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之中。

真理奈依偎在禅院甚尔的怀里，眉梢带笑。

男人的手臂弯曲成小半个圆，轻轻将她锁在怀里，放置在腰间的手掌也并不用力。

因为是盘坐的姿势，所以真理奈只能坐在对方的腿上。

初雪过后，气温愈冷。

庭院里的草木披上一层薄霜，呈现出一种萧瑟孤寂之感。

倘若有人在这时候立在走廊上呼吸，便会逸出乳白色的雾霭，给这素净的天地添抹朦胧。

如今，似乎是为了对抗这难言的寒冷，他俩贴着胸膛后背，互相传递着自身上的温度。

每当这个时候，时光都仿佛为两人停驻。

真理奈絮絮叨叨的说着当时的情景，禅院甚尔却只注意到对方随着呼吸起伏而微微晃动的头顶。

“……你猜，他后来和我说什么？”

因为失神而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方才说过什么的禅院甚尔沉默片刻，才发出喑哑低沉的声音：“说什么？”

“他说——‘甚尔君不是你可以攀附的人，别肖想他！’”

真理奈清了清嗓子，将禅院直哉当时的语气一比一还原出来。

清凌凌的笑声从她的唇中吐露出来，真理奈随之扭头，撞进禅院甚尔的视线。

“呐，甚尔先生。你觉得，他说得对吗？”

她特意扭转身子，将手臂攀附上男人的脖颈。

——很明显，又是明知故问。

那么，她又想听到怎样的回答？

倒映在翠色眸子里的人唇若娇蕊，丹蔻流艳，周身尽染纷华靡丽。

可惜，这是由禅院直哉熏染出的色彩。

自今日接触起，便嗅着那股铁线莲香的禅院甚尔耸拉着眼皮。

禅院直哉当然不会对真理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禅院甚尔想到对方能为其带来煊赫的地位和优渥的环境，自己却只能给对方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心底便有若有似无的酸涩翻涌上来。

不，用更加严谨的说法，真理奈甚至从来没有说过这是在交往。

他不止一次的想到，这种关系当然不能称之为正确，甚至可以谈得上是畸形。

只是每逢禅院甚尔有所退缩的时候，便会被与真理奈同为【共犯】的强烈欲望所磋磨。

而后丢盔卸甲。

“你当然不用肖想我，因为……”

真理奈感受到那双禁锢着腰肢的手臂微微收紧，像是要把自己揉碎，再与自己融为一体。

但兴许是担心她难以忍受，那动作又陡然一松。

随之而来的触感，是一片难言的温软。

和真理奈料想的一样，禅院甚尔的唇瓣和肌肤一般滚烫，像是体内有火炉在燃烧。

明明同样是在冬天，她的温度却很凉，因此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那股快要灼人的温度。

双唇辗转，像是两片羽毛轻柔相触。

又如雪花落入掌心般，悄无声息的化为雪水，淌过掌心细纹。

耳边，细小低沉的呢喃传来，裹挟着灼热的温度。

“——你已经占有我了。”

再一次，散发着热量的唇瓣生涩地贴上来。

在一片静谧中，真理奈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以及身躯难以抑制的轻颤。

他一向容易紧张。

明明是个极其随性的人，却在面对真理奈时格外扭捏。

尤其是在最近，他更加藐视驱俱留队的职责，时常跑到外面，就连真理奈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忙碌什么。

相处时间变少，以至于两人光是从牵手过渡到拥抱，便花费了一个季节的时间。

禅院甚尔真是个纯情的心机 boy 。

第一次牵手，只是不动声色的在并肩时将手伸过来，勾寻她的指尖。

似乎是想要打造顺其自然的浪漫效果。

但被真理奈及时发觉，笑着牵住他的手。

主被动方完全转换，明明耳尖已经红透了，却还是执拗地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

等到牵手的次数逐渐增多，对方便习惯了这种触碰，转而在牵手时顺势暗戳戳捏捏她的胳膊或者手腕。

姿势也从最开始的指尖相触改变为将她的手心完全包裹住，就连每一根手指的间隙都要侵占。

欲求不满的心情实在明显，但似乎又生怕这种占有欲惊扰到她，每次都克制的浅尝辄止。

再来便是拥抱。

这个说来也不能怪伏黑甚尔，因为是真理奈主动的。

一次打闹间，禅院甚尔将她压在桌面上。

因为对方的两臂起着禁锢的作用，她动弹不得。

真理奈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自己的手臂环上他的腰肢，而后在他的默许下轻轻用力，将他拥入自己怀里。

这次，经历过牵手大 boss 的禅院甚尔已然 level up。

可惜，被真理奈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酷哥人设再次崩塌。

也许是感觉拥抱这种肢体接触更能带来拥有对方的安全感，禅院甚尔很喜欢拥抱。

因此，真理奈只要一不留神，便能收获到来自于各种方向的拥抱。

后来对方发觉到真理奈常在拥抱时，被自己的胸膛挤到呼吸不畅，便有所收敛，多从背后轻轻环绕，而后将下巴在她的脸颊胡乱刮蹭。

总而言之——懂事了，但是不多。

好在男人的发质柔软，触及到她的肌肤也不会带来刺痛，真理奈便随他去了。

长时间下来，便逐渐养成了对方在垂下头的瞬间，抬起手，在他头顶乱揉的习惯。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真理奈才发觉这个男人也会有符合年龄段的一面——

会故意提出一些令她难办但又没那么难办的要求撒娇，看看她究竟对他有多少喜欢，又会不会答应；

会刻意透露出自己的占有欲，好奇她会不会逃跑……

啊，说起来，禅院甚尔今年还没成年，比她还要小上几岁呢。

“……”

遐思翻涌时，真理奈轻轻抚上他紧闭的双眸。

似乎是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禅院甚尔于睫羽簌簌后睁开双眼。

他的视线空茫了几秒，才重新聚焦，落在真理奈的脸上。

原本色泽饱满的唇瓣在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有不少唇脂蹭到唇外，晕染出暧昧的痕迹。

真理奈还来没得及喘口气，就听到禅院甚尔紊乱的呼吸在耳畔响起。

心中响起警报的同时，对方将唇印在她的眉眼。

细啄一般密密麻麻的吻缓缓下移，又回到短暂离开过的唇瓣，轻轻摩挲着。

起初，这个吻同样是温柔而细腻的，充满着轻微的试探和无尽的眷恋。

渐渐地，在真理奈心痒难耐的用舌尖拂过他的唇瓣时，那温柔逐渐升温。

“唔……”

静谧的房间中，唯有紊乱的呼吸彼此交织。

真理奈很喜欢这种快要窒息，又陡然轻松，大口呼吸的感觉。

但是现在，她更需要让嘴唇回归知觉。

真理奈轻轻推开他的胸膛。

好在禅院甚尔还保持着理智，感受到她的反抗，便立刻停下了动作，任由自己被她推远。

急促的呼吸被他悉数吞回去，转变成喑哑的声线。

“刚才你在想什么？”

“禅院直哉，还是禅院信郎？”

“亦或者……其他我不知道的人？”

他将自己的头颅埋到真理奈的肩膀上。

这人对他而言，一向充满魔力。

比如明明并肩而坐，但他看到对方，就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所牵引，坐着坐着便愈靠愈近，而后干脆将其搂在怀里。

如今也是如此。

本打算趁着瞧不见对方唇瓣的时候歇息片刻，却在目光扫过女子洁白纤细的脖领时露出獠牙。

分不清是舔舐还是啃咬的触感从脖领清晰传来，真理奈抚上他毛茸茸的头顶。

“……我只是提过一次信朗先生，你就忘不掉了吗？真是小心眼。”

她好笑的摆正禅院甚尔的头颅，逼迫其与自己对视。

那抹翠色闪烁了几下，很快便蒙上一层水雾。

……什么啊，真要哭了？

真理奈一愣。

注视到她的反应，禅院甚尔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侧过头，躲避她的视线。

像是被这个动作惊醒，真理奈勾起唇，捏着禅院甚尔的下巴，扳回他的视线，与其目光交汇。

“我在想甚尔先生啊。”

充斥着安抚意味的吻轻轻落在他的唇上。

“真是个笨蛋。”

“我现在告诉你——甚尔先生什么的，最可爱了。”

“其他人不管是如何摸样，都不是我喜欢的甚尔先生。”

“……”

禅院甚尔垂眸不语。

可爱什么的，真的和他有联系吗。

理性上，他应该对真理奈的说辞抱有怀疑；

但在感性上，他却极端地渴望自己能够相信。

哪怕只是用来敷衍他，禅院甚尔也觉得值了。

至少她没有嫌麻烦不是吗？

悲观态度下，他将头埋回真理奈的肩膀。

“……嗯，我相信你。”

“今天的甚尔先生真的是很喜欢撒娇啊。”

真理奈的唇角轻轻起伏，勾勒出一抹轻浅而温柔的微笑。

“让我猜猜——”

“是因为最近太劳累了吗？”

“还是说……因为久违的面对面拥抱和献出初吻，太激动了？”

男人毛茸茸的头顶，在她的话语间来回蹭动。令人幻视成某种强忍着哼唧，不停摇动尾巴的小兽。

“不过——”

她借着拥抱的姿势环抱住男人的腰肢，将双手放置在他的后背，像是试图哄他入眠一般，轻轻拍动。

“不要担心。”

“我不会嫌甚尔先生麻烦的。”

随着话音落下，盛大而隐晦的喜悦，在禅院甚尔的心中层层翻涌。

内心被心上人温柔熨帖，促使他平日里堪称冷淡倦怠的面容，都染上了几分柔和的色泽。

如今已是冬日。

放在往年，禅院甚尔会在这时格外散漫，仿佛连身心都被冷空气冻结一般。

可现在，心中那股喜悦却如同雨后春笋般，不断生长、蔓延，为他带来难以言喻的畅快和力量。

“都不是。”

女人的怀抱中，他缓缓抬起脸庞，轻笑。

“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