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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 017

李公公一把将两封圣旨分别塞到江自闲和祝听叙的手里,马不停蹄催着两位赶紧上路。江自闲低头草草简单翻了眼圣旨,忽然扫到卷在里面的一张格格不入的白色纸条。

江自闲不由深吸一口气,在祝听叙眼神扫过来之前快速将圣旨重新卷了回去,趁机将字条顺着腕口滑入衣袖,直到坐进马车,确认没有人再能看到自己手里内容的时候,她才松下口气,从袖中翻出了字条。

江自闲展开字条,字条边缘裁切不均像是草草随手撕下的,应该是临时准备好中途才被塞进去的,是一句直白粗糙的威胁。

她面无表情地收进袖口,伸手在车壁上扣了扣,“前面到万门司府衙时稍微停一下。”

一口茶的时间,马车稳稳停在万门司门口,江自闲撩开帘子,正巧看见舒昭杏顺着台阶走下来,她出声叫住舒昭杏把揉作一团的纸条从窗口抛向她,“哎昭杏,抽空帮我查查这字条上的笔迹是谁的。”说着,又四下打量了一番周围,“交给青昼也行,别交给别人,私下里查。”

舒昭杏点头接下,“关瑛决怎么处理?他还晾在地牢里呢,说出去就要找人狠狠告我们一状。”

江自闲嘴角勾出一弯弧度,“放心,他出不来了。你让其他人没事干就去和天枢院交接,祝听叙身边那个谁?就今天听说跑去金玉楼叫我去定安军结果跑空一趟的那个……哦、燕溪,是这个名,你让他跟你搭把手把事务交接完。”

舒昭杏皱眉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谁叫燕溪,点了点头:“行,那你呢?你不回来吗?是还有什么事吗?需要我搭把手吗?”

“不用,”江自闲摇头,“陛下召我入宫,我去去就回。”

“哦哦哦。”舒昭杏没想到是这事,显然是超过了她的认知范围,连忙点头,“那我不打扰你了,这就去查纸条、嗯、纸条……”

见舒昭杏边碎碎念边掉头退了回去,江自闲望着她的背影,放下毛毡车帘,让车夫继续赶路。陛下圣喻按理耽误不得,马夫紧赶慢赶赶到现场的时候,李公公和祝听叙已经在皇城门口等她了。

“原先在下还好奇江大人明知山有虎,为何偏向虎山行?”祝听叙跟在江自闲后面半步,慢悠悠道:“如今一看江大人连圣上召见都敢半路开小差,果真有底气。”

“你怎么知道我路上开小差了?马车就是比你们骑马的慢,如何呢?”

“马车确实慢一点,但这段路我走过,马车再慢也不至于比人两条腿走来得更慢。”祝听叙淡淡回应,轻轻撩起一角衣袍,踏上议政殿长阶。

议政殿不愧是皇帝平时处理政务的地方,装修那叫一个金碧辉煌奢靡奇珍,每一处角落都被擦得干干净净闪着晶莹反光,千百支蜡烛无声燃烧着,光亮照遍大殿几乎寻不到一丝阴影。陛下没让他们一块儿面圣,先传了祝听叙进去,让江自闲在外面候在外面先喝口热茶。

一杯茶都还没见底,内殿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祝听叙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冲江自闲点点头,示意她进去。

这沟通效率,还真是……高。

江自闲人都还没走近和内殿隔断的屏风,就听到里面脚步声缓缓靠近,等她刚转进内殿,蓦地对上了一双锐利肃穆的眼眸。

“民女,啊不……臣,对,臣见过陛下。”江自闲脑子拧巴半天终于找对措辞,还没来得及丝滑跪下,就被一双苍劲大手稳稳托住臂弯。

“不必跪了。”一把将江自闲扶起后,皇帝转身在一旁案几上坐下,“万门司事务处理起来怎么样?朕安排了闻远到你手下,他之前在天枢院办事得当,有什么不会的都能问他。”

“闻远?哦哦……祝大人。”江自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闻远说的是谁,含糊地点头,“祝大人、祝大人教了在下良多。”

皇帝哼笑了一声,指指案几下首的位置,“来,坐。”

“是。”江自闲点头,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碎裂一地的瓷片,挪动到座位上拘谨坐下。

皇帝见她僵硬的动作终于舍得挂上一抹笑来,大手一挥亲自倒了杯温茶推给她,“密诏看了?怎么没有明诏?”

江自闲双手捧过陛下亲自递过来的茶盏,捏着茶碟的手轻轻微颤,很快歇在桌案上。刚准备回答,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不对劲般,又端起来喝了口,动作仓促。

皇帝本来还琢磨板着个脸吓吓她,见她这般手忙脚乱,笑着摇了摇头:“玄因倒是把你养得不错。”

江自闲脑子里还停留着满地碎片和对之前祝听叙在这里发生了什么的无限猜测,乍然听到师父的名号脑子根本来不及转,轻声“啊”了一下,巴眨着眼睛,下意识点头,又很快摇头。

“玄因的性子朕清楚,也不是个喜欢掺和进事、更懒得花时间学规矩的,他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朕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他师父、也就是你师祖走得早,了知就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当年了知刚进京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在师门悠闲惯了乍来京城不习惯也正常。”

了知应该就是她传说中的那个天师师叔。

江自闲没想到堂堂陛下还认识自己的破烂小师门,只好对陛下缓缓扯出个尴尬的笑来。

事实上压根不是这样,师父每次都妄图在她赖床逃早课、偷溜下山逃午练或是夜不归宿的时候教训她两句,亦或是罚她做点什么,但后来后因为他自己懒得看着她而不了了之。

“了知听说你来赴京上任还特地提前结束游历回来了,按理说你当时上任那天他就去万门司走了一圈。他也算是你的小师叔,见过面了?”

没有。江自闲在心里回答。

她当时迟到了,或许正好错过了。

“没见到也没事,了知还在京城,你们早晚有机会见面的。”皇帝看懂江自闲的表情,“定安军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有头绪了吗?”

终于有了能够回答的问答,江自闲当机立断点了点头,“臣等在刺客身上搜到了吏部司郎中的信物,如果能顺着信物追查下去,应该很快就能够结案了。”

皇帝满意:“那就好,算算日子,结案之后就该就可以明诏了。”

明诏。

江自闲抿唇点了点头。

皇帝没什么想和江自闲多聊的,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就这么随便聊了两句案子进度,就挥手让江自闲退下了。

终于结束了。

江自闲饮尽陛下递过来的茶水,躬身告退,皇帝坐在原地一言不发,见她要退到屏风之外才突然又开口。

“你一点也不像清濯。”他看着江自闲,“几乎和你母亲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般。”

他轻笑,摆了摆手:“去吧,朕交代过闻远了,有什么事他都会帮你。”

轰隆——

沉重宫门在面前缓缓合拢,蜿蜒曲折的宫廊遮蔽了不少本就阴沉的光线。

祝听叙不知道去哪了,或许早就走了。积雪如同结痂的盐,铺天盖地地裹着目之所及的万物,冰冷冬风掺着冰晶扑入鼻腔,呛得江自闲连连咳嗽。

“感冒了?”

江自闲意外止住往外探索的脚步,只见身后宫廊的转角处,祝听叙捧着精致的兔绒手炉,周身长绒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站在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身边,神情冷淡,语句里听不出半点关切意味。

江自闲正要回怼,对上那位华贵男子的目光蓦地一愣。

记忆吞下了所有声响,连同呼啸不止的冬风,刹那间在江自闲脑中膨胀独占,难以自抑般将井喷而出。

“……是你,安无隅。”江自闲喃喃道,“装得挺好啊。”

她闭上眼睛,把涌上来的记忆从脑中甩出去,冷静片刻后又复地睁开,“所以你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男人笑道,冲她一步步缓缓走近,“知道本宫身份还不见礼——依礼,本宫可以治你不敬之罪。”

他像是一只蛰伏已久的猛兽,上位者的压迫感隐没在慵懒步态中,如同看着柔弱猎物闯入自己陷阱中般势在必得,一只手轻而易举将准备再次后退的江自闲按在原地。

“不过念在我们旧情的份上,本宫可以对你网开一面。毕竟第一次见面,是我对江姑娘不够坦诚。”

“重新认识一下如何?就当之前的事情跟着‘安无隅’一起抹去。”他散发出一股漫不经心又令人不得不臣服的压迫感,“你可以叫我安平,或是……赵明夷。”

“……”江自闲冷淡抬起头望着赵明晋,一言不发。

“本宫知道当年之事另有隐情。”赵明夷温柔地俯视着她,眼中的柔情几乎要滴出水来,“我们就当北亭一别从未发生过,如何?”

“如果你接受不了我是太子的身份,我可以继续做你的安无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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