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月想不通金云奇为啥应激似的跟顾修瑾较上了劲。
她扭头去看顾修瑾,后者一脸淡然,连眼神都没丢给过金云奇,静静地站在那,像个与世无争的佛子。
她再次看向金云奇,眼神中明晃晃地亮着几个大字——“你有病啊?”
金云奇受不了这冤枉,叫道,“他刚刚明明在瞪我!你是没看见,那眼神恨不得给我戳成两窟窿!”
与金云奇的激动相比,顾修瑾显得分外平静,他甚至懒得解释。
金云奇觉得顾修瑾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这么一想,他更气了。
但见苏梨月的眼神,显然是没信他,他此刻真是百口莫辩,只好不死心道,“我跟你说,这种长得漂亮的男人心思比谁都深,等以后你给人坑了,后悔都来不及,我劝你最好离他远点。”
“苏星辰”要是心思不深也不可能跟她周旋这么久,她当然知道他心思深,但是没想到能给金云奇歪打正着。
面对金云奇的好心劝诫,苏梨月敷衍地“嗯”着,然后冷漠地提醒道,“说完了吗?说完我要走了。”
一听苏梨月要走,金云奇啥也顾不上了。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忙道,“你就说,到底什么样的筹码才能让你保我?”
金云奇一脸认真,苏梨月总算掀了掀眼皮,开口道,“以你的身份不行。”
她顿了顿,懒懒道,“但以你师父的身份,我可以考虑。”
金云奇的师父乃武王谷的大长老百里乘,对于武王谷有很大的实权,要是能让百里乘欠她一个人情,倒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金云奇瞪大了眼睛。
“不行就算了。”苏梨月无所谓,她指了指传送阵的位置,“传送阵在那,不送啊。”
金云奇见状一下子就怂了,他咬牙道,“成成成,我的姑奶奶,我答应你还不成吗?”
他从胸襟处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打开一看上面有百里乘的印章,他把这张纸递给苏梨月道,“这是我师父给我的,算是我的保命符,到时候你就拿着这个找他,他会认的。”
苏梨月一直听说玄国武王谷的大长老非常看重他的亲传弟子金云奇,却没想到竟有如此看重,那纸上写着的筹码可是武王谷的倾囊相助。
金云奇究竟有什么特殊,能让百里乘下将这样的手书给到他。
但苏梨月已经拿到她想要的,这就不是她该想的了,她捏了捏纸上皱巴巴的纹路,对金云奇道,“我看你拿出来的时候叠得好好的,如此重要的东西,你应该不可能给皱成这样。这不是你揉的吧?”
“这你都能猜到?”金云奇有点佩服苏梨月的脑子,他有点不好意思道,“之前我为了求岳采娟别杀我,就把这保命符先给了她,谁知她看不上,直接揉成球给我砸了回来。”
说到这,金云奇有些生气,“这好歹也是我师父的名誉,她就算看不上也不能这样啊。”
苏梨月了然,她把手书放入衣襟,对金云奇道,“你可以跟着我们,但我只有一点要求。”
她直接道,“脑子跟不上的话就少插话,我不想被你打断思路。”
金云奇:“……”
“病秧子,我想问你件事。”他忽地道。
“?”
苏梨月疑惑看他,就见金云奇气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人特别不好相处?”
他知道他不够聪明,但是有必要直接点出吗?
再说了,他说话咋了,长嘴不就是为了说话吗?
“那倒没有。”苏梨月意味深长道,“我只和蠢人不好相处。”
意思就是说她觉得他是蠢人?
金云奇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他还从来没受过这种气,他咬牙切齿道,“行,你给我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算了我等不到河西,要不就现在,咱比一场?”
他有心测试苏梨月的实力,但又怕她失手给他打死,于是怂道,“咱说好了,点到为止啊。”
“你确定?”苏梨月瞥他道。
金云奇点头,摆好招式,握拳,“来。”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之上,骨头架子都差点给撞散了。
他眼冒金星地甩了甩头,从墙上滑了下来,脚刚触地,竟一阵腿软。
想他堂堂八尺男儿,被人瞬息间打到腿都软还是第一次。
他甚至连苏梨月什么时候出手的都没看清。
苏梨月看着瘫坐如泥的金云奇,勾唇道,“还要比吗?”
“不比了,不比了。”金云奇已老实,他摆了摆手,正色道,“其实我也觉得我挺蠢的。”
“不是有句古话说,蠢人有蠢福吗,或许蠢也是一种福报,带着我兴许能给你们带来好运。”金云奇摸着下巴,努力最大化自己的价值。
不得不说,先前“苏星辰”说得不错,金云奇的确是个懂得见风使舵的惜命之人。
他虽冲动,但却能很好地将其划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在惹怒别人的边缘,又能及时服软收回。
这或许也是他这种性格过了这么多年,竟然没被人打死的原因。
苏梨月不近人情地扫他一眼,“那句古话叫傻人有傻福,而蠢比傻更低一等,惹上蠢人,只会带来不幸。”
金云奇:“……”
没理金云奇猪肝色的表情,她拿出星辰罗盘,边走边感应着星辰之力,“亮度和在离乾墓室一样,看来坎乾墓室也没有通往星辰之力的通道。”
以他们去过的墓室来看,墓室皆由青砖封死,且青砖坚不可摧,除了传送阵,几乎不可能存在什么实质的通道。
所以所谓的通道,只可能是一种通往星辰之力的法阵。
这种法阵,比起传送阵更为隐蔽,因此才能潜藏在墓室中这么多年都不被人发现。
若是以灵力为能量制成的法阵,在这个灵力当道的现世,要发现它并不难。
所以“通道”不是用灵力制成的。
而是星辰之力!
只有用星辰之力做出来的“通道”,才能不被灵力捕捉,这也是“通道”能如此隐蔽的原因。
再者,“通道”是用星辰之力制作而成,那么在存在“通道”的墓室中一定能感应到更加强烈的星辰之力,因为相较于其他墓室所感应到的星辰之力,它多出了一个“通道”的能量。
所以只要在内圈的八个墓室中,找出星辰之力最为强烈的地方,就能找到“通道”。
苏梨月想清楚后将星辰罗盘收了起来,她正想启动传送阵离开,就见顾修瑾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青石砖。
“在想什么?”苏梨月问。
顾修瑾眼睫颤了下,收回目光,沉吟道,“我在想六十四个墓室以八卦阵形排列,不断运转,几万年来,运转墓室传送阵要消耗的能量无法估计,就算墓主是一位即将飞升的大能,他也绝不可能有如此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
“所以,羽舶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做到,几万年来不停歇地运转这些墓室的?”
闻言,苏梨月忽地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怔,紧接着脸上有种拨云见雾的豁然开朗。
“是星辰之力。”
她道,“只要有苍穹,有星宿,就会有星辰之力,星辰之力无处不在,墓室传送阵在消耗羽舶能量的同时,羽舶也在向深空汲取着星辰之力,这便是维持墓室运转的根本。”
苏梨月顺着这一点继续往下深想,“九星连珠之日正是星辰之力最为强大的时刻,羽舶对星辰之力的收集也达到了顶峰,所以星辰罗盘才能感应到如此的庞大的星辰之力。”
她目光凝在不远处的墙壁上,透过厚重的青石砖,她仿佛看到里面有一个严谨而又巨大的机关,在九星连珠之日,源源不断地向深空汲取着星辰之力,为日后墓室的运转积攒着力量。
她不得不感叹前人,准确的来说,是墓主的强大。
这究竟是怎样一位大能,才能设计出如此周密完整的永动型的机关。
她突然对墓主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苏梨月的眸中浮现出少许的光热,以顾修瑾对她的了解,她只有在遇到非常感兴趣的事情,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接着他听到苏梨月笃定道,“墓主的真棺一定还在羽舶当中,我不相信这样一个聪明人,会任凭盗墓贼‘借墓存棺’。所以,原墓主的棺椁一定还藏在羽舶之中。”
“我一定要把它找出来。”苏梨月悠悠地道。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完全忘了最初来此的目的,甚至忘记了顾修瑾还站在她身边。
金云奇努力消化着苏梨月的话,脑子被炸得外焦里嫩,一脸的难以自信,他看着苏梨月的眼神就像在看疯子。
尤其是苏梨月想要去找墓主真棺的话能把人吓死。
几万年前的大能,那棺椁是人想开就开的吗?
万一里面有什么机关死阵,可能还没碰到就已经死了。
当年天元国进入羽舶,可是带了一个师的兵力!
她一个人就要去找真棺,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吗?
金云奇忙去看顾修瑾,也顾不上之前有没有恩怨,他就想拉拢一个盟友去阻止苏梨月这疯狂的念头。
但后者却波澜不惊。
只听他淡定如斯地“嗯”了声,“我可以跟你一起,但真棺里的东西,我们对半分。”
金云奇:“???”
兄弟,你特么正常吗?
真棺开不开得了还另说。
这就分上东西了?
苏梨月不悦道,“对半?凭什么?我九,你一还差不多。”
顾修瑾淡道,“我四,你六如何?”
“我九,你一。”苏梨月寸步不让。
“我四,你六。”顾修瑾也恪守底线。
“你的价值只能拿到一分。”苏梨月毒舌道。
“你没看到我的价值,又如何得知我只值一分。”顾修瑾冷静应对。
金云奇:“……”
这菜市场砍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当墓主是摊上的猪肉啊。
论斤卖呢?
金云奇有点崩溃,他突然有点后悔将保命符轻易地交给苏梨月,万一真给她找到了墓主的真棺,他一路跟着,岂不是危险重重?
还没等他整理好心情,那边苏梨月已经和顾修瑾达成和解。
“既然意见无法同一,那就各凭本事吧。”苏梨月道。
顾修瑾言简意赅地“嗯”了声,没有意见。
苏梨月想了想,忽然意味深长地道,“你之前说的关于安魂玉的‘更多的信息’,确实对我有用。”
“理论上来说,我应该答应跟你合作,可惜,我必须残酷地告诉你,司徒无尘跟我说过,辰月剑确确实实是断了,当着他的面断的。所以辰月剑已毁,我无法帮你找来辰月剑。但鉴于你给我的信息让我想到一种新的可能,若是我找到了真棺,里面的东西可以多分你点。”
让苏梨月帮他找辰月剑不过是接近她的借口,并非他真的想要辰月剑。
而且辰月剑在原书中出现过,并未像苏梨月说的“已毁”,苏梨月是司徒无尘的徒弟,司徒无尘不可能骗她。
因此苏梨月说毁了,应该是真的毁了。
不过,既然真的毁了,书中为何还会出现辰月剑?
他记得原书中辰月剑的后来的主人并不是苏梨月,而是玄国的一位皇子……
顾修瑾收回飘远的思绪,这段剧情太过遥远,与苏梨月无关,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苏梨月口中“因安魂玉而想到的新的可能”。
由于先前他本就没有“更多的信息”能给到苏梨月,面对苏梨月的逼问,他选择故弄玄虚地糊弄她,让她领悟他之前说的话——
“我机缘巧合下遇到的那个人告诉我,司徒无尘身上有一块安魂玉。司徒无尘是无情道教的右长老,我看到他的安魂玉在你身上,理所应当地怀疑你和司徒无尘有关。也因此猜到你是来拿《无情功法》的。”
这不过是他隐瞒系统存在的借口罢了。
他搞不懂苏梨月究竟通过这段话想到了什么“新的可能”。
甚至,让苏梨月觉得它的价值可以让她放弃一部分真棺中的东西来补偿他?
顾修瑾有些想不明白,他隐隐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他努力回忆着原书中的蛛丝马迹,却还是一无所获。
这种慢苏梨月一步的感觉并不好,更何况苏梨月和他不一样。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帝君》一书中的女主。
而他通晓全书,却依然慢苏梨月一步。
顾修瑾正想着,一抹温热抚上了他的腕骨,掐得他蓦地回神,入目的是苏梨月认真又冷静的脸,她道,“你的手流血了。我叫了你好几次,你都没应声。”