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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喵喵喵喵

吃过午饭后,人猫短暂休战。

祝祺找了个有太阳的角落窝起来。连川换上一身纯白的居家服,坐在客厅的矮沙发上,抱着吉他,随便试着新谱的曲子。

下午,有客来访,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祝祺警惕地探出头来。

她见过这两个人。他们是连川大学时期南国诗社的学弟学妹,本科毕业后,跟随学长进了连川所在的诗歌杂志编辑部。

——哈哈,被连川坑惨了吧。

编辑部每月出一期诗刊,几乎只有大学时期的同仁订阅,收入惨淡,游走在开天窗的边缘。总之,是一个没有面包空嚼理想度日的地方。

祝祺对男友家境一无所知的时候,以为他非得干这行,是天真的理想主义,不为五斗米折腰。

现在才知道,这是大少爷吃苦,体验生活来了。

眼前年轻的学弟妹似乎还没有向生活的毒打屈服,一副乐观积极昂扬向上的模样,热热闹闹地向连川问好。

连川站在门口,手还停在门把手上,半开着门,讶异于他们的造访,眉峰微挑:

“我还没死,多谢关心。”

学妹全不在意,一拧身便自来熟地进了门,见门口只有一双女式小企鹅拖鞋,抬脚要穿。

“等一下。”连川低身,取走拖鞋,“我另外给你们拿新鞋。”

于是从储物柜里,掏出了他从酒店顺走的两双一次性拖鞋,扔在地上。

学弟学妹:“……”

祝祺:“……”

她并不介意让别人穿自己穿过的拖鞋。

反正——她举起一只猫猫爪——现在也不合脚了嘛。

学弟学妹进门后,直入主题,说起杂志社里一个人掰成三个使,实在是忙不过来了,问连川什么时候能回去工作。

连川安静听完,说:“我还是打算把我请的长假休完。”

学弟学妹失望地垂下头。

“今天刚领养了一只小猫回来,我得在家观察她几天,抱歉。”

学妹立马兴奋起来:“哪有小猫?”

祝祺闻声,抬头挺胸,迈着优雅的小步子,从角落里缓步而出。

小猫来咯。

三个月大的橘白小猫,歪着小脸,好奇地打量来客。浑身绒毛被阳光炙烤成焦糖的颜色,两枚眼瞳反射着火烧麦穗一般的亮黄。脸盘圆圆肉肉的,看起来手感很好。

学妹不自觉地夹起嗓子:“咪咪,来姐姐这里。”

连川好意提醒:“她叫金宝,不亲人,会抓会咬,你小心一点。”

下一秒,祝祺已经就地一躺,把脸埋在学妹掌心里,翻着肚皮打呼噜了。

连川:“……”

学妹揉捏着小橘的小胖脸,幸福尖叫:“学长,猫送我猫送我猫送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连川开门送客:“完事就走,没事少来。”

学妹哭丧着脸被学弟架走。

家中又恢复了宁静。

公然打了主人脸的坏猫,正悠闲地坐在沙发边上,舔被学妹揉得乱七八糟的毛。

连川咬牙切齿:“亲别人,不亲我,是吧?”

祝祺:“咪。”

废话。

连川懒得跟猫一般见识,重新捧起吉他。

这一次,祝祺玩困了,她挣扎了两步,最终找了一个温暖安心的地方,趴下。

连川朝下看去。

一团暖烘烘的绒毛,正趴在自己穿着北极熊拖鞋的脚背上,呼噜呼噜地睡着。

他将吉他放在一边,低下身子,拨了拨小猫的耳朵尖尖,看小猫耳朵不耐烦地颤动,不由一笑。

看来这猫也不是完全没良心。

起初,脚背上躺着一只睡得香甜的小猫,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为了不打扰金宝,连川不再玩吉他,找了本书看。

一个小时后,事情变得棘手——他想上厕所了。

连川缓慢地挪动了一下脚。

小猫从胸腔里发出柔和的呜呜抱怨声,没醒。

连川用一只手指,轻轻拨开她抱着自己拖鞋的爪子:“金宝,爸爸要走开一下。”

这下祝祺彻底醒了。

吃前男友的软饭,已经有辱猫格。

前男友竟还敢擅自上升辈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后,连川宽容大度,决定把北极熊拖鞋留给抱着不撒手的小猫,赤脚去上厕所。

等他回来时,拖鞋上的北极熊脑袋已经被咬掉了。

罪魁祸首嘴里还叼着残破的白色毛团,尖牙半露,面目凶狠,喉咙口里发出警告的呜声。

——愚蠢的人类,再蹬鼻子上脸,下场有如此物!

连川面上神情空了一瞬,随后叹了声气,蹲身抱起金宝,不顾她挥舞的爪子,在她额顶上亲了一口:

“爸爸突然走开,让你没有安全感了是不是?对不起啦。我下午不喝水了,你安心躺着吧。”

祝祺:“呜哇——”

她脏了。

连川松手的瞬间,她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啊呜张嘴,咬住另一只北极熊拖鞋的头,小爪扒着鞋面,脑袋用力一甩。

——地上咕噜咕噜地滚着两只白色毛球。

这种程度的拆家,并不过分。

只是祝祺给他买的东西,拆一件,少一件了。

连川试图忽略心口强烈的窒息闷痛感,弯下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北极熊脑袋,收进抽屉里。

连川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似乎在跟一只三个月大的小猫生气。

这是他的单方面冷战。他冷着脸铲了猫砂,换了饮水机里的水,又给小猫煮了些肉汤。锅都热了,他顺手也给自己做了份饭,一人一猫相安无事地吃完。

或许是下午闹累了,晚上,金宝安分很多,趴在角落里无声舔毛,不时掀起眼皮偷觑他一眼。

连川完成自己的工作,洗漱完毕,便在客厅支起自拍杆。

他略显生疏地调整光线后,抱着吉他,打开直播软件。

【主播[三十七有只猫] 已登陆直播间】

——在网络上直播唱歌,是祝祺给他出的主意。

他会玩很多乐器,最常用吉他。

他读诗时,一有灵感,就按着诗句谱上曲,唱给祝祺听。

祝祺听不懂他口中繁复的英语,也缺少音乐素养,但只要他唱,她都听得认真,撑着两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有一日,祝祺在学校上课,老师问起上周的讲座有没有同学录音备份,祝祺掏出手机,当众点开录音,却是连川唱歌时的声音。

满教室起哄,祝祺整个脑袋烫得发晕,慌乱地点了两下屏幕,还没关掉。

身旁坐着的段惟馨赶紧死死抱着她,大笑着不许她关录音:

“你怎么这么小气,就许你私藏,不让我们听一听!”

连老师也乐了,问祝祺要不要连一下教室的音响设备,我们全班同学听完这首歌再继续上课。

祝祺尴尬得想往窗外跳,却又忍不住高兴:

大家都喜欢连川唱歌的声音。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连川好。

当晚,祝祺把这事告诉连川,连川抱着她的肩,脸埋在她肩窝里,笑得浑身抖。

祝祺气得给他两拳:“我丢脸你就这么高兴?”

“我高兴啊,”连川在她脸上胡乱亲一遍,“你的同学都知道你男朋友不仅长得帅,还会唱歌,不要轻易来和我竞争。”

祝祺也笑。

笑完,祝祺提起,如果连川不介意,可以开一个直播账号,读诗唱歌。

她的博士补贴,一月不到两千。此外,奖助学金,助教工资,导师补贴,接项目打工赚的外快,论文中刊的稿费,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五千出头一点。

至于连川,硕士未毕业,在一个看不到未来的小杂志社里实习,放学后做兼职、打零工,偶尔接点写诗、翻译的工作,累得半死,赚得也少。

他俩每天吃学校食堂,无所谓钱多钱少。

可脚边卧着的大肥橘猫金豆,拥有无底洞一般难填的肚皮。

连川天生一把好声线,又会创作,只需要在每晚给她唱歌时,另外打开一个摄像头,或许就能多一笔进账。

连川想了想,同意了。

账号ID“三十七有只猫”,也是祝祺取的。

这是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连川”,便是一个“卅”字,卅即三十。

“七”是祝祺。

猫,自然指的就是金豆啦。

连川把手机架在桌面上,摄像头对着他的上半身和怀里抱着的吉他,不露脸。

对面,在镜头无法捕捉的一侧,是乖乖听他唱歌的祝祺。

女孩一手半抱着大肥猫,一手捧着脸,听得专注,两眼弯弯。

连川的直播间很快吸引来了观众。

他谱的曲安静舒缓,直播间里只有陌生的旋律,没有哗众取宠的杂音,像是喧嚣都市中难得一见的晚安曲。

视频中不见脸,只见家居服下瘦而有力的男性身体轮廓,分明流畅的锁骨线条,和抱着吉他轻轻拨弄的一双手——手指纤长,色泽冷白,指甲修理得很干净,没有饰品,突起的腕骨、肘骨,小臂上纵生的青筋,已足够惹眼。

他并不看向摄像头。

反正摄像头照不到他不专心的眼神。

他只是直直地看向对面的祝祺,边唱,边止不住地笑,嗓音是不自觉的轻柔。

四年下来,“三十七有只猫”的直播间累积了小一万的粉丝。因为疏于营业,收入不算太多,给祝祺买书送花、给金豆加个罐头,还是够的。

金豆病后,他已有大半年没有打开直播软件了。

如今,身边又多了个小拖油瓶。

得为罐罐努力谋生了。

他一上线,直播间里便涌进一大批观众,弹幕里满是【失踪人口回归了】:

【呜呜呜37大大去哪了呀?没你每晚唱歌,我失眠半年了!】

【37是不是闭关去写新歌了!期待一下!】

【小哥哥露脸吧,露脸我就送嘉年华!】

……

他不回应弹幕,自顾自试了一下吉他的音,低声唱起来:

I came back from the funeral and crawled

around the apartment, crying hard,

searching for my wife’s hair.

……

这首歌很短,只有十一句词,在他喉间低回、拗转,音韵生涩发苦。

一遍唱完后,视频中,男人停顿片刻,似在休息,半分钟后,他又一次低低地将这十一句词唱了起来。

唱得比上一次还哀伤沉静,像鲸鱼的挽歌。

弹幕沉寂片刻,更快速地滚动起来:

【我的天,我来治失眠的,我怎么觉得我听得更加睡不着了?】

【我完全没听懂,但我想哭……】

【37大大怎么了,消失的半年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火箭炮代表我的心!】

连川放下吉他,轻声说:“Jack Gilbert的短诗Married,自谱曲。祝大家晚安。”

正要下播,他突然看见弹幕里,有人提及金宝:

【快看视频角落里冒出来的小橘!好认真的听众!】

【小猫球治愈了被37大大刀到的我TVT】

【小猫一边听一边还在踩奶呢,萌出我一脸血!】

他讶异地转过脸去。

身后,金宝不知何时从角落里冒出来,蹲在一旁,仰着小脸听歌。柔长的橘纹尾巴高高竖起,尾尖前翘。

——她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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