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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岳圮山崩

盛九匆匆忙忙赶来牛家坳时,村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二当家马半山正在指挥大伙儿挖路,一见盛九来了,忙忙赶上前道:“寨主,这回的事挺大,塌了半面山。鲍老儿家老二老三新起的两扇屋,还没过火呢,就被埋土里了。鲁屠户家的猪圈,也砌在山脚下,十五头猪,愣是一头也没跑出来。好在,没伤着人,这真是万幸。只是这雨下个没完没了,雨水裹着泥浆都往村里漫,恐怕这损失,一时还无法估计。

没伤着人就好。盛九打眼往对面山坳里瞧去,依稀可见几束火光。雨太大,火把都点不燃。不过,从那此起彼伏的嚎哭声中,便可以推断,这回各家的损失,定然都不少。

“赶紧挖出一条路”,盛九吩咐,“得先让村民们都出来,山脚下太危险,怕会有二次坍塌。”

“我也是这个意思”,马半山道,“方才已经向山对面喊过话了,让他们收拾些值钱的细软,就赶紧躲到安全的地方去。至于别的财物,只好等天亮了再说。”

盛九点头。处理这样的事,马半山比她在行。盛九于是二话不说,拿起铁铲也和大伙儿一起忙活。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好歹挖出了一条一人行的路来。于是,村里的人排成了长龙,都从那条小径上急急地走出来。一个个淋得头脚湿透,通没个人样。

男人们挑着篾箩,箩筐里一头拿油纸盖着粮油米面,并腊鱼腊肉,几身好些的衣裳;另一头则放几副碗筷并油盏,外加几只活的鸡鸭。身上背着一口锅。山里的人穷,值钱的东西无非就是这样。然而,便是这样,男人还要骂骂咧咧,怪自己的女人手脚慢,记性差,家里还有二两灯油忘了带。

女人们则是委屈,哭哭啼啼说自己又要管孩子,又要收拾东西,哪里忙得过来。哎呀呀,天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家里的房子泡了水,不知道会不会冲倒。还有斗里的半斗米,带不走,泡了水,全都得长芽,哎呀呀,真是要了命了!

于是女人哭,孩子也哭,闹哄哄的,惹得人心烦。男人们听不惯,又开始骂,骂自家的女人不能干,忘了拿这样,忘了拿那样。也骂流连不利,偏偏就他们村遭了灾。

这么着一步三回头,到底是走出了村子,都往上峰堂上去暂住。

走在最后,嚎得最凶的,便是鲍老儿家的媳妇和三仙姑。

鲍老儿家冲垮了两扇屋,故而他家的媳妇不能不哭,拽着盛九的衣摆,坐在泥地里一个劲地诉苦,“寨主啊,这可叫奴怎么活啊?奴的两个儿子都指着盖好的那两间屋来取媳妇的。如今,屋子还没开始住人,就没了!那可是咱家两口子一辈子的积蓄啊。哎呦,奴活不了了,活不了了,奴一辈子的积蓄啊!”

盛九只好安慰她,“鲍二婶,您先别急。这样的天灾,寨里都有章程,到时候咱们商量着,从公账里掏些钱,大伙儿齐心协力,再帮你把屋子盖起来。”又对她的两个儿子道,“二位哥儿,赶紧把你娘搀走,这里还危险得很,不宜久留。”

得了寨主的许诺,鲍二婶心里总算不那么难过了,好歹,那两间屋子还有重建的指望。于是对盛九千恩万谢,在儿子的搀扶下,一步三趔趄地走出了牛家坳。

那三仙姑听寨主许诺给鲍二婶重盖屋,便也哭着嚎着跑来跪盛九。她是鲁屠夫的媳妇,那被埋了的十五头猪正是她家的。她原本已经嚎丧嚎得嗓子都劈了,如今又来了精神,跪在盛九的脚下,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寨主啊,我家的猪可怎么办啊。去年欠下一屁股债买下的,好容易养到如今,都出栏了,却碰着这样的横祸。啊,叫奴一家可怎么活?”

那马半山见她来黏缠寨主,忙忙赶了过来,呵斥那三仙姑并鲁屠夫道:“鲁屠夫,还不管好你媳家妇。这么着又哭又拜的,成个什么体统?万事都有章程,咱们只照着寨中的规定来办就是,你们如今缠着寨主,算个什么事呢?还不赶紧走,万一这山再崩了,那埋进去的,可就不单是猪了!”

马半山人高马大,凶起来时,赛过阎王爷。三仙姑惧怕他,也怕他说的山再崩,于是赶紧爬起来,也不要他相公搀扶,自个儿倒走到鲁屠夫的前边去了。

眼前的牛家坳一片狼藉,地上流淌的泥浆已经盖过了小腿。那些个屋子,结实的,还在倔犟挺立着。另一部分,却已经坍塌了。好在除了鲁屠夫家,别家的牲禽损失都不大,那些畜牲会自己跑。可即便如此,盛九也觉得有些茫然无措。毕竟,自她当上寨主以来,这样的天灾,也还是头一回遇到。

马半山是有阅历的人,这个时候便发挥了顶梁柱的作用。他见盛九皱着眉,便宽慰她道:“寨主别急,二十年前,你爹刚接任寨主那一年,也发过一回泥石流。当时的情况可比现在严重多了,不单冲毁了许多房屋,还死了十几个人。后来,重建的时候,又因为钱财上的纠纷,那几个受灾的村子连着干了好几回架。还是你爹爹镇得住人,也沉得住气,连夜制定了灾后重建的章程,命令大家必须都得按章程办事,这才稳住了大局。如今,你只管沿用你爹爹的手段,有不听话的,我打也打得他听话。”

盛九听了这些话,便也觉得有了主心骨。幸好,爹爹还给他留了这些老将,否则,单靠她自己,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和马半山将山寨又查看了一遍,确定再没有人滞留在这里时,便也打算离开。谁知,刚要走,却又见远远折返过来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往山腰上跑。马半山拎住他后领,问他往山上跑干什么,危险得很。那年轻人慌慌张张道:“我把我六叔落下了。他是个聋子,一个人住在山背面,我得去救他。”

“你六叔,可是聋子老六?”马半山问。

“正是正是”,年轻人忙忙点头。

这聋子老六,马半山认得,是个半疯。要说他聋吧,也不全聋,就是听得见什么,听不见什么,全凭他自己的心意。这人读过书,也会算命,阴阳八卦扯得头头是道。早些年听说上过京城,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疯了。回到村里后,也不和人住一块,一个人住在山上,离群索居,独善其身,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个神仙。

如今,这神仙被困在山里,还得靠他的侄儿去救。马半山见这年轻人义气,又瞧他不像是懂武艺的样子,于是对他道:“你别去了,山里危险,有什么事,你跑也跑不赢。这么着,你先去上峰堂,我和寨主去救你六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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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鸣一个人守在屋里,外头雷鸣火线,着实吓人。齐鸣愈发担心起盛九,岳圮山崩,齐鸣虽未亲见,却在书里读过,“山耸入云,悬崖绝壁。一朝倾覆,犹天崩地裂,声震百里,闻者皆惊。人居其下,有如蝼蚁。”

齐鸣想,盛九虽是寨主,却终究是个年轻的姑娘。不知她面对这样的天灾,会不会害怕。只可惜自己出不得这屋子,连找个人问问,都做不到。

好在,没过多久,王二娘便来了。

今儿晚上,整个寨里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王二娘怕小官人无人照料,这便赶过来瞧一瞧。

果然,她一进屋,便见小官人已经坐起来了。一见到她,便急切地问道:“二娘,那牛家坳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有人受伤?”

这是小官人头一回叫她二娘,随的是盛九的称呼,但他是外地人,说得一口标准的官话,兼之人温和,声音又好听,故而那一声“二娘”,余韵悠长,喊得王二娘骨头都酥了。

啧啧啧,怪不得寨主迷恋他,这样的相貌,说话又这样动听。若是自己再年轻二十岁,也得拜倒在他的脚下。

总之,王二娘被他这一声“二娘”,喊出了潜藏在心底的母性。她像母鸡护崽一般地,温柔地安慰他:“小官人别急,村民都没事,只是屋子冲塌了几间。现下,牛家坳的人,都已经住去了上峰堂。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寨主也就回来了。”

如此便好,齐鸣终于将一颗心,稍稍放回了肚子里。然而,仍是担忧,那一双潋滟着湖光秋月般的眼睛,频频往窗外看去。

王二娘看在眼里,心里也替盛九感到高兴。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时日,寨主对他没日没夜地照料,他又不是个铁石心肠,哪有不受感动的道理?瞧瞧,眼下小官人这副着急的神情,那便半点做不得假。哎呀,咱们寨主的好日子,总算是要来了!

等人时的那份焦灼难捱,王二娘比谁都体会得深。她见小官人总那么延颈望着,模样真是可怜。得想办法分一分他的心,也好让他开怀些。

“小官人”,王二娘柔声道,“你想听听寨主小时候的事么?左右无事,奴说于你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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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九找到那聋子老六的时候,他正抱着一棵大树呜呜地哭。他那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终于顶不住连日的雨,訇然一声倒下了。好在,这聋子老六虽然疯,却不傻,眼见屋子撑不住,还知道往外跑,这才没被埋在里头。

只是他这抱树的举动,却着实令人不解。盛九扯了他两下,扯不开,便在他耳朵边上大声吼道:“聋子六叔,您要是怕,就跟我一道去上峰堂。老是抱着这棵树不放做什么,它能救您么?”

聋子老六这会儿听清了,却仍是一味的嚎哭,“我不要你救,你快走。这是我的劫数。你要是救我,就是为我挡劫,你也会遭殃的。”

瞧,更疯了!这会儿还说这些疯话。

眼看着雨越发大了,盛九只好来硬的,和马半山一人架住他一只胳膊,往山脚下出口处跑。

聋子老六被他两个人拉扯着,跑得那叫一个兵荒马乱。然而,正当他三人要跑出牛家坳的时候,聋子老六忽然鬼使神差般回头瞧了一眼,而后,便听得他震耳欲聋地一声喊:“寨主,小心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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