去给附近乡镇的殷实地主人家整治酒席时,和那些人家里的媳妇、儿媳妇也打了不少交道。
所以也知道这些殷实人家找儿媳妇,对那识文断字的女孩也是会高看一些的,有些人家里甚至还让识字的夫人管家理账呢。
只是辛姑母是个有分寸的人,侄儿今年可是要参加科举的,她知道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不说指着娘家人替她们撑腰这种功利的话,单只说她多受弟弟庇佑,便一心盼着弟弟家好。
她不敢因为自己女儿的事影响侄儿念书,便推拒说:“月娘大了坐得住,玉娘还小性子不定,别闹得耽误了盛哥儿念书。”
辛长平摆摆手说:“没事没事,盛哥儿那性子是个好为人师的,你忘了他小时候就爱抓着几个堂弟教他们背诗,弄得墨哥儿见着他就躲,教妹妹们念书识字对他来说跟放松一样。”
玉娘疑惑的看了看娘亲和大舅舅,心里想:这真的是好事吗?那怎么表姐一脸的不乐意呢?
正好炉上的米汤热了,辛长平一手端着盛米汤的碗,另一手抓着郭玉娘的胳膊说:“玉娘走,跟哥哥姐姐们一块写字玩去。”
郭玉娘求救的看着辛姑母,说道:“娘亲,我还要帮你捡豆子呢。”
辛姑母终究还是爱女心切,主动拽下了女儿抱着自己大腿的手,说:“玉娘乖,娘亲自己能捡豆子,不用玉娘帮忙,快去跟表哥表姐一块儿学习去吧。”
辛长平把郭玉娘带到辛盛屋里,见辛盛正教辛月握笔,便道:“来得及时,盛哥儿连着你表妹玉娘一块儿教了。”
辛盛听了没有一点不乐意,主动去拉郭玉娘过来说:“表妹和妹妹一块儿学,正好有个伴儿。”
辛长平赞许的点头,急着去给饥饿的小儿子送饭,便没多待,临走前只调侃女儿一句:“月娘可要好好学,玉娘比你小那么些,可别被妹妹超过了羞人哦。”
辛月闻言脸上没啥表情,只心中默默无语,她好歹是现代的大学生,虽说大学扩招后含金量没那么高了,她自己也是一个大学混子,没怎么好好学习,一路六十分万岁混到毕业的。
但她又不用考科举,做学问,写文章。
辛盛抄书的内容她连蒙带猜都认识大半,只是识字写字,这么简单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后很快辛月就被打脸打肿了。
这毛笔,对于一个现代只用铅笔、圆珠笔、中性笔写字的人来说,它的握法真的很反人类啊!
辛月十分懊恼,小时候去爷爷奶奶家过暑假,爷爷曾经提议要送她去少年宫的书法班。
那会她一心只想和小伙伴们疯玩,又哭又闹的不肯去,还浪费了爷爷替她交的几百元报名费。
若当时她去了,现在就不会这么抓瞎。
别说她心理上比郭玉娘大了近二十岁,就是现在身体的实际年龄她也比郭玉娘大了足三岁,可她握毛笔的姿势比郭玉娘还要别扭多了!
郭玉娘是一张白纸,辛盛怎么教她便怎么学,做得不到位些,那也是因为年纪太小手腕没力的缘故。
可辛月呢,习惯了二十多年的握笔姿势,跟辛盛学握毛笔还得拼命压制自己握圆珠笔的习惯记忆。
二十多年都那么握笔的,和本能有什么区别?人又怎么能轻易改变自己的本能?
是以一直觉得辛月记忆力好,脑子也聪明的辛盛,看着辛月握着毛笔抖个不停地别扭模样,大笑出声道:“妹妹握笔有这么难吗?表妹都学得有点模样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握笔能抖成你这样。”
郭玉娘奇怪的看着辛月,她一直觉得表姐十分聪明,往日里表哥教她们任何东西,表姐都能飞快的学会记住,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表姐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不过郭玉娘自觉自己跟表姐十分要好,并没有笑辛月,反而还安慰她道:“表姐,你不要着急,慢慢来,表姐那么聪明,很快就能学会了。”
辛月默默举着袖子挡脸,面红耳热,穿到异世一个月的时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丢人丢到古人面前。
辛长平回到夫妻俩的房间里,自己抱起小儿子,用勺子舀起米汤,细心的把温度吹到不烫嘴了,才把勺子递到辛年的嘴边。
饿极了的小辛年感受到嘴边的食物立刻停止了大哭,迫不及待的贴着勺子把米汤吸到自己嘴里咽下去。
中间似乎嫌弃他爹喂得太慢,还在包被里胡乱踢脚,似在催促辛长平一般,惹得宋氏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