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哪怕门窗紧闭,她也依然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窥视感。
直至清晨的日光照了进来,一切黑暗都无所遁形,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才渐渐消散。
一行人早早地出发了。
李昭的马车已经修好,她便进了自己的马车,沈无忧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大胆地跟着李昭进了马车内,林修竹则和往常一样守在外面。
李昭便在马车上小憩了片刻,时不时睁眼,查看了一下沈无忧的数据。
高达96的武力值实在是诱人,沈无忧对她的好感度也不低,而且她睡了片刻,好感度就上涨到75了,比他哥沈淮好刷多了。
沈无忧就像是一个年轻且活泼版的沈淮,充满了朝气,还是个单纯善良正直的穿越者。
虽然愚蠢,但也实在美丽。
而且,她现在太缺武力值了。
“殿下,我的脸上有东西吗?”沈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嘻嘻地问道,“殿下怎么总是看我?”
李昭面不改色地说:“没有,就是觉得你很可爱。你和沈太傅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我们是亲兄弟,感情自然很好。无论我想要什么,兄长总是会给我。”沈无忧掀起马车侧边的帘子,探出头,往后看了看,“兄长心中有愧,自然什么都肯应下。”
李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啊……”
但她总觉得,沈淮对他弟弟的态度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难道,沈淮发现他弟弟的异样了?
“公主殿下。”沈无忧放下帘子,挪动了一下位置,坐得更近了些,“你跟我想象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这已经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了。
李昭轻笑一声问道:“你从前没见过我,是怎么想象的?”
“我是在书里看见殿下的,书里说殿下阴狠毒辣,可我觉得殿下很温柔,像我的姐姐一样。”沈无忧语气认真而笃定。
“哦?你还记得是哪一本书吗?”李昭温声问道,“在里面,我又是什么结局呢?”
“那就是一个民间话本,我也忘了在哪看见的,好像叫……春柳。” 沈无忧微微低下头,双手纠缠在一起,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公主的结局自然是极好的,和一名侠客隐居山林了。”
李昭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沈无忧的脑袋:“哈。这些话本里的内容解解乏尚可,但别当真。”
沈无忧也不算完全没脑子,至少说完她像书中人的时候,没有如实陈述她死得有多惨。
沈无忧见她这般亲切,便将自己的脸贴在李昭的掌心,亲昵地蹭了蹭:“殿下不会觉得被宫墙困住吗?不想要自由吗?”
李昭莫名想起远在京都的少帝,他很喜欢做这个动作。
【宿主,是否要开启对少帝李长风的监视】
“是。”
【李长风正在画美人图】
【李长风烧了美人图】
【李长风在画玉兰】
【李长风烧了玉兰图】
还是关闭吧。
活着就行。
【好的】
沈无忧直白地问道:“殿下,你在想谁?”
“没什么。”李昭温声应道。
“殿下,你是不是因为兄长,才对我关爱有加?”沈无忧轻声道,“刚才殿下的眼神很熟悉,就像是在透过我想另一个人。”
当初,沈淮发现他不是亲弟弟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只不过沈淮的眼神更加复杂。
李昭的指尖抚过沈无忧的侧脸,轻轻捏了一把,很软。
她随口说道:“沈太傅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于情于理,我都该关照你。”
沈无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那殿下有没有喜欢的人呀?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沈二公子,我们才见第二面。”李昭按住他的肩膀,将人退回原位,而沈无忧头顶的好感度停在了79。
“我对殿下……一见钟情,想留在殿下身边。”少年的告白炽热而直白。
李昭两指捏住了少年的下巴,目光里满是探究,沈淮派沈无忧来勾引她干什么?
“若我给不了名分呢?”李昭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沈无忧说:“没名没分……我不在乎,只要能留在殿下身边就好。”
李昭笑着应下:“好啊。”
车外的林修竹却忍不住出声:“殿下!”
明明昨晚还说此人不堪大用,为何还要答应?
话涌到他的嘴边,可是当李昭掀开车帘看向他的时候,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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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临近罗州,田野越是荒芜,路上的流民面黄肌瘦,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这队人,不自觉地围了上来。
李昭掀开帘子,看见这副场景,长叹了口气
“殿下,这些人……要赶走吗?”林修竹欲言又止道,“若是他们上来哄抢,恐怕会出事。”
李昭说道:“可以让他们跟着,但是别让他们离粮食太近,另外,最好说明这是赈灾粮,到了罗州就发放,扰乱秩序者不给粮。”
“是。”
到了晌午,马车终于进了罗州,一大堆人围住了马车,不仅仅是李昭的马车,沈太傅的马上也被堵住,根本无法行进。
“殿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沈无忧问道。
“不用。”李昭转头掀起帘子,朝着林修竹招了招,在他耳边吩咐接下来需要做的事,“告知民众,家中的老人、小孩、妇人可以来领粮食,但是这里必须恢复秩序,什么时候恢复,什么时候发。”
林修竹点头应下:“是。”
帘子被放下,挡住了沈无忧向外看去的视线:“殿下,为什么不让我去做这件事?”
“你跟着我,去办另一件事。”李昭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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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很快就疏通了,一行人在罗州的驿站前停下,一众官员在驿站前等候,站在最前面的是罗州刺史蒋富:“下官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沈太傅,我等已备好了饭菜,给各位接风洗尘,里边请。”
李昭飞快地扫了一眼眼前的官员,好感度均低于50,但蒋富对她的好感度接近30,是这群人里面最高的。
李昭走在最前面,沈太傅稍微落后她一点,沈无忧则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接风宴的饭菜相当丰盛,侍女们倒的酒也是陈年佳酿,醇香浓郁。
李昭端坐在主位上,面色平静,手中的玉箸未曾动过。
沈太傅的位置在她旁边,神色凝重,眸色冰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官员。
蒋富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太傅,请见谅,如今罗州粮食稀缺,实在找不到什么好东西招呼各位,若是饭菜不合口味,下官再去让人采买。”
沈太傅缓缓道:“此次来罗州,是为赈灾,并非玩乐。前日,陛下的命令已经下达,不知如今罗州内有多少粮食?”
在座的其他官员面面相觑,蒋富面露尴尬:“粮价昂贵,赈灾银未至,我等有心无力,根本买不起粮食,如今库里的粮食发下去只够百姓吃一天的。”
“吃一天?”李昭眉心紧蹙,声音渐渐冷下来,“可我瞧着屋里的酒肉够百姓们吃好几日。难道这些东西,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殿下说笑了。”蒋富擦了擦额间的汗,从位置上起身,拱手干笑道,“这些是本地豪绅们的一点心意,感念殿下与太傅一路辛苦,特地为两位接风洗尘的。”
“好一个接风洗尘。”李昭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既然他们的消息这么灵通,早早地备好酒菜,但是怎么没见他们遵从陛下的诏令呢?陛下已经下令周边未受灾地区供粮可免税三年,他们依然不愿意供粮吗?
另一位官员站起身道:“虽可免税,但朝廷并未说明交多少可以免,若是交一石便可免税,那最后我们粮食不够,其他地方来年的税收也没了,我等如何担待得起?”
“是吗?所以你们什么都没做?若非尔等瞒报,事情何至于此?”李昭冷笑一声,一把掀了椅子,“给我拿下——”
要不是粮食珍贵,她舍不得浪费这些食物,她就掀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